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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清歡

第十九章 歸去來兮抱鶴吟

猶記清歡 有事冷宮找朕 4453 2018-06-06 15:15:00

  皇帝原本是打算把段凌肅和洛依塵一并請進(jìn)來教訓(xùn),此刻聽了王逸卓的話卻忽然改了主意。這要是把兩個人湊在一起,段凌肅哪里還能容人訓(xùn)他那個寶貝媳婦兒,還不是要把養(yǎng)心殿給掀翻了。既如此,倒不如分開教訓(xùn),也好漲漲他這個不成器的弟弟一點兒男子氣概,總不能如此懼內(nèi)。

  “小卓子,你先讓小十六進(jìn)來,至于他那個無法無天的王妃,便在養(yǎng)心殿外頭跪,站一會兒吧?!被实燮鹣仁谴蛩阕屄逡缐m跪在養(yǎng)心殿外頭,但轉(zhuǎn)念一想,段凌肅連訓(xùn)兩句都不舍得的寶貝,他這么個折騰法兒,豈不是不止要掀房子了?

  王逸卓見此,趕忙就要出去請人,走了兩部,忽然又停住,轉(zhuǎn)身對皇帝為難的道:“皇上,奴才是怕十六爺待會兒不等皇上訓(xùn)王妃,便要鬧起來,到時候還怎的訓(xùn)話?”

  “鬧?他鬧什么?總不見得朕還不能讓他那個媳婦兒站一會兒了?!”皇帝一聽,手里的折子便狠狠的拍在了御案上。

  王逸卓見狀,趕忙跪下低聲道:“皇上息怒,奴才萬不敢是這個意思,奴才是怕,皇上單獨召見王妃,叫王爺擔(dān)心,到時候再進(jìn)后宮去請了貴妃娘娘來護(hù)短兒,豈非叫大家沒臉?”

  其實王逸卓為的并不是什么沒臉不沒臉的,而是好容易才把話頭引到李氏身上。段凌肅跟李氏的關(guān)系,皇帝比誰都清楚,好歹算是當(dāng)兒子一樣看大的,李氏素來慣著他,比對自己親兒子都好些,若真是段凌肅去求,李氏沒準(zhǔn)兒就真的要來興師問罪。

  “這,要不,小卓子,你且先去鳳鸞宮,請貴妃來養(yǎng)心殿。這民間不也是如此,長嫂如母,就讓她親自訓(xùn)導(dǎo)弟媳,你便直說這弟媳太過無法無天,險些砍死王爺。朕一個當(dāng)大伯的,也不好跟弟妹走的太近。至于那兩個荒唐的,就讓他們先在外頭站著!”皇帝說完,自以為事情算的滴水不漏,殊不知這會兒才是真真兒遂了王大總管的心思。

  爽快的應(yīng)下來,也沒再給皇帝思量的時間,出了養(yǎng)心殿,只是匆忙給洛依塵使了個眼色,便往鳳鸞宮去了。倒是那一個眼色,把洛依塵看的是云里霧里,不明就里。

  其實王逸卓比洛依塵要明白,若是請皇后來,那干脆大家一起死了算完,畢竟上官氏的性子,王逸卓心里清楚。就算上官氏跟洛依塵無冤無仇,也斷容不下她,畢竟女人么,能少一個算一個,何況還是曾經(jīng)的寵妃?更不要說上官家跟洛依塵的死結(jié),這根本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上官云鶯若是真見了洛依塵,怎會放過她?

  李氏則不同,一來她不愿意看到洛依塵回宮,二來她不希望自己看大的段凌肅死在洛依塵身上。所以李氏除了跟他們站在一根繩上,沒有第二種選擇。況且李氏不是傻子,就憑著當(dāng)年皇帝對洛依塵的寵愛,李氏也不會去觸霉頭。她把事情揭發(fā)了又有什么好處?左右就是死幾個人,沒準(zhǔn)兒她也要受不待見,何苦為之?

  王逸卓在走進(jìn)鳳鸞宮的時候才知道什么是頭大如斗,李氏院子里從來無花無木他是知道的,立著一個兵器架子他也是成日里見過的,只是,今日李氏不知是哪里來的興致,竟真的在院子里練起手來。

  “貴妃娘娘!皇上請您往養(yǎng)心殿去!”在李氏揮舞金錘的風(fēng)聲中,王逸卓定了定神,幾乎是用喊的才把這句話送到李氏的耳朵里。

  李氏一聽,忙把手上的錘子一擲,邊往王逸卓身邊兒走邊把捥上去的袖子給擼下來,笑著便要招呼人。她話說的也快,身后的丫鬟立時去捧儀仗了。

  王逸卓一見這情形,快走幾步,攔住李氏,道:“皇上的意思,今日端王妃進(jìn)宮,讓娘娘去訓(xùn)話,娘娘這要是帶著人過去,不是給王妃沒臉嗎?再說了,今兒王爺也來了,見著這架勢,還不當(dāng)娘娘要動刑?怕是沒等娘娘進(jìn)屋,就把人給帶走了?!?p>  他這話半是調(diào)侃,但是卻沒違逆圣旨,也沒暗示皇帝的什么意思。帶不帶人去養(yǎng)心殿,仍舊只在李氏一念之間。

