季晟希離開前,給墨痕打了電話,讓墨痕去一趟,幫忙照顧清顏,或許季晟希心里明白,墨痕還是喜歡著清顏的,至少這個(gè)時(shí)候,墨痕能給她一絲安慰。
墨痕一頭霧水,再打電話回去,已經(jīng)關(guān)機(jī)了,去了季晟希家里,敲門卻發(fā)現(xiàn)人也不在,便只好匆匆跑去清顏家,心想肯定出事了。
齊雷生氣清顏的執(zhí)著和自己懦弱,這樣看著清顏受傷卻又無能為力,狠狠地灌了好幾杯酒,看著清顏,如此熟悉而陌生的臉孔,守護(hù)了這么多年的人,到頭來,卻依舊是別人的。他恨自己,為何不能大膽一點(diǎn),偏偏要選擇這樣的方式,難道自己真的甘心就這樣默默守護(hù)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他輕輕擦拭清顏眼角的淚痕,這些淚,都是為了別的男人而流,看著清顏痛苦,他比任何人都難受,可他更是不甘的,他的手緩緩地觸碰清顏的臉頰,從發(fā)根到下巴,美人如斯,他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這一刻,對他來說,是奢侈的。
夕陽劃過天盡頭,清顏才醒了過來,張口就喊‘晟希哥哥’,齊雷的夢碎了,季晟希這三個(gè)字,把齊雷拉回了現(xiàn)實(shí),“顏顏,他季晟希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這樣?!?p> 清顏怎么聽得入耳,剛剛季晟希的眼淚,他的不舍,都在告訴清顏,他有苦衷,那些話都是假的,“大雷子,不是這樣的,剛剛晟??蘖耍蘖?,他也很痛苦,他一定很痛苦。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不行,我要去問清楚,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p> 清顏拖著疲憊的身軀,站了起身,齊雷一把攔住了她,“顏顏,你清醒點(diǎn)好不好,季晟希他不要你了,他不要你了!”
“你胡說!晟希哥哥不會(huì)這樣做的,他是我的晟希哥哥,是我等了十六年的晟希哥哥,他不會(huì)的,他一定是有苦衷,一定是有什么不能告訴我的,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顏顏,不許去?!饼R雷拉住了清顏。
“大雷子,你放開我,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問清楚?!?p> “你就這么想知道原因是不是?”齊雷提高了分貝,著實(shí)嚇到了清顏。
“大雷子,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告訴我,告訴我?!鼻孱?zhàn)ブR雷,看著他的眼睛。
“我……,你還是不知道的好?!饼R雷并不想告訴清顏,他自然是不愿意看到清顏痛苦的。
“不行,我一定要知道,我一定要知道,告訴我,告訴我。”清顏祈求地看著齊雷。
“好,既然你這么想知道,我就告訴你。顏顏,你聽好了,季晟希,他是絕對不會(huì)跟你在一起的,更不會(huì)娶你,因?yàn)椋銈儍杉沂鞘莱?,季晟希的爺爺跟父親,都是爺爺害死的!”
清顏如被雷擊一般,驚住了,“你說什么?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在騙我對不對,你在騙我對不對?!?p> “我沒有騙你,你爺爺顧仲賢,害死了季晟希的爺爺跟父親,你是他殺父仇人的孫女,顧清顏,”齊雷抓住了清顏的手,“你清醒點(diǎn),這是事實(shí),還記得你上次裝在季晟希電腦的程序嗎?我親耳聽到季晟希的母親對季晟希說的,你爺爺就是季家的仇人,你跟季晟希,這輩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你聽清楚了嗎!”
