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紅色的廣袖一揮,玉桌上的首飾,胭脂灑落一地,刺耳的聲音在空洞的大殿之中回蕩著,越傳越遠。
“又是洛依塵那個賤人!”玉桌前的女子身著玫紅色衣袍,衣袍上繡著二十四朵大小不一活靈活現(xiàn)的牡丹,繁瑣的鬢發(fā)也因為發(fā)簪的脫落而凌亂,臉上精致的妝容已被汗水浸暈,修長的指甲攆著一支銀針,另一只手拿著一個人偶,上面寫著不明的字體。
“我讓你跟我爭寵!”一邊說著還一邊扎著那個傀偶,過了小半個時辰,她好似累了,憤恨的將傀偶扔在地上。雙眼空洞無神的盯著前方,緩緩的趴在玉桌上。
淑妃也是在王府就伺候皇帝的人,也算是受寵多年,除了一個李氏能平分秋色,她還真沒怕過誰。如今遇見個洛依塵,卻實實在在落了下風。
她一向覺得李氏不過仗著家里的官位,不算本事,這會兒洛依塵一樣出身不高,雖是得寵,也不見蔭及家人,淑妃便大覺心里不好受。
在慈寧宮請安出來,淑妃一回宮便發(fā)起怒來。原因無他,太后今日看了敬事房的檔,發(fā)現(xiàn)一個月里,除了皇后初一十五得幸兩次,就是李氏得幸六次,剩下的十來次全是長春宮洛氏。
最近嬌淑宮中時常如此,淑妃身旁的宮女也已經(jīng)習慣了,故而只是眼觀鼻鼻觀心的低頭不說話。想來,言氏再這么憋屈下去,遲早要對洛依塵動手,但前提是她不會提前把自己搭進去。
如今后宮里的人也是各有算盤,但大多還是希望能借洛依塵的手先除掉淑妃。畢竟洛依塵是新寵,淑妃則是得寵多年,如此至少也是兩敗俱傷,總好過淑妃不費吹灰之力的解決了一個新寵要有價值。
隔了這么幾個月,洛依塵才找到機會問段凌肅:“上次的事情,我怎么聽說是十八爺解的圍?”之前皇帝召幸,雖說玉汐全都替她擋了過去,但宮中的守衛(wèi)莫名的嚴了許多,洛依塵也只好躲在長春宮里,不敢出去。
這日終于得了機會,摸清楚守衛(wèi)換班的時辰,又讓宮里的太監(jiān)往外跑了幾趟,各宮相熟的妃嬪處送了些東西。把那些守衛(wèi)惹得不勝其煩,索性也不太在意長春宮,洛依塵才進了南苑。
段凌肅想到那日的信,也知道是陳子離裝瘋賣傻偽造的信,給他送到了坤寧宮,這會兒便道:“是,十八弟雖說平日不理會這些,但仗義出手也未可知?!?p> 洛依塵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可是十八爺不是腦子有問題嗎?哪里能做的這么滴水不漏,連皇上也騙過去了?”