  鈺妃,果然是個禍害。這句話,是王逸卓在把李氏帶進(jìn)養(yǎng)心殿的時候腦子里冒出來的。李氏來時,帶了身邊兒的翡翠,如今也守在了外頭,只她一人走進(jìn)了洛依塵待的偏殿。那邊兒段凌肅已經(jīng)被叫進(jìn)養(yǎng)心殿挨罵去了。而這邊,王逸卓不得不感嘆,他以往是看錯了鈺妃,看錯了這個膽大包天的洛依塵。

  “給貴妃娘娘請安,數(shù)月不見,貴妃娘娘風(fēng)采依舊?!甭逡缐m這話是見著李氏時迎上前行禮是說出口的,做派大方,全然不似當(dāng)年在宮里的時候,唯唯諾諾,分毫不敢行差踏錯。

  王逸卓弓著身子站在李氏身后,看著洛依塵笑盈盈的行禮問安,先是詫異,而后便想到了禍害這個詞。這才是鈺妃,這才是那個能在王府里拿著劍指著側(cè)妃大放豪言的王妃,這才是,敢一劍刺向皇帝最寶貝的親弟弟的人。以往那個被上官家欺負(fù)的渾身是血,不敢有半句怨言的鈺妃,根本不是她。

  “貴妃娘娘,奴才告退。”王逸卓原本還打算在這里幫襯洛依塵幾句再走,不想洛依塵如此的理直氣壯,半點心虛都不見。這樣也好,她越是如此,李氏越是忌憚。

  李昱欣此刻還在驚嘆面前見到的人,王逸卓一說告退,她看也沒看一眼,便揮手讓他走了。而王大總管也不是那多話的,關(guān)好門,悶聲不響的就回了養(yǎng)心殿正殿。畢竟,正殿還待著一個不成器的,十六爺犯起傻來,便是十個鈺妃都比不上。

  “不敢當(dāng)妹妹這話,倒是咱們鈺妃娘娘,風(fēng)采更勝才對?!崩钍献谏鲜?,也沒叫洛依塵起身,只是一直這么直勾勾的盯著她。李昱欣怎么也想不到,洛依塵有這么大的手段,如今竟還有這么大的膽子,連宮門都敢踏進(jìn)。

  洛依塵直起身,笑看著李氏,送了一杯茶到她手里,退后兩部輕聲道:“皇上是叫姐姐來訓(xùn)話的,姐姐反倒夸我,到時皇上問起,姐姐要如何說?”

  隨著茶杯落地碎裂的聲音,李氏拍案而起,喊道:“你還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你將皇上當(dāng)什么人?!又將端親王當(dāng)什么人了?!”

  她們二人原就在偏殿,若是尋常說話自然沒人能聽到,但就李氏這么一喊,就連正在訓(xùn)話的皇帝都愣了一下。王逸卓站在皇帝身后,不由嘆了一聲好。鈺妃果然還是鈺妃,雖說縱劍行兇的事情沒腦子了些,但這會兒入了宮,倒是比誰都聰明起來。若是李氏一直不發(fā)火,不摔個杯子砸個碗兒的,只怕到時候皇帝要盤問。也還是鈺妃有這般本事,三兩句話的功夫就能把人氣個半死。果然是討好人的事情不會做,得罪人的事情比誰都做的妥帖。

  “娘娘息怒,皇上是天子,怎能當(dāng)做什么人?至于允之,我們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娘娘便是心疼,也要去跟他說才是?!甭逡缐m笑嘻嘻的把話說完,見李氏又要指著她罵,忽然又道:“我從不想跟娘娘爭搶什么,人也好,位分也罷,娘娘是聰明人,今日之事就算傳出去,死的先是王爺,而我自有保全之法。如何抉擇,皆在娘娘一念之間?!?p>  李氏原本的氣性,聽得洛依塵這后一句話后蕩然無存,是了,這件事就算她忠君又能如何?說出去,洛依塵只消把罪過都推給段凌肅,說是他趁宮變之亂虜了宮嬪出去,這么多日她一直隱忍,直到那天才得了機(jī)會,想要刺殺段凌肅。到時候皇帝除了心疼她,還能說什么?就算知道她跟段凌肅有了什么茍且又能怎樣,頂多就是放在后宮多一雙筷子罷了。況且,就照著當(dāng)年皇帝對洛依塵的心思,別說是茍且之事了,怕是就算她已然生了孩子,這孩子還能抱到宮里比著皇子養(yǎng)。

  事情已經(jīng)明明白白的擺在眼前了,如何抉擇李氏心里明鏡兒似的。她不可能把事情告訴皇帝,到時候只能給段凌肅收尸,得罪皇帝不說,來日洛依塵復(fù)寵,頭一個就要對付她。再看剛才王逸卓那態(tài)度,這不是明擺著睜著眼睛當(dāng)瞎子嗎?王逸卓都肯做瞎子了,她還裝什么聰明人?到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得罪的可是滿宮里的人。

  “說說那日府里是怎么回事,我竟不知,你還有這個本事?!崩钍峡粗逡缐m,忽然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洛依塵十三入宮,如今轉(zhuǎn)過年去就十七了。這幾年間,李氏是頭一次見她如此恣意妄為。

  “就如坊間傳言,并無二致。往后不會了,他就算是十個八個的娶妃納妾,我也不管了。皇上拿他寶貝,娘娘也向著他,我還有什么法子?”洛依塵說完,只是坐在那里玩手里的茶杯,沒再看李氏,也不再開口。

  李昱欣愣了愣,這般大的氣性,洛依塵以往在宮里可是從不吃醋的。一想到這里,李氏脫口而出問道:“你對皇上......”