這個(gè)打擊對清顏太大了,一時(shí)間根本反應(yīng)不過來,更加無法接受,“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會(huì)這樣,為什么會(huì)這樣?!?p> “顏顏,不要哭,沒有他季晟希,你還有我啊,我會(huì)一直陪著你的,一直守著你的?!?p>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那么愛他,怎么可以說分手就分手,你看,你看”,清顏指著手上的戒指,“這是他送的,他跟我求婚了,他跟我求婚了,我要找他,我要找他,我要晟希哥哥親口告訴我?!?p> “顏顏!夠了!”清顏的話刺激了齊雷,讓他抑制多年的感情在一瞬間得到了爆發(fā),那是他第一次這樣對清顏,憐惜、憤恨,愛而不得,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他甚至冷冷地嘲笑了自己一番,他很想告訴清顏,除了季晟希,還有一個(gè)人一直守在她身邊,還有一個(gè)人一直都愛著她??山K究還是敗給了自己內(nèi)心的糾結(jié),到了嘴邊的話硬是咽了回去。
齊雷搖了搖頭,帶著萬分的無奈,“真的夠了,夠了~,他不值得,不值得,你會(huì)有更好的,會(huì)有的……”
齊雷帶著淚光說完這些話,聲音已變得蒼白無力,他不知道自己又有何資格,又有何希望,酒醉三分的他拖著顛踱的身子傷落的背影走了,但凡是個(gè)明白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思,只是此刻的清顏,沉浸在悲傷中,根本無暇顧及周遭的一切。
墨痕聽著這些對話,也看到了失落離去的齊雷,門是敞開的,他徑直走了進(jìn)去,清顏蜷縮在房間的角落,眼淚早已流盡,臉色蒼白得如紙一般,“清顏~”
墨痕的叫喚讓清顏有了一絲清醒,她下意識(shí)抬了一下頭,“你來了?”清顏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緩緩站了起身,努力去掩蓋自己內(nèi)心的傷痛。
“是他叫你來的?我沒事,你去回了他,真的,沒事?!?p> 清顏的強(qiáng)撐讓墨痕更加心疼,他很想把清顏抱在懷里,可他沒有,舉起的手只是輕輕撫摸清顏的頭,像哥哥一般?;蛟S此刻,他的愛會(huì)變成負(fù)擔(dān),讓清顏傷上加傷,所以他選擇了沉默與守候。等到清顏睡下了,墨痕便去了一趟繡坊。
“福伯,晟希呢,我要見他?!蹦鄣哪樕@然看起來很不好。
“少爺在房間,您進(jìn)去吧?!备2噶酥负竺娴奈葑?。
季晟?;丶液缶桶炎约烘i在房里,也不說話,墨痕拼命地拍門,才把他叫了出來。
“你個(gè)渾小子,竟然躲在家里,電話也不接,你讓我照顧清顏是什么意思,你們分手了嗎?”
“是,我們分手了,我知道你還愛著她,那就好好照顧她吧?!?p> “混賬!”墨痕拽起季晟希的衣領(lǐng),“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清顏是物品嗎?是你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的嗎?我真想抽死你?!闭f罷手已經(jīng)湊到季晟希臉旁。
“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奔娟上1揪桶脨啦灰?,此時(shí)此刻,正想尋求個(gè)解脫。
墨痕狠狠甩開了季晟希,“你小子,好,是你說分手的,那以后那丫頭,就由我來守護(hù),不勞你費(fèi)心!”墨痕走了,季晟希竟不自主笑了起來,那樣冰冷的自嘲,那樣無奈的自嘲,一旁看了全過程的福伯只得嘆氣搖頭。
“清顏,醒了?來,喝點(diǎn)水?!蹦勰脕砹怂?。
“他沒有來?”清顏失望地看著門口。
“清顏,別想太多了?!?p> 清顏沉默了許久,才說了話,“墨痕,我想回家,我想爺爺了?!?p> “好,我?guī)慊丶??!?p> 兩人便出發(fā)前往顧家,齊雷說的話還在耳邊回響,清顏此刻有千萬個(gè)疑問,她知道齊雷斷然不會(huì)捏造這樣的事,加上季晟希的決絕,里頭定然不簡單。這件事必須要弄清楚,她深信爺爺不會(huì)害人,可總是有些事是她不知道的,上次去蘇州祭拜,是不是就是季晟希的爺爺,想到這,她有些怕了,萬一真如齊雷所說,那她還怎么辦,該如何面對,是不是就意味著她與季晟希從此緣盡,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她好不容易才等到季晟希,她不愿意就這樣斷了兩人的緣分,這件事必須問個(gè)清楚明白。
墨痕帶清顏回了德安鎮(zhèn),一路上,清顏一言不發(fā),墨痕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有默默的陪伴。
“顏顏小姐,怎么回來了也不提前說下?!钡率蹇闯隽饲孱佊行┎婚_心。
“德叔,爺爺在嗎?”
“老爺子在書房,先生去學(xué)校了,太太也去了工作室,這位是?”徳叔看了看旁邊的墨痕。
“這是墨痕?!?p> “徳叔,您好!”
