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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清歡

第五十四章 忍看秋華侵碧血

猶記清歡 有事冷宮找朕 5117 2018-05-06 15:55:00

  慈寧宮突然重歸于靜,洛依塵只聽見心頭突突的跳動,把一雙凌厲的眼睛緊緊迫住璟嬪。而璟嬪的眼波在皇后、定妃、洛依塵之間輕輕一蕩,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一顫,唇邊已多了一份決絕的意味,再度叩首如斯:“臣妾還是那句話,沒有他人,只是臣妾一人所謂!”

  皇后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定妃也不再看著皇后,皇帝沉聲道:“璟嬪上官氏,行巫蠱事,攀誣他人,著褫奪封號,廢為庶人,擇日賜死!”璟嬪搖搖欲墜,聽到最后一句,終于眼睛一翻,暈厥過去,早有守在門外的侍衛(wèi)進來,迅速將其拖了出去。

  “儲秀宮凡是伺候過上官氏的,近者杖斃,余者入慎刑司,不得開釋。至于素馨,既是仙瓊宮的,便由鈺妃處置吧。鈺妃也早些回仙瓊宮吧,這些日子在無梁殿著實委屈了?!被实畚樟宋章逡缐m的手,便頭也不回地離開慈寧宮。

  洛依塵安靜行禮,恭送皇帝離開后沉靜道:“素馨背主求榮,先帶回仙瓊宮?!彼剀奥勓砸詾橛幸唤z生機,不由浮現(xiàn)出一點生的渴望,正準(zhǔn)備謝恩,不料洛依塵突然揚聲道:“為懲戒眾人,背主求榮是何下場,特賜板著之刑!”

  素馨聞得此言,登時暈了過去,癱在地上。洛依塵壓住心頭的惡心膩煩,轉(zhuǎn)首對皇后笑道:“聽說板著之刑最能震懾眾人,也叫其他奴才知道厲害,皇后娘娘不如移步仙瓊宮一同看看?”

  皇后有些心驚肉跳,又不曾想到洛依塵如此狠心,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鬧了半天,本宮也是乏了,妹妹處罰宮人,本宮便不去湊熱鬧了,諸位妹妹也都散了吧。”說罷,長袖一甩,悻悻離去。

  洛依塵深深得看了太后一眼,這個老女人今日什么話都沒說,也許是看出來,璟嬪不得不放棄了。她為了和皇帝的母子情分,也不會去保璟嬪。

  并沒有對著太后如往常般行禮,只是看了一眼便轉(zhuǎn)身走了。這會兒皇帝不在,洛依塵懶得再跟上官家的人維持這虛偽的面子情。

  定妃自然也不肯跟著洛依塵去的,只有李貴妃、與耿貴人陪著一同回了仙瓊宮。在殿中寬坐片刻后,洛依塵重又勻面梳妝,換上一身茜素紅百花曳地百褶鳳尾長裙,玉艾目光一亮:“小姐這是?”

  洛依塵莞爾一笑,揚眉道:“今日被上官家暗算至此,更被宮中侍女背叛,難道要本宮失魂落魄地去看戲嗎?”

  玉艾了然,溫婉笑道:“小姐這樣的氣度風(fēng)華也是要后宮諸人都長好眼睛,咱們仙瓊宮可不是好欺負(fù)的?!?p>  仙瓊宮的院子里,板著之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完畢,李氏坐于正殿前中央,洛依塵與耿氏分坐兩邊,元琹適時奉上剛剛煮好的雪頂含翠。

  而此時,踏枝門前也早已涌入不少別宮的內(nèi)監(jiān)、宮女、侍衛(wèi),只等著好戲上演。所謂板著之刑,古代就有此刑罰,如今更是添了不少花樣,最常見的則是用釘了釘子的木板,從手臂、雙腿前后釘住受罰者,其過程中強迫受罰者直立,一直折磨到死。

  洛依塵冷冷一笑,見李氏并不說話,她也不看素馨,只是吩咐元琹道:“還等什么?便開始吧。”

  此時,素馨早已癱軟得如同爛泥一般,若不是被幾個小內(nèi)監(jiān)牢牢架住,恐怕站都站不起來,她的手腳皆被粗麻繩牢牢捆縛住,隱隱可見皮膚的微微泛紅,麻繩的一頭則拴在不遠(yuǎn)處的桐樹上。

  有兩個力氣大的侍衛(wèi)拿了刑具健步過來,木板上的鐵釘早已是銹跡斑斑,更分不清木板和鐵釘上那妖冶厚實的暗紅色到底是鐵銹還是人血,只覺得一股子血腥之氣突地彌漫開來,早有膽小的宮人捂住眼鼻,不敢再看。

