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顏帶墨痕去了洪山縣洪陽鎮(zhèn),李威的家鄉(xiāng)。
“清顏,我們這是去哪?”墨痕并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只知道隨著清顏一道。
“這里是李威的家鄉(xiāng),上次我跟晟希來,粗粗打聽了一下,三年前,李威的母親病逝,他就搬離了這里,去了縣城,我記得當時那個阿婆,神情很奇怪,還問我們是不是李威派來的?!鼻孱佀坪醢l(fā)現(xiàn)了什么。
“你是覺得,李威有問題?!?p> “也有可能是我多心,不管怎樣,再查問清楚點,不要遺漏任何蛛絲馬跡?!鼻孱伒难劾餄M是認真,這件事,她必須要查清楚。
兩人來到李威的舊屋前,那是棟很破舊的瓦房,屋頂?shù)耐咂呀?jīng)缺失了很多,墻上也都長滿了青苔,大門沒有鎖,清顏直接推門進去。
墻還是舊式的磚砌成的,不少地方已經(jīng)脫落,屋內(nèi)的陳設很簡單,一張木板床,一頂破舊的蚊帳,一張瘸了腿的八仙桌,前腿還墊著一塊石子,椅子是長條的,沒有靠背,陽光穿過屋頂瓦片缺失的地方,直直照在水缸上,水早已經(jīng)干透,透露著一種荒涼的氣息。
“這個家,看來是很久沒人住了,都這樣破舊了?!蹦勖嗣雷由系幕覊m,堆了厚厚幾層,蜘蛛網(wǎng)也結(jié)了好幾層厚。
“墨痕,你覺不覺得很奇怪,按道理說,李威三年前才搬離這里,就算三年沒人居住,也不至于這樣破舊。如此破舊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這屋子本來就很破舊,甚至是一直都是如此,從沒有修葺過。”
“可按理說,李威在縣城混得不錯,不應該住這樣的屋啊,兩袖清風也不至于這樣,看來沒那么簡單?!?p> “我也感覺里面有文章。走吧,找人問問去?!眱扇俗叱鑫葑?,往四周望去。
李威的舊屋是獨立的屋子,左右并沒有并連的屋子,繞過一條小道,倒是有幾戶人家,清顏與墨痕走了過去,一個頭發(fā)花白的婆婆在門前做著手工串珠,戴著一個老花鏡,正是上次的婆婆。
“婆婆,您好!”清顏彎下腰,與婆婆問聲好。
阿婆放下手里的活,推低眼鏡,瞧了清顏一眼,“小姑娘,是你??!”
“婆婆,是我,我們上次見過面的,有點事想問問婆婆,李威之前是住那間舊屋嗎?”清顏指著小道拐角處的房子。
“那屋,怎么住得了人?也就是那老婆子死心眼?!逼牌潘坪踉捓镉性?。
“婆婆,您說的是李威的母親?”
“是啊,我們以前呢,還是同個生產(chǎn)隊的,本來以為她命好,生了個在省城當差的兒子,村里人都說她會養(yǎng)兒子,是村里最出息的,想不到啊,也只是得個名聲,還不如生個種地的?!逼牌胚呎f邊搖頭。
“婆婆,李威對他母親不好嗎?”
“好?對那老婆子好就不會讓她住這樣的屋,對她好就不會讓她老死在這荒頭炕上。活著的時候,也沒來看過幾眼,冬天那屋漏雨,還是我硬拽著老婆子與我一同住。后來人沒了,也就草草埋了,再沒出現(xiàn)過?!逼牌叛哉Z中透漏著對李威的厭惡,婆婆接著說,“都說生兒子好,生兒子好,老婆子為兒子忙碌一生,到頭來得到什么,我家那個,也是一樣,是個不爭氣的討債鬼,還是女兒好?。∨畠嘿N心,女兒孝順?!?p> “婆婆,聽說李威以前在杭州當差,后來是因為母親病重,才調(diào)回縣城的?!?p> “那都是蒙人的鬼話,還不是在省城做了見不得光的事,才回縣里,那賊子在縣里也沒干好事,聽說還混了個處長?!?p> “您說李威干了見不得光的事?”