其實最令洛依塵詫異的,是這位十八爺竟然能借洛清荷的名頭替他們脫身。而且還算到她能想到二小姐到底是誰,編出那樣的說辭。
這件事,環(huán)環(huán)相扣,若是沒有人送信,或者說出去見人的不是王大總管,那信就到不了皇帝手里,若是讓段凌肅先看到這封信,說服力明顯就下降了。
至于后來,她編造出的說辭,還有皇帝宣召洛清荷入京的舉動,似乎一切都在這位十八爺?shù)乃阌嬛?。從得到消息到送信去坤寧宮,加起來只有不到半個時辰,這個主兒可是偽造了一封信,算好了所有的事情,怎能不讓人心驚?若這還是傻子,那世上便沒聰明人了。
“誰給你說十八弟這里有問題的?”段凌肅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接著道:“子,自從他五六歲的時候可就明白韜光養(yǎng)晦的道理了?!?p> 洛依塵見他不欲過多解釋,也沒有追問,思量著時候也不早了,兩個人再做些正經(jīng)事,時辰更是不容多說,若是不早些回長春宮,指不定又鬧出什么事情,只得匆匆脫了衣裳,做完皇帝此刻正在做的事情,趕回長春宮去。
從南苑回去,玉汐已經(jīng)被送回來了。洛依塵見了她,什么也沒說,只是吩咐玉艾給她打水洗臉?;实廴缃裾傩?,一應都是玉汐易容之后替洛依塵去。當然,玉汐這會兒一定是不能懷孕的,否則長春宮的宮女無端端的肚子就大了,怎么也說不過去。
玉汐倒是也豁出去了,沒等洛依塵說,自己就找了三兩零陵青研為細末,用白酒沖服,一連喝了五日。這么一來,玉汐這一年是一定懷不上孩子了。洛依塵知道也沒說什么,她一早就準備了藥,若是玉汐自己不肯用,她也會想法子下在飯里。
再有一個月就過年了,皇后被太后訓過幾次話倒是再沒說什么酸話,就連對李氏都和顏悅色了許多。
這一次請安的時候,黑臉是太后扮的,先是說自皇帝登基之后,后宮就一直無所出,緣故便是個別妃嬪的專房之寵,斥責她們獨霸皇帝,不夠賢德。
太后這話里話外的意思,無非就是說這些人自己不能生還要霸占著皇帝。李氏倒是問心無愧,她就是霸占著皇帝又如何,孩子也沒少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別人就算霸占皇帝二十年也不一定能生出來。
洛依塵也覺得跟自己沒關(guān)系,她才承寵幾個月,就算是這幾個月后宮沒人懷孕是她的罪過,那也不見得她從七八歲的時候就霸占著皇帝。
至于就差被太后指名道姓的淑妃,也是一臉不服氣,這幾個月她見皇帝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還談什么獨寵,這事兒要怪也怪不到她頭上,合該去找李昱欣和洛依塵這兩個賤人的麻煩。
太后原本是想著能從這三個人臉上看到些羞愧,至少應當是臉紅一下,畢竟把閨房之事拿出來大庭廣眾的說,實在是沒什么面子。誰料別的妃嬪聽得臉紅,這三個人是半點異樣也不見。
李氏一臉問心無愧,洛依塵愣愣的看著茶杯發(fā)呆,一副事不關(guān)己沒聽見的樣子,淑妃倒是聽進去了,但卻憤恨的盯著李氏和洛依塵,仿佛說的不是她一樣。太后這會兒是真的被氣著了,皇帝這寵的都是什么人,一個倔一個傻,還有一個聾的。
“鈺嬪,哀家的話可聽清了?”太后實在忍不住,只能先開口,目光掃過李氏,卻沒發(fā)問,而是問了根本沒有在聽的洛依塵。
仔細回想了一下太后剛剛的話,洛依塵便低眉順眼的答道:“臣妾謹遵太后教誨,定當恪守宮規(guī)?!彼@話聽著沒什么錯,但明顯是沒過腦子,這話放之四海而皆準,根本就是沒聽進去。
“太后娘娘說的是,臣妾等一定常勸皇上雨露均沾,斷不敢行專寵之事?!笔珏@會兒也開口了,卻是輕狂的可以。常勸,可不是嗎?旁人那是連勸的機會都沒有,再說了,說勸就勸嗎?到時候誰會這么傻。
李氏想了想,還是沒說話,卻聽皇后開口說道:“淑妃,母后沒問你話,你瞎說什么?難不成生怕旁人不知道你做的那些輕狂事?”
太后原本就被那三個不識趣兒的給氣得夠嗆,這會兒皇后又開口說了這么一句,更是要多沒道理有多沒道理。淑妃的確輕狂狐媚,但也不能就這么說出來??!原本是淑妃狐媚禍主,這會兒倒是好,成了皇后善妒不容人了。
一想到這里,太后就沒了說下去的欲望,道了句乏了,便打發(fā)眾人回去,只留下皇后和璟嬪。
太后是如何訓話的眾人不知,但隱約也可以想見,上官家的女兒是一代不如一代,且不說璟嬪這個旁支庶出,就是皇后,也枉為上官家嫡女的稱呼。上官家如今一個國公爺,一個郡公,宮里還有太后,無論如何不該養(yǎng)出這么不知進退的皇后。
也許是太后這次訓得重了些,也許是皇后自己醒悟了,總之,皇后娘娘的脾氣好了很多,也能管得住自己的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