  “把香爐搬過來,也好驅(qū)一驅(qū)氣味?!甭逡缐m卻是如常神色,淡淡吩咐道,耿瑤已握住帕子按住了胸口,似有幾分不適,身后的幾個宮女則勉力鎮(zhèn)靜、雙手卻也緊緊攥住了帕子。

  那兩個侍衛(wèi)行事雷厲風(fēng)行,畢竟是從慎行司出來的,絲毫不見猶豫,手起板落,鮮血噴濺,四塊板子便已經(jīng)牢牢釘穿了素馨的雙臂,素馨疼得死去活來,開始還是殺豬般的嚎叫,目眥欲裂,隨著最后一塊板子釘入,卻一頭昏了過去,只見四塊木板已被鮮血染透,地上也是一灘鮮血,蜿蜒地流著。

  耿瑤心中不忍,到底是扭過頭去,不愿再看。李氏則微微轉(zhuǎn)目,端起冰瓷茶盞只做低頭飲茶。

  洛依塵見狀,掃視了一圈周圍看戲的太監(jiān)宮女,笑著說道:“拿辣椒水狠狠潑她!還有四塊木板呢?可別猶豫,沒的壞了你們慎行司雷厲風(fēng)行的名聲?!?p>  沒頭沒腦的辣椒水嘩嘩地潑了過去,素馨在劇痛中醒了過來,凄厲地喊叫著,當(dāng)她看到洛依塵好整以暇地端坐在自己面前,正捧著茶盞細(xì)細(xì)品密,更是發(fā)潑似的怒罵不止。

  于是侍衛(wèi)和內(nèi)監(jiān)們一起擁上,不給素馨再罵的機會,迅速地剜去她的舌頭,如此一來,素馨只剩下嗚嗚啊啊地滿嘴噴血。

  元琹恨恨罵道:“讓你昧了良心誣陷主子,你便帶著這條舌頭下地獄跟修羅閻王好好懺悔你的罪過吧!”

  洛依塵靜靜吩咐道:“把這條舌頭給宮門口的宮人們看看,也讓他們知曉,背主求榮是何下場!”

  素馨在劇烈的疼痛與抽搐中翻著眼睛怒視洛依塵,侍衛(wèi)卻不閑著,四塊木板轉(zhuǎn)瞬間釘入了她的雙腿,地上那一灘鮮血越發(fā)奪目,遠(yuǎn)遠(yuǎn)望去,只見那渾身帶血的人兒猶如站在怒放的芍藥之上,一種攝人心魄的感覺遍布整個仙瓊宮,門口的宮人幾乎人人色變,早有那受不住的掩口嘔吐起來。

  洛依塵悠悠放下茶盞,目光掃過在場的一眾宮人,道:“在宮中做事,不必太過伶俐,忠心才是最要緊的。如果連忠心都沒了,那便是這樣的下場。仙瓊宮容不下這樣的人,六宮也是如此?!?p>  耿瑤勉力應(yīng)了聲是,李氏則深深得看了一眼洛依塵,什么也沒有說。洛依塵,是長大了,也張揚了,早已不是剛?cè)雽m的那個小女孩了。

  “小姐,辣椒水也潑不醒她了?!庇癜⌒囊硪淼恼f道,她知道今兒素馨會死的很慘,但還是很期待洛依塵接下來的吩咐。

  洛依塵淡淡道:“那就掰開她的嘴,給本宮往里灌!”盡數(shù)灌了辣椒水下去,素馨終有醒了過來,但已經(jīng)是神志不清,只在那里有氣無力地呻吟,此時的她,雙臂、雙腿盡皆鮮血淋漓,因著被木板包住,由著粗麻繩一牽,顯得如同牽線木偶一般。

  打量幾眼,洛依塵終于開口吩咐道:“好了,丟去亂葬崗吧。只是這樣好的戲文,皇后與定妃不能親眼看見倒是可惜了,玉艾著人把這場面描繪得生動一點,傳到坤寧宮和啟祥宮去?!?p>  玉艾便答了聲是,又笑道:“娘娘放心,奴婢必定描繪得栩栩如生才算?!彼吘故敲鹘坛鰜淼?,見過的死人多得是,這會兒是半點不見懼怕。

  洛依塵嫣然一笑,很是輕快的回了殿中用過午膳,便早早地歇息下了。一覺睡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睜開眼時卻發(fā)覺外面已經(jīng)黑了,正待再喚玉艾進來時卻看到錦羅帳外似乎有一個黑影。

  月光澈然,帳前的黑影伸手便撩開了帳子,輕聲道:“怎么,鈺妃娘娘從冷宮出來,已經(jīng)嚇傻了?”