“那還不是,那老婆子還在的時候,說與我聽的,兒媳婦倒是孝順,禮佛的信女,倒是心善,還說要接她去縣城,就是那賊子死活不肯,還不是怕老婆子嘴碎,哪天不小心說漏了出去。人啊,活不到頭都是看不清的?!逼牌烹x去時蒼老的背影,讓人感傷不已,歲月留下的痕跡,竟在她的孤獨與憂傷中。
“清顏,這樣看來,這個李威八成有問題?!?p> “光有這些不夠,頂多就算他李威不孝,還欠些東西?!鼻孱伋了剂艘粫闷鹆耸謾C,打給齊雷。
“大雷子,有個好差事介紹給你?!?p> 交代完細則,清顏便掛了電話,墨痕的眼里透著疑惑。
“怎么了?這樣看著我?!?p> “沒事,就是覺著你跟齊雷很親近?!鄙洗蔚氖拢燮鋵嵄憧闯隽她R雷的心思,看來清顏并未有所察覺。
“是啊,我們認識很多年了,說是朋友,其實更像家人?!?p> “真是羨慕,我何時也能做顏顏的家人,那就是死也值了!”墨痕的故意逗樂了清顏。
“說什么呢?”
“終于看到你笑了,這些天你總是愁眉不展,以前那個笑逐顏開的小美女都快成黛玉了?!?p> “墨痕,謝謝你!”
“我聽你說‘謝謝’呢,聽到耳朵長繭了,你呀,別再這么客氣了,我愿意,不管為你做什么?!?p> 墨痕寵溺的眼神,讓清顏更加無所適從。
齊雷接到清顏的電話后,只身前往洪山縣,偷偷潛入李威的辦公室,裝了竊聽器,這幾日,更是一直盯著李威,收集好了資料,便匆匆趕回杭州。
閆厲特地找了季晟希談話,晟希不用猜都知道是為了他的寶貝女兒閆菲。
“晟希,坐吧。”
“閆伯伯,您找我有事嗎?”
“是這樣的,我跟你媽媽呢,討論過你跟菲兒的婚事,想讓你們先訂婚?!?p> “閆伯伯,我想您搞錯了,我跟菲兒?我跟菲兒只是兄妹,我從來就只是把她當妹妹,這一點我已經(jīng)跟菲兒說過了,很抱歉,讓您錯愛了!”
“年輕人,別急著拒絕嘛,我明白,你們年輕氣盛,有時逢場作戲,很正常,但是人呢,一輩子那么長,總得找個相配的人,是不是。”
“您真的搞錯了,我沒有逢場作戲,我真的對菲兒沒有任何男女之情,而且我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
“你是說顧清顏是吧,那女孩確實漂亮,有才氣?!?p> “您怎么知道?菲兒跟您說的?”
“別忘了,這可是我的公司,雖說她是林導簽的,但這個圈子,誰說了算我想你也清楚,顧清顏是個人才,書寫得好,戲也演得不錯,年輕漂亮。
但是呢,并不是每個有資本的人,都能在這個圈子混出名堂的,搞不好,身敗名裂也是有可能的。我無意與誰為難,可要是為了菲兒,那我是什么都愿意做的,你也知道,菲兒是我唯一的女兒,是我的心頭肉。
你是我看著長大的,跟菲兒一樣,我早就把你當一家人了,菲兒有多喜歡你,你不是不知道,跟閆家結(jié)親,也不辱沒你們季家,我是真心希望你們能夠在一起的,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
閆厲的話明顯是在威脅季晟希,這個圈里,閆家是巨頭,沒有他閆厲對付不了的人,若是他真的對清顏下手,那清顏的前程只怕會斷送在他手上。似乎從認識清顏以來,季晟希就一直在給清顏帶來厄運,一次又一次,或許他們倆,注定了就是不能在一起,可他不甘心,他們是那樣愛著彼此,為何這世道,偏偏又要與他們作對呢。
那頭孟筱桂剛剛喝下福伯給她煮的湯藥,坐在繡堂等著季晟希。
“回來了?”孟筱桂硬憋著一口氣,蓄勢待發(fā)。
“恩,媽您還沒睡?。俊?p> “我聽你閆伯伯說,今天有跟你說到訂婚的事?!?p> “媽,您是不是早就打算好,瞞著我把婚事定下來?”
“晟希,你聽媽媽說,你跟菲兒的婚事,我跟你閆伯伯早在幾年前就有打算,如今你們都長大了,給你們訂婚,也是自然的事?!?p> “媽,我已經(jīng)告訴過您,我不喜歡菲兒,我只把她當妹妹,我喜歡的是清顏,為什么您就聽不進去呢,您為什么非得逼著我跟菲兒結(jié)婚呢?”
