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見到了狠狠揍
“要走了?”
“再不走,就追不上了?!被仨?,女子巧笑倩兮,美的不可方物。
“又說不找了,矜持不住一刻?!本w哼笑。
“呵,跟你聊天感覺不錯,后會有期?!?p> 轉(zhuǎn)眼,竹林又變得空空蕩蕩,唯有夜風(fēng)相伴。
君羨起身,拍掉身上的枯葉,循原路離開。
同樣的夜晚,寂靜的侯府也不平靜。
景候妃的湘竹苑,徹夜燈火未眠。
“侯爺,可是還在為離兒的事情煩心?”景侯妃擁著男子輕聲問。
景候闔上眼瞼,沒有說話。
“依臣妾看,一切起源皆在那君羨身上,不過是侯府的客人,敬她一句貴客,倒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位置了。侯爺若覺棘手,將人趕出府便是,沒了她在旁做妖,離兒……依舊是乖巧聽話的?!?p> “莫要小看了君羨?!碧崞鹁w,景候眼底冰冷,“身懷奇藥,武藝高強,這樣一個人,豈會簡單。至今為止,本候的人都沒能查到君羨的底細(xì),可說來歷成謎?!?p> “難不成她還有深厚背景?”
“不說她所謂的師門是真是假,單是叫本候的人查不出半點有用的信息,君羨背后必然有一股強大的勢力支持,讓人不能不忌憚?!?p> “那便由著她在侯府里耀武揚威,不把侯爺放在眼里?”景候妃擰眉。
“眼下尚不知她呆在侯府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她對離兒頗為看重,幾次三番相救,甚至不惜為離兒暴露自己的底牌……”景候冷笑,“本候倒要看看,她究竟還藏了多少本事!到本候沒了耐性那一日,若仍不能將人收為己用,那便除掉她!”
“臣妾愿為侯爺分憂,既然她看中離兒,許臣妾能從離兒身上著手,探一下她的虛實?!?p> “甚好?!?p> 意外得到了黑色令牌,君羨便又多了很多事情做。
首先,就是打聽那座神秘的府邸,以及那片竹林。
在這里,她沒有勢力,手中也無人可用,唯有將事情交給紫蘿巷那些人。
其次,就是思考如何教導(dǎo)景離。
從鬧了青竹園之后至今已經(jīng)數(shù)日,皆平平靜靜,君羨可不認(rèn)為萬事大安了。她當(dāng)中辱了兩位授課先生,又駁了景候的面子,那些人斷不會輕易放過她,也不會輕易放過景離。
她已經(jīng)看得明白,景離的景候府世子身份,也就是面上有光,有名無實。
誰都能來踩上兩腳,且,還是奉主之意。
而她想將景離護在自己身邊,首先就得解決那個“師出無名”。
要讓自己出名,讓人相信自己的實力,該怎么做?那塊腰牌,依照神秘女子的話說,拿出來可在京城橫走,那她又該怎么拿出來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
都是難題。
按著有些發(fā)疼的太陽穴,君羨轉(zhuǎn)眸看向身邊的小娃兒,這幾日,她走到哪娃兒便跟到哪,無事的時候就在她身邊安靜的坐著,小脾氣都甚少發(fā)了,乖巧了不少。
再回想那日將娃兒從青竹園帶回來的當(dāng)夜,他身上青紫交疊的傷痕,君羨眼底便浮出冰冷。
當(dāng)時她也心大,小孩兒挨了打,她倒是先帶人去吃冰糖葫蘆了,被她抱著逗弄,他身上明明疼得緊,卻是什么都不說,只強忍著,跟她鬧。
她忘了這是凡間,凡間的小娃兒跟九天的仙童不一樣,沒有自行療傷的心法,受了傷若是不及時治療,只能拖著忍著,最后身體留下隱患。
“身上的傷可都好了?”揉揉小娃兒的頭,君羨問。
景離眨眨眼睛看著君羨。連他血肉模糊的時候,她都能讓他第二日恢復(fù)成完好無損,這次只不過是受了些拳腳的外傷,她倒是接連問了好幾次。
不過他不會提醒她。
他喜歡她這樣問。
所以,他乖巧的垂下眼睫,道,“還有些疼?!?p> 云夕如今是隨時跟在君羨身邊伺候的,聞言,抿了下唇。
世子身上的傷,是小姐親手抹的傷藥,第二天沐浴的時候,身上都看不見痕跡了,至今已經(jīng)過了好幾天,居然說還疼?
