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去舟山?”段凌肅看著書桌前的人,忽然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前幾日他生辰之后也的確覺得當時落了她的面子,便想著去跟她說合,不成想又是好幾日沒見著人,如今洛依塵找上門來,倒是要往外跑。
洛依塵此刻站在段凌肅桌案前,看著他把筆放下,心平氣和的道:“府中庶務(wù)繁雜,想去靜靜心罷了?!?p> 段凌肅思量半響,道:“好,你去吧。”他說完,便又提起筆,再不抬頭看洛依塵。兩個人日日在一起卻只是吵,根本毫無益處,既然洛依塵要走,便是回明教又能如何?過些時日,自然還會回來。
張了張嘴,仿佛想說什么,但洛依塵最終什么都沒說,只是深深地看了段凌肅一眼,便轉(zhuǎn)身出了門。
洛依塵出門之時什么人也沒有帶,玉艾好說歹說要跟著,洛依塵就是不讓。玉艾自然知道,洛依塵要是真想溜走,她也跟不上。段凌肅得知此事,一氣之下竟對小南說不許派人跟著,就看看洛依塵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照理說,段凌肅不過是一時氣急,但小南當日看著他的臉色,也著實不敢陽奉陰違派人保護。陳子離知道此事也沒阻攔,任憑段凌肅鬧去,這兩人如今待在一起是一天不吵這日子就過不下去。與其待在京里離著皇帝這么近,還不如走的遠些,惹出事情來也好處置。
段凌肅原先以為洛依塵是回了明教,可過了有十幾日,段凌肅還是沒接到宇文成的信,照理說,若是洛依塵回了明教,他一早知會了宇文成,這會兒也該得了信兒才對。如此,洛依塵究竟去了何處?竟是就這么一走了之,真不打算回來了?
這么一想,段凌肅便也慌了。他當日也只是一時氣急,畢竟自家王妃拍著桌子鬧著要出走,誰也受不了。但是段凌肅后悔了,旁人家的王妃便是離家出走,無非便是回娘家,住上沒幾天,就算不去請,這娘家也該趕人了。但洛依塵不一樣,她有的是地方可以去,她的娘家不但不會趕人,甚至巴不得她常住在光明頂。
“子離,你這幾日可有什么事情?”段凌肅在找來陳子離之后,終于還是沒有忍住,連寒暄都沒一句,便打算說正事兒了。
陳子離在段凌肅找他的時候就已經(jīng)猜出來是為著什么,畢竟,能讓段凌肅急的找他處置的人和事,除了洛依塵,也沒什么了。笑了笑,道:“倒是沒什么事兒,怎么,十六哥這是要給我找事兒?”
段凌肅見他如此,也不跟他客氣,直接道:“你也知道,玉棠她出門也有半個多月了,別說是她的消息,就連明教的消息我都沒收到,你說說,這萬一是遇見什么事兒了可怎么是好?”
“我知道了,今兒便去尋人就是,十六哥也不必擔心了。”陳子離說完,見段凌肅還是不放心,又接著道:“且不說旁的,她洛依塵逃跑的本事還是有的,只要她不犯傻到闖大獄,平素那些賊人也奈何不了她?!?p> 段凌肅點點頭,其實陳子離說的沒錯,這是洛依塵的本事,也是他最擔心的。如果洛依塵沒這個本事,她也不敢出這個門。
陳子離出門沒幾日,便是皇后的千秋節(jié),宮中家宴,段凌肅自然要去。洛依塵不在,除了告病別無他法。段凌肅也算是認了,王妃告病這一招他如今算是用的駕輕就熟,恨不得皇帝還沒開口他就能接一句,內(nèi)子病了。
“這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小二一見洛依塵,便迎上去,弓腰問她。畢竟洛依塵是好日子過慣了的,這次出來也不是為了憶苦思甜,一應(yīng)的衣裳都是好料子,小二也不是瞎子,來往多少客人,一看洛依塵便知是個有錢的主兒。
洛依塵一身女裝,倒是不加修飾,她沒什么好遮掩的,換上男裝人家就看不出她是女的了?那要不是她生的太丑,就是看見她的都是瞎子。此刻見了店小二,扔上些散碎的銀子,道了句住店,便跟著小二往樓上走。
她一邊走,便能聽到樓下大堂的人低聲議論。無非是什么一個女子孤身出門,行為不檢。其實一路走來,她早就習慣了這些議論,洛依塵的確是不在意的,她就是行為不檢又如何?這些人不也只是嘴上說說,沒見一個敢真當著她的面兒出口教訓的。
洛依塵原本就打算在舟山多待幾日,明教在舟山新設(shè)了分舵,花千媚早就讓她親自來看看,這會兒到了地方,便是真的不急了。