“媽媽是為你好,跟菲兒訂婚,忘了顧清顏,對你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媽,您能不能考慮下您兒子我的感受,我是人,不是物品,我有感情,不是跟誰都能在一起?!?p> “是,你有感情,你有想法,可你要跟殺父仇人的孫女一起,我絕對不會同意的,你父親,你爺爺也不會同意,你是要讓他們不得安寧嗎?”
“媽,你別每次都這樣好嗎?顧家的事,跟顏顏無關(guān)?!?p> “跟她無關(guān)?可她是顧仲賢的孫女,你要讓一個顧仲賢的孫女進季家門,去季家祖先牌位前祭拜嗎?她顧清顏再好,她也是仇人的后代,是我們季家的仇人,也是你的仇人。”
“媽,顏顏不是我的仇人,她是我這輩子最愛也是唯一愛的女人。看來我不該回來,省得您看著我心煩。”
季晟希轉(zhuǎn)身便要離開,孟筱桂氣得站了起身。
“你走,你走,走了就別回來,別回來了!”一口氣上來,孟筱桂咳嗽不止,當即吐了血,嚇得季晟?;帕松?。
“媽,您怎么了?您別嚇我好不好,福伯,快,快備車,去醫(yī)院。
孟筱桂奄奄一息,“我不去醫(yī)院,就讓我死吧,去見你爺爺,見你父親,我養(yǎng)了個不孝兒,也沒臉面再活在這個世上了?!?p> “媽,您說什么呢,我們?nèi)メt(yī)院。”
孟筱桂說什么也不去,福伯便說先請個醫(yī)生來家里看看也成。季晟希沒法子,只好把母親抱回房里。
孟筱桂拖著病怏怏的身體,上氣不接下氣地對季晟希說,“媽媽不是要逼你,你是媽媽的兒子,媽媽比誰都希望你幸福。可是,你覺得,你跟清顏真的能夠在一起嗎?就算我不阻你們,你真的不介意嗎?你們又能有多少幸福?清顏是個好女孩,她那樣美麗,那樣善良,媽媽很喜歡她,可她偏偏是顧仲賢的孫女,你們注定了有緣無分?!?p> “媽,您別說話了,來,喝口熱水?!?p> “你讓我說完,讓你跟菲兒訂婚,是想你能斷了這段孽緣,晟希,愛一個人,不是擁有才是最幸福的,你們勉強在一起,帶來的只會是無盡的痛苦與折磨,放手吧,給你,也給清顏,各自一個美好的未來,媽媽知道你是聰明的孩子,答應媽媽好嗎?”
季晟希的腦海里不斷重復他跟清顏的點點滴滴,從小時候到現(xiàn)在,清顏是那樣美好,本該有最幸福的未來,母親的話,讓他動搖了,兩家的仇怨無法化解,他跟清顏必然不會幸福,加上閆厲的威脅,他的執(zhí)著只會給清顏帶來更大的傷害,或許他們倆的緣分,真的是到頭了。
“晟希,答應媽媽,答應媽媽好不好?!泵象愎鹨恢笨龋尲娟上P睦锘艁y,六神無主,母親是他這么多年來的依靠,也是他惟一的親人,看著母親哀求的眼神,季晟希哽咽了,點了點頭,他答應了,答應了這門婚事,也答應了斷了這段緣分。
“好孩子,媽媽就知道,你是媽媽的好孩子。”
福伯請來了醫(yī)生,醫(yī)生看了后,只說了是氣急攻心,開了藥方調(diào)理,并叮囑切記不能再激動。季晟希懸著的心才放下,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
確認季晟希走了后,福伯端來了一碗藥,“太太,趕緊喝下吧,那紅花雖活血,可這用量太大,性太寒,您啊,可真是太折騰自己的身子?!?p> “只要能夠讓晟希斷了跟顧家的聯(lián)系,做什么都是值的,福伯,這件事決不能讓晟希知道?!?p> “是的,太太,哎,都是命,都是命。”福伯只得搖頭。
孟筱桂盯著窗外,她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孝順的,這一步棋,她下對了,總有一天,她還是會跟顧仲賢對簿公堂的,如今斷了晟希與清顏的緣分,也好過將來難得不可收拾,到底她都是為了季家,為了她的丈夫和公公,為了他們的冤屈,也為了晟希,為了他不背棄家族,這個惡人,她必須當,她也一定會當?shù)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