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內(nèi)眷入宮是幾日后的事情了,洛依塵當(dāng)日還召了姜明華入宮,陳子離已經(jīng)將南疆的戰(zhàn)報都詳細(xì)上報了,阮歡對魏家的恩情,內(nèi)眷也不是不知。
“文若今兒留在宮里好不好,你世宇哥哥晚上來用膳,你想不想他?”洛依塵抱著阮文若在榻上寫字,三歲的阮文若才學(xué)會拿筆,一聽世宇要來,忽然就笑了。
“要見哥哥!”阮文若放下筆,絲毫不顧姜明華不贊同的目光。世宇跟陳子離不同,雖說阮文若也沒少見那位生的貌美的瑞親王,但是瑞親王不喜歡小孩,冷著臉?biāo)膊桓矣H近,世宇素來不擺架子,阮歡征戰(zhàn)在外,抱女兒的次數(shù)還比不上世宇多,阮文若喜歡世宇正常的很。
看到姜明華有些不贊同的眼神,洛依塵笑道:“夫人別擔(dān)心,文若留宿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本宮忙了一陣子,再不陪文若玩,該生分了。”
“臣婦是怕文若不懂事,唐突了皇上和裕親王?!苯魅A解釋了一句,裕親王倒也罷了,這么大的人不至于同個孩子計較,但那小皇帝,若是看上文若怎么辦?阮歡回來還不得跟她急?
“皇上素來不到慈寧宮來,請安也是走過場,見不著文若,夫人不必?fù)?dān)心他看上文若?!甭逡缐m自然也明白姜明華擔(dān)心的是什么,這便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又道:“我也舍不得把文若給那混小子?!?p> 話音剛落,木槿便進(jìn)來說魏家人來了,洛依塵與姜明華對視一眼,便抱著阮文若起身去了前廳。
魏家的人一進(jìn)門,便看到洛依塵抱著阮文若,她們也不知太后何時又多了個女兒,更不知旁邊坐著得那個女人到底是先帝妃嬪還是朝中命婦。進(jìn)宮之后,一路都是太后身邊兒的人帶路,嘴比什么都嚴(yán)實,就差跟啞巴比了。
“臣婦攜女參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萬福金安?!瘪R氏領(lǐng)頭,一應(yīng)人跪在地上行了禮,給太后請安之后,她們自然也不能忽視太后懷里的女孩子,見洛依塵沒叫起也沒什么反應(yīng),譚氏便理所當(dāng)然得認(rèn)為阮文若應(yīng)當(dāng)是先帝得某個公主了,忙道:“給公主請安,公主萬福。”
洛依塵剛剛只是在打量地上跪著的兩個年紀(jì)不大的小孩子,沒成想譚氏眼拙,此刻忽然笑道:“都起來吧,我前兒還同將軍夫人開玩笑,說要認(rèn)了文若做義女,沒成想外人瞧了也覺得我們有緣。”
姜明華看了洛依塵一眼,笑道:“太后說笑了,文若快下來,見過魏家伯母?!甭逡缐m今兒也同她說了,阮歡與魏傳東認(rèn)了兄弟,故而如此說。
洛依塵放了阮文若下地,見她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禮,魏家人忙側(cè)身不敢受,阮歡可是她們的恩人,她們當(dāng)著太后的面兒大大咧咧的受了阮文若的禮,這不是不要命也不要臉了嗎?
“本宮聽說,魏家四子,如今是哪一房沒來?”洛依塵雖說知道是魏傳東的老婆沒來,但是她也不認(rèn)識面前的幾個女人,分不清哪個是哪個,只能借口一問,等著她們自己介紹。
馬氏是長房,自然由她開口道:“臣婦馬氏,夫君魏傳利?!彼D了頓,指著一旁穿紫色衣裳的譚氏道:“這是二弟魏傳生的夫人譚氏,”她說罷,譚氏忙又行禮,而后便聽馬氏道:“三弟妹王氏,是三弟魏傳文的夫人。四弟妹倫氏尚在邊關(guān),不曾來拜見太后。”王氏一臉乖順的學(xué)著譚氏行禮。
洛依塵叫了起,便打量著她們身后的少女們,道:“讓本宮猜猜,這是大姐魏寧春?”她指著那個站的筆直的少女問馬氏道。馬氏忙道是,而后又聽洛依塵指著魏寧夏道:“魏家二小姐,魏寧夏?”馬氏見狀,又接著道了句是。
剩下兩個年紀(jì)差不多,都太小,洛依塵也不知道她們做過什么荒唐事,故而分不出,只是問阮文若道:“文若來猜猜,哪個是三小姐,哪個是四小姐?”