  洛依塵一時間張口結(jié)舌,陳子離這會兒還敢跑過來,此刻也壓低聲音道:“你怎么這會兒就來了?我沒被那群女人嚇?biāo)?,也要被你嚇?biāo)懒?。?p>  “王爺擔(dān)心你,讓我早些過來瞧瞧,不想你竟睡得像豬一樣,可見是沒長記性。在宮里還能睡的這么沉,除了御膳房后頭養(yǎng)的豬,我還一個也找不出。”陳子離坐在床邊,看著洛依塵抱著被子,一臉怒氣的看著他,不由便笑了。

  洛依塵就知道陳子離沒什么好心,當(dāng)下怒道:“你才像豬呢!陳公公這么有本事,怎的當(dāng)時沒把我從無梁殿救出去,這會兒來說什么風(fēng)涼話?”

  “我為什么要救你?自己不謹(jǐn)慎,惹出這樣的禍?zhǔn)?,與我又有什么干系?洛依塵,你要為你自己犯的錯誤付出代價,我并不會救你?!本拖癞?dāng)時,太后處置玉汐,將她們主仆二人打的半死不活的時候,他也絕不出手,他就要洛依塵付出代價,自己學(xué)會生存之道。

  一聽這話,洛依塵便惱了,沉聲道:“那你今日來做什么?我這里沒有好酒好菜,陳公公莫不是專程來看笑話的?”

  “我說了,是王爺叫我來的,若非如此,你當(dāng)我愿意來嗎?真要是想看戲,一早兒去升平戲院了,誰來這里看你?”陳子離冷笑著,也不看她,只是站起來,側(cè)身站在床邊,一副要走不走的姿態(tài)。

  “既然看過了,陳公公是不是也該走了?省的我這地方臟了陳公公的腳,耽擱了陳公公看戲!”她也顧不得壓低聲音,說完就推著陳子離讓他滾回南苑去,陳子離也不惱,轉(zhuǎn)身便走,一句話也沒再多說。

  洛依塵原本以為他還會接著說幾句風(fēng)涼話,不想就這么轉(zhuǎn)身走了,一時間便覺得很沒意思。

  陳子離一走,洛依塵也沒了睡意,便要下床穿外衣,卻聽玉艾在殿外連聲喚道:“小姐?小姐?”許是剛剛她說話的聲音大了些,叫玉艾聽到了。

  “我沒事,夢魘而已?!甭逡缐m疲憊地倚靠在床頭,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讓玉艾知道陳子離來過的事情了,否則這愈發(fā)膽小的丫頭又要擔(dān)心。

  玉艾捧了燈盞進來,將云紗帳小心收起,又端了一盞安神茶過來:“小姐且壓壓驚吧。已經(jīng)過了晚膳的時間了。”

  洛依塵心煩意亂,只啜了一兩口。玉艾接過茶盞,略一遲疑,終究問道,“小姐,奴婢心里一直有個疑惑,那東西素馨之前并未見過,為何今日在慈寧宮素馨說的如此真切?”

  洛依塵想了想道:“素馨失蹤一整晚,必定是去套詞了。況且,雖說那東西收在王公公手里,但卻出自皇后,到底是誰的手工,咱們也不清楚?!?p>  玉艾抿了抿嘴,又撫胸感嘆道:“那日見小姐一言不發(fā),奴婢幾乎以為無轉(zhuǎn)圜之地,心里可是怕極了。幸好今兒耿貴人發(fā)現(xiàn)了綠珠線,否則真是難以分辨了。”

  洛依塵微微一笑:“今日之事,的確要感謝耿貴人直言仗義,明日陪我去一趟啟祥宮。耿氏的人情,還是早日還了的好?!?p>  “娘娘今日為何不求皇上重刑拷打璟嬪,逼她說出幕后主使?”玉艾忿忿不平道,璟嬪若是能攀咬出皇后,那這件事必定能帶累上官家,如今璟嬪只不過是個旁支庶女,哪有什么用。

  洛依塵望一眼窗外深沉如海的夜色,道:“沒有人會拿她全族的富貴和性命開玩笑,璟嬪哪里敢攀咬皇后,連累上官家?更何況她不說也罷,你道皇上沒有疑心皇后么?皇后今日輸個徹頭徹尾,未必能咽下這口氣,往后咱們更要當(dāng)心才是。”