明明就是騙小姐同情!
有心想要提醒一句,但是看到小姐眼底明顯流露的自責(zé)和疼惜,再接收到世子暗地里掠過來陰冷視線,云夕很慫的閉了嘴。
小姐不可能不知道真實情況,眼前的情況分明就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她還是不招人嫌了。
“那些人打你,你就乖乖的挨打了?不會告狀?就算你父親那里告不了,總能跟我說,作甚當(dāng)日要一個人去青竹園!”君羨恨鐵不成鋼,再次嘮叨起人來,渾然不覺這句話,她同樣也是說了好幾天了。
景離微垂頭的樣子,看起來乖巧又惹人憐,眼睫遮擋下的黑眸,卻溢彩流光,嘴角,翹著。
真會裝,云夕站在一旁,心底吐槽。
“今日起,我授你功夫。”拍拍小孩兒的頭,君羨道。
“真的?”小孩兒猛的抬起來來,眼睛閃亮,喜形于色。
“自是真的,這幾日每天我都讓你泡藥浴,你以為只為了治你的外傷?”從問丹仙君那偷搶來的藥,千奇百怪什么藥效都有,其中便有一味洗髓伐經(jīng)拓寬經(jīng)脈的。
娃兒年紀(jì)太小,直接服用怕他身體承受不住,君羨便用了泡浴的辦法,分三次為他改造筋骨經(jīng)脈。
現(xiàn)在,基礎(chǔ)已經(jīng)打好。
“日后,我是不是也能像你一樣飛檐走壁?”小孩兒問。
“當(dāng)然?!?p> “那日后,我可能打得過你?”
君羨一個暴栗敲在娃兒額上,“還沒開始學(xué)就先想著欺師了?”
景離捂著額頭的位置,傻呆呆的看著君羨。
被敲了一記的地方,很輕微的疼。
他被人襲擊了。
可是心里涌上來的感覺很奇怪,跟被父親打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不討厭,還有點隱隱的……歡喜?
“怎么了?傻了?”君羨問。
最近小孩兒的反應(yīng)有點奇怪。
對上君羨揶揄的眼神,景離抿了下嘴角,抬眼認(rèn)真道,“日后若是你打我,我不記恨你。”
語氣很鄭重,像是宣誓般。
君羨:“……”
她是不是得感謝他不記恨?
“離兒。”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景候妃人未到語先至,沖散了這方輕松的氛圍。
久未露面的人來了。
“夫人?!本w先攜云夕見禮。
“娘親?!笨吹絹砣?,景離沒什么表情,也沒有從座位上起身,只淡淡叫了一聲。
對此,景候妃不以為意,似是慣了般。
“君姑娘也在。這幾日府中饋務(wù)繁忙,今日才得了空,我來看看離兒,姑娘是府中貴客,無需拘謹(jǐn)?!遍g中看了在君羨身后垂首靜立的云夕一眼,又道,“這是姑娘新收的小丫鬟吧,我聽侯爺提起過?!?p> “奴婢云夕,見過夫人?!痹葡ι锨?,福了一禮。
“是個俊俏機靈的,”景候妃點點頭,便繞過了話題,“今日府上收了帖子,過兩日夏府設(shè)宴,請了侯爺與我參加,屆時我會帶離兒一同去。正好夏府也有與離兒年歲相當(dāng)?shù)墓樱芡娴揭粔K,免得他總是一個人屈在府里,連個玩伴朋友都沒。”
君羨微笑,不置一詞。
對方來這一趟,說這些話,無非是個形式上的通知,又不是來聽取她的意見的,用不著她回應(yīng)。
至于景離,從景候妃露面開始,臉上的情緒就全部收了起來,恢復(fù)面無表情的樣子,不言不語,整個人透出一種疏離。
一如他與景候妃的母子關(guān)系,疏離而陌生,全然沒有互動。
景候妃并沒有坐多久,又說了一些場面上的客套話,伴著君羨時而的一聲敷衍,最后匆匆離去。
人一走,君羨沒甚形象的歪在椅子上,“應(yīng)付你娘親,比應(yīng)付景候還要累。”
聞言,云夕嘴角一憋,偷笑出聲來。
可不是累么。
整個場面都只有靜候妃一人在那自說自話,景離是個裝聾作啞的,她又是個沒資格搭話的,剩下一個有資格的還一點不掩飾自己的敷衍。景候妃再是心大,怕是也撐不了多久。
加之景離不喜歡自己眼前有生人走動,如無必要,南苑的家丁丫鬟等都是不被允許走出后罩房的,以至于景候妃來了,連個奉茶的人都沒有。
云夕?除了對她認(rèn)定的小姐服侍周到外,對別人,她還沒有那個意識。
“帶你去夏府,你說,你那對親生爹娘又在打什么主意?”歪著身子,一手撐著下頜,君羨若有所思。
“讓我出丑罷了?!?p> 君羨驚訝的看過去,小孩兒面上很是平靜。
本來沒指望他回答,在她看來,八歲的小娃兒,懂什么。
“你知道?”