才上了樓梯,洛依塵便聽到下面有人道:“爺,你瞧瞧那樓上的女子,當真是有幾分風韻?!边@話本來也不是什么,無非是輕佻了些,洛依塵往下看了一眼,轉(zhuǎn)身便要進房。
“小娘子莫走!”這開口之人應(yīng)當就是剛剛那人的爺了,見洛依塵要走,趕忙三步并兩步上了樓梯,攔在洛依塵身前。而后緊跟著又上來幾個家丁一般的人,站在這人身后,不知是為了充場面還是為了這位爺?shù)陌踩?p> 見洛依塵不說話,這人以為她是怕了,伸手便要挑她的下巴。誰料手剛抬起來,忽然痛的大叫一聲。此次出門,洛依塵的確沒想惹麻煩,但是麻煩自己找上門來也不怨她出手解決了。
“來人!給我把這潑婦拿下!”那人見自己的手腕被洛依塵折斷,一邊痛呼,一邊招呼著下人要收拾洛依塵。
這舟山天高皇帝遠的,又有明教的分舵,洛依塵自然是不怕麻煩。見人湊上前,立時出了手。雖說對方人多,但也不過是些家丁護衛(wèi)之流,洛依塵再怎么不濟也不至于怕了他們。那位爺見自己的人占不了便宜,一時慌了,而后便悄沒聲的打發(fā)小廝又去找人。
見又來了不少人,店小二嚇得坐在大堂就是哀嚎,小小的一個客棧,竟被這些人給擠得滿滿當當?shù)?。洛依塵見又多了些人,也不敢大意,往后退了一步便趁機將佩劍拔了出來。動拳頭也要看時機,真是欺人太甚,那也怨不得她見血。
劍一出鞘,堂下便是一陣唏噓聲。畢竟洛依塵是個女子,這會兒拔劍的氣勢一出,竟嚇得面前的兩個家丁退后了好些,互相踩了對方的腳。這些家丁如何洛依塵倒是不在意,擒賊擒王的道理她是知道的。只見劍光一閃就要刺穿那人的喉嚨,忽然就是一聲清脆的聲響,劍便刺偏了,只是將將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劃出了一小道。
洛依塵往石子擊打的方向看去,只見陳子離站在堂下,抬頭看她。這石子自然是陳子離擊出的,其中用意洛依塵也明白,弄出人命來,莫說舟山,再天高皇帝遠的地界都是麻煩事。
陳子離走到洛依塵面前,看也沒看被劍抵著脖子的人,更沒有示意洛依塵放手,只是淡淡的道:“今日之事,到此為止,隨我回家?!?p> 洛依塵沒看他,反而是看著對面嚇到發(fā)抖的人,笑了一聲,道:“如何到此為止?這位爺可不打算放了我呢?莫不是你叫我吃了這口氣?”
“夫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今日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夫人,求夫人饒命!”那人倒是求饒求得夠快,洛依塵也不打算真的惹出人命來。看了陳子離一眼,見他點頭,便將劍收了。
事情倒是很好解決,陳子離既然找到了人,那什么事情都不算事情了。他出門的時候帶了段凌肅府上辦事的牌子,這會兒一亮牌子,莫說這人只是個地頭蛇,就算是舟山最大的官兒,也不敢再多說什么。至于這些人的死活,就算陳子離不動手,傳到明教耳朵里,他們也休想好過。
“你怎么來了?”洛依塵終究是被陳子離帶出了這魚龍混雜的客棧,走在街上,沒話找話的說著。
“十六哥讓我來的,他,他說很擔心你?!标愖与x走著路,目不斜視的看著前面,就算是說話,也沒往洛依塵那邊看。
洛依塵踢著腳下的石子,嘟噥道:“他說你就信?嘴上說的倒是比誰都好聽。你只管告訴他去,用不著他擔心,有這時辰,還是擔心他的張側(cè)妃比較好。別是哪天一個沒看住,上吊忘了打活扣,真給吊死了,我這遠在舟山,真是一百張嘴都說不清。”
陳子離‘嗯’了一聲,沒接話。他其實并不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哪怕是問問這幾日過的可還好都行。但陳子離怕洛依塵問他,為什么能這么快就找到舟山。事情不難猜,只要洛依塵動一下腦子就能知道,陳子離一開始就派人跟著她,這一路上她走的管道也好小道也罷,若真的就她一個女人,哪里能這么太平?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大抵都是洛依塵一個人在說,陳子離也只是不時的嗯一聲表示自己還在聽,就這么一路走到了明教的分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