  玉艾心中不免有些惻然,低低道:“其實,皇上還是很寵愛小姐的?!逼鋵嵚逡缐m也不求皇帝有多寵愛她,只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重新審視,什么是寵愛。

  洛依塵似是自嘲一般,“我很受寵愛嗎?那么,今日我百般被辱,為什么皇上不來看我?是了,皇上想必是在慈寧宮的,太后娘娘今兒可是身體老大的不舒服?!?p>  燭火微弱的光暈流轉(zhuǎn),洛依塵的面容上帶了幾許淡淡的陰影,仿佛陳年舊事在心頭揮之不去的印記。洛依塵不停的寫著字,她不知道為什么要練字。明明已經(jīng)寫了一手漂亮的絹花小楷,如今為什么還想要練這行書呢?

  玉艾低低喚道:“小姐。今日這仗,小姐終歸是勝出的?!彼f完,就這么看著洛依塵,仿佛希望看出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一般。

  洛依塵放下筆,低頭看著手腕上那一只玉鐲,淡淡的說道:“如今看來,其實我早已經(jīng)輸了?;噬辖K究還是更信證據(jù),而不是信我。”

  “小姐,如果回到三年前,您愿意跟十六爺走嗎?”玉艾突然緊緊握住洛依塵的雙手,似乎想把自己的力氣傳到她的身體里,而洛依塵卻是良久的沉默,靜得似乎能聽見殿外更漏的聲音,一點一點敲在心里,仿佛要喚起那最初的回憶。

  “我,不愿意?!甭逡缐m終是說出這話來,她愿意跟著段凌肅回京,從此在王府的小院兒里過一輩子,等一輩子嗎?等著段凌肅什么時候想起她來,去她的院子里,住上一個晚上?她不愿意,如果是那樣,她寧可入宮。

  長夜漫漫,斗轉(zhuǎn)星移,這世上的人,能情投意合的本就不多,可笑的是,能廝守一生的卻又更少。家世門第,陰差陽錯,往往是一念之間,可能帶來的是一生的悲劇,掩埋了一段又一段不愿觸碰的回憶。

  兩日后,璟嬪到底是死在了慎行司里,即便太后心生不忍、數(shù)次勸皇帝留她一條性命。然而,對于上官璟來說,她自是不愿意往后的日子里一待在無梁殿終老。

  “你這幾日去找鈺妃的麻煩了?你讓我怎么說你,這鈺妃哪里是你能動的?!”王逸卓之前得了玉艾的暗示,這會兒恨不得敲開這傻徒弟的頭看看,跟誰過不去不行,偏偏跟鈺妃這個記仇而且得寵的人過不去。

  王寧這會兒抱著王逸卓的大腿,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哭道:“師父,我知錯了,再是不敢跟鈺妃娘娘叫板的。求師父去跟娘娘求個情,放過徒弟吧!”

  “我也沒這樣大的臉面,你如今若想保住小命兒,便先去慎刑司當(dāng)差吧。等過幾日娘娘氣兒消了,我自給你弄個慎刑司總管太監(jiān)當(dāng),也好過在皇上面前膈應(yīng)著?!蓖跻葑空f著,卻也明白,洛依塵一定會放過王寧,因為她根本沒必要針對王寧,而是想讓他這個大總管效忠。

  “多謝師父,多謝師父!”王寧恨不得抱著王逸卓的大腿來表達(dá)自己的感激之情,但到底還是要幾分臉面,故而只是不停的跪在王逸卓面前磕頭。

  且不說王逸卓這會兒在教訓(xùn)徒弟,那邊皇帝見過太后,說了幾句話之后便又轉(zhuǎn)道去了仙瓊宮,略坐了會兒,便道:“聽說這些日子王寧去找你的麻煩了?”

  洛依塵笑了笑,滿不在乎的說道:“都是宮中傳言罷了,王公公再怎么著也是奴才,哪敢找臣妾的麻煩呢?”

  “宮里的事情朕怎會不知,無梁殿里什么日子朕也知道。若是有哪個沒眼色的得罪了你,盡管去懲治,也不需給旁人留面子。”皇帝這話其實是給了她很大的權(quán)力,說誰得罪了她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皇上待臣妾好,怕臣妾受委屈,這些臣妾都是知道的,只是這些日子的事情過去了也就算了,宮里跟紅頂白的事兒多了,倒不如讓臣妾賣個人情?!甭逡缐m很明白,她此刻裝的越是坦承,做的事情越是大方,皇帝對她的愧疚之心就會越多,能得到的好處也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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