“墨少爺好,進(jìn)屋坐吧?!?p> “爺爺~”,清顏急匆匆跑去書房,顧仲賢正在作畫,看到孫女來了,趕忙放下手里的活。清顏一頭扎進(jìn)爺爺?shù)膽牙?,委屈伴著眼淚滑落。
“怎么了,顏顏,誰欺負(fù)你了嗎?”顧仲賢能夠感覺到孫女的不開心。
“沒事,我就是想爺爺了”,清顏不想讓爺爺擔(dān)心,擦干了淚水,“對了,爺爺,給您介紹一下,這是墨痕,我的朋友,是他送我回來的?!?p> “墨痕,這名字不錯(cuò)?!睜敔斪屑?xì)打量了一下墨痕。
“爺爺您好!”
“坐吧,別干站著,都坐都坐?!?p> 德叔端了茶上來。
清顏整理了一下情緒跟思路,問起當(dāng)年的事?!盃敔?,顏顏有事情想問您。您認(rèn)識(shí)孟筱桂嗎?”
顧仲賢聽到這三個(gè)字,一個(gè)吃驚,手里的茶碗摔了下來。清顏看爺爺?shù)姆磻?yīng),看來齊雷說的話是真的,顧家跟季家,真有過節(jié)。
“老爺子,沒事吧?!钡率遐s緊上前收拾摔碎的茶碗。
“沒事,沒事?!鳖欀儋t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身,“是誰告訴你的?”
“看來,齊雷說的都是真的,爺爺,您真的害了季家嗎?真的害了晟希的父親嗎?”
顧仲賢愕然,沒想到季晟希竟然就是季明義的孫子,“晟希,竟然是他,沒想到??!現(xiàn)在想想,晟希確實(shí)有幾分明義的影子。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爺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告訴我?!?p> “我與季晟希的爺爺季明義,是兄弟,也是同級,后來我升任,明義就成了我的部下。
后來,有人從中做祟,意圖渾水摸魚,上頭下了命令,嚴(yán)整思想之風(fēng),差事落到明義頭上,可明義是個(gè)忠義之人,不愿意隨意把罪名安到別人身上,我還記得,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跟我說,他沒辦法,這件差事做不了,不能白白害了自己人。
這事擱誰頭上都是難辦的,于是我便想著親自把實(shí)情傳達(dá)上去,沒想到路上就聽到了明義出事的消息。
我匆匆忙忙趕了回來,卻還是晚了一步,一切已成定局,我已經(jīng)無力挽回,只能眼睜睜看著季家蒙冤?!?p> “這么說,并非爺爺害了季家?!?p> “可我并未為季家伸冤,最后也在文書蓋上了我的印章,終究是我對不起季家,對不起明義?!?p> 爺爺?shù)脑捙c齊雷說的有些出入,這里面肯定還有些不為人知的事,會(huì)是什么呢,見爺爺傷心難過,清顏不忍再問下去,但這里面的故事,總有一天一定會(huì)公諸于世的。
回了杭州,清顏把自己鎖在家里,連日來發(fā)生的一切,讓她有些混亂,加上剛剛恢復(fù)記憶,很多東西她都沒有理清楚,她需要時(shí)間,來消化這一切。
季晟希偷著來到清顏樓下,看著她窗戶的燈,開了又熄,熄了又開,他知道清顏此刻有多難受,可他不想讓清顏因?yàn)閮杉业某鸷奘軅?,不想他們的關(guān)系停留在仇人之上,他寧愿做個(gè)負(fù)心漢,或許過些時(shí)日,清顏會(huì)慢慢淡忘,或許再有一個(gè)人,會(huì)代替自己好好愛她。
可季晟希自己,卻是怎么也放不下的,一邊是季家的仇恨,一邊是心愛的女人,他的心幾近撕裂,在不停地斗爭,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或許是心有靈犀,清顏總在想著,或許季晟希會(huì)像從前一般,偷偷躲在某個(gè)角落,看著自己,她打開了窗戶,想要尋找那個(gè)熟悉的身影,可結(jié)果是失望的,季晟希早已她探頭的那一刻躲了起來。
是聰慧,也是直覺,她熄了燈,過了一會(huì),再往窗外探去,那個(gè)身影,正在遠(yuǎn)去,是他,真的是他,淚水劃過清顏的臉頰,她很想大聲叫住遠(yuǎn)去的季晟希,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知道季晟希此刻有多痛苦,即便她跑到他面前,又該以何姿態(tài),何身份去面對他。
月色朦朧,照得人影越來越模糊,兩個(gè)傷心人的淚,滴落在地上,埋進(jìn)了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