“以前,他們也帶我去過一些宴會,每次,都會有人欺負(fù)我?!?p> “然后呢?”
景離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很平淡的一眼,君羨不知道為何,心里面竟然覺得很不是滋味。
“世子乃是侯府嫡子,以侯爺?shù)纳矸莸匚?,怎會有人敢欺?fù)世子?”云夕很是不解。
“因為都是小孩子,就算鬧得過分了些,一句小孩子不懂事就能圓過去?!本w冷笑。
上次在景福酒樓,夏府夫人不就是那樣么,只不過被她堵了回去罷了。
“那景候跟景候妃明知道世子會被人欺負(fù),還要帶著世子一同赴宴,豈不是故意……”云夕張口結(jié)舌,怪不得世子會說他們的目的是讓他出丑。
可是哪有父母故意讓自己的孩子出丑敗壞他名聲的道理?
敗壞名聲……
云夕一驚,欲言又止,“小姐……?!”
她想得到的,君羨自然也想到了,“恐怕,這正是景離希望的并且一直在做的。”
讓景離不斷受辱,折磨他的人,以及心志。
怪不得前世景離的性格會扭曲成那個樣子。
她還記得景離受刑前的種種罪狀,其一便是曾滅景候闔府上下三百一十四人!想必,現(xiàn)如今景候夫婦所做的一樁樁一件件,全是他們的催命符。
景離性格扭曲,第一件事會做的,便是殺盡曾經(jīng)折辱過他的人,自然,景候及景候府首當(dāng)其沖。
怕是景候到死都不會想到,他最后的結(jié)局會是如此。
究竟是什么原因,景候會這樣對自己的兒子,且是嫡子?
倘若厭惡景離,直接放逐便是,又為何一面在明面上維持著景離的世子想象,一面背地里的行徑完全背道而馳?
“到時候,我陪你一塊去?!笨粗半x,君羨道。
“你去不了,高官設(shè)宴都有限制,受邀請的人只能偕同家眷,連隨侍的丫鬟都不能多帶?!本半x沒說的是,便是能帶,他父親也不會讓君羨同行。
既然存了心要讓他受辱,又怎會讓他帶上幫手。
“這天下,還沒有我君羨想去去不了的地方?!本w哼道,“不能同行,大不了,我偷偷跟著便是。”
景離抿著嘴角,努力不讓嘴角翹起。
每次被帶出門,他并非不怕,只是習(xí)慣了隱忍,習(xí)慣了將所有的恐懼壓下。他知道自己還太小,沒有任何反擊的力量,但是即便是被人折辱搓摩,他也不愿意自己的樣子太難看。
不哭,不慌,不喊痛,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護住那丁點驕傲的方式。
可是,看著在他對面坐的毫無形象的女子,無端的,心里升起的害怕與屈辱便散了,心,沒由來的安定。
只要她在,他真的覺得,不怕了。
就算被打,被羞辱,被剝光了衣裳任人恥笑,也沒多么的難熬。
只是這些,他是萬不會對她講的。
“還有幾天時間,這幾日我先教你一些簡單攻防招式,到了那日要是那什么鬼夏府的公子欺負(fù)你,能打就打,不能打就防,我定會及時趕來救你?!弊叩叫『⑸磉?,捏著他的兩頰,君羨鄭重其事,“還記不記得景福酒樓里碰到的那個小紈绔,我估摸著到時候他定會帶頭欺負(fù)你,到時候見到了你就狠狠揍。”
“好。”景離點頭,眼睛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