  洛依塵不待她說完,笑了笑,道:“我曾對娘娘說過,對皇上,我不止沒有歪心思,根本是不曾動心思?!?p>  “你對小十六,是動了心思的。否則,你在宮里時那般脾氣,也不會鬧到今日這般地步?!崩钍铣爸S的笑了笑,她就知道,但凡是喜歡一個人,世上便沒有不吃醋的女人?;噬先缃袢杖漳钪曞暮?,卻不知人家的好,都是因為不喜歡,不在意。

  “是,我動過心思,但如今,什么心思都沒了。他喜歡誰不喜歡誰,與我無關(guān)。若是哪一日他容不下我,我自離了他的端王府便是?!甭逡缐m說完,便見李氏又氣得拍了桌子。

  “小十六對你還不夠好?你如今這樣,豈不是叫人心寒?”李氏真是恨不得把洛依塵的腦子敲開看看里頭都裝了些什么,一個女人能絕情到這個地步,只是為了納妾的事情?這是在皇家,皇家的納妾,不叫納妾。

  洛依塵垂眸想了想,聽到外頭傳來腳步聲,知道大概是王逸卓來了,思索了一下,終于對李氏道:“他將來還會有更多的女人,而我,不想永遠(yuǎn)守在小院子里等著他去看我。娘娘,這樣等待的滋味,你比我要清楚?;始也槐让耖g,我從來沒有奢望過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我忍不了,我喜歡的人說著喜歡我的時候,卻抱著別的女人。既如此,倒不如,再不喜歡他就是?!?p>  沒等李氏再說什么,王逸卓已經(jīng)在外面道:“貴妃娘娘,皇上請您過去?!甭牭眠@話,洛依塵先一步站起身去給王逸卓開了門。

  段凌肅站在王逸卓旁邊,看著洛依塵走出來,李氏仍舊坐在里頭,便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給李氏行了個禮。

  “媳婦兒是你自己選的,怎么過日子,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了。長嫂如母,就怕小十六這是娶了媳婦忘了娘。”李氏說完,像是段凌肅小時候那樣,伸手摸了摸他的發(fā)頂,而后便起身跟著王逸卓往正殿去了。

  段凌肅跪在地上愣了一會兒,直到洛依塵走進(jìn)來,把他從地上拽起才真正反應(yīng)過來。王逸卓這會兒又折返回來,準(zhǔn)備親自帶他們出宮,畢竟在宮里各處走動,還是他親自帶著放心。否則今日一事,在此刻功虧一簣,就連李氏都難保不被牽連。

  “今日之事,多謝大總管了。這點子心意,大總管收好。”洛依塵在出宮門上馬車的時候,先讓小南扶了段凌肅上車,自己倒是真心實意的跟王逸卓道了聲謝,又給王逸卓塞了些銀票。

  “王妃實在是客氣了,就算是沒這些銀子,咱家也不得不幫王妃不是?”王逸卓銀子受的心安理得,親自扶著洛依塵往馬車上去的時候,忽然輕聲道:“娘娘,皇上還是念著您的好的?!?p>  洛依塵停下邁上車的動作,回頭對王逸卓道:“到底是念著誰的好,大總管心里清楚?!彼f完,便回身上了馬車。泥人還要爭口氣,皇帝這是把她當(dāng)面人不成?

  王逸卓聽得這話,便愣在那里。鈺妃什么都知道,這一點是他不曾想到的。畢竟當(dāng)年的事情,鈺妃的年紀(jì)根本不可能聽說什么傳言,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還是被人翻了出來,這就怪不得鈺妃走的這么干脆了。

  宮里爭什么的都有,淑妃要的是榮華富貴,只要能給,只要不犯忌諱,皇上都給了;皇后要的是位分,只要她不太過分,只要上官家還不倒,皇上絕不會動她的后位;貴妃要的是情,只要她還姓李,只要她們家還有兵權(quán),皇上就算是無情也是有情的。只是這位主兒,她要的尊嚴(yán),皇上給不了她。別說是心里想著旁人,就算是把那人的畫像都掛在長春宮,鈺妃又能說什么?但她偏偏要爭那口氣,這就不是爭寵了,這是尊嚴(yán)。

  王逸卓想著這些,一個人走回了養(yǎng)心殿。這宮墻,攔得住妃嬪的人,攔不住她們的心。若是碰上洛依塵這樣的,連人都攔不住。也只有他們,人也好,心也好,都在這宮墻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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