阮文若本就站在姜明華身邊兒,此刻聽了洛依塵的話,走上前,看了看,道:“回太后,臣女以為,這是三小姐。”她站在魏寧秋身邊兒,那邊兒譚氏沒等馬氏說話,便匆忙夸阮文若聰慧。
“魏寧秋?”洛依塵看著眼前跪下的女孩兒,長的不算高,差不多應(yīng)該跟阮文若一樣大。聽到她說話,也并沒有抬頭看她,仿佛跟自己的母親一樣乖順。
“臣女魏寧秋,給太后娘娘請安?!蔽簩幥镌挼故且踩缛钗娜粽f的一樣利索,低頭跪在那兒,沒什么毛病。倒是那沒人關(guān)注的魏四小姐閑不住了,開始左瞧瞧又看看,然后拽她三姐的袖子。
“文若,帶著三小姐和四小姐去院子里玩兒吧,待會兒你世宇哥哥就來了。”洛依塵知道,若是把那個一進(jìn)門就不安生的四小姐留在屋里,指不定一會兒碎點(diǎn)兒什么,她今兒又不是給魏家找麻煩的,可千萬別惹事兒。
阮文若行了禮便帶魏寧秋魏寧冬姐妹出去了,剩下的人各自得了座位。馬氏畢竟是隨著夫君的品級有誥命的,故而能同姜明華一樣,有凳子坐。至于譚氏和王氏,說好聽了那是魏家的少夫人,其實不過一介白衣,坐在馬氏旁邊兒的繡墩兒上,身后站著魏寧春和魏寧夏。
“魏家大郎為國捐軀,夫人節(jié)哀順變。府中若有為難,朝廷不會坐視不理。”洛依塵不算是會聊天的人,但是她知道如何說不算說錯話,更何況,如今的身份地位,沒人敢說她說錯話。瞧著一身藏藍(lán)色的馬氏,洛依塵知道慰問一下是合理的。
馬氏聽罷,道:“勞太后掛懷,臣婦不敢當(dāng)。為將者,馬革裹尸本就是宿命,魏家是將門,這些事兒公公早就交代過?!?p> 洛依塵看著馬氏恭謹(jǐn)?shù)臉幼樱阒肋@個長房的媳婦兒是個有分寸的人。而后便是關(guān)心了幾句魏國公的瘋病,魏家老二的身體,馬氏總都算是分毫不錯。
直到找不出話來,洛依塵才問道:“我聽說,大小姐好像有意,委身于定國將軍?可有此事?”
姜明華早上聽洛依塵對她說這事兒的時候還以為只是說笑,不成想洛依塵這會兒問出口來,想必非得是確有其事,洛依塵才會問。只是,姜明華想不明白,洛依塵不會當(dāng)著魏家給她沒臉,問這事兒做什么。
馬氏一臉尷尬,魏寧春卻是站出來道:“臣女曾明言,若誰能救出大哥和二叔,臣女與妹妹,便是委身做妾,也要報答恩人?!币灰娮约旱呐畠河忠妇笃猓R氏忙從后面踹了她一腳,魏寧春雖說吃痛,但還是忍住了,面上什么也不顯。
“定國將軍和瑞親王都已有妻室,不知大小姐要給哪位做妾?”洛依塵說到這里,有些為難得道:“今日將軍夫人在此,本不該有此一問,只是人都說言出必踐,本宮也不能強(qiáng)迫大小姐什么?!?p> 眾人聽到這里都不知道洛依塵要做什么,趁著阮歡不在,不問他的意思就給他納妾,洛依塵能這么不給姜明華面子?還是說,洛依塵想要給陳子離塞人,姜明華想想也不可能。
魏寧春倒是眾人中難得一個心中歡喜雀躍的,太后都發(fā)話了,她忙就要開口,不想王氏忽然開了口,道:“太后娘娘,民婦昨日照顧公公,公公雖說神智不清,昨兒將民婦認(rèn)作大嫂,還曾叮囑,魏家的女兒,不可為人做妾。雖說言出必踐,但若大小姐做了妾室,便是違了公公的意,孝道難全,還望太后娘娘,體諒公公年邁?!?p> 馬氏感激得看了一眼王氏,卻見一旁得譚氏不屑地哼了一聲。能嫁進(jìn)二品將軍府或是瑞王府,哪怕是個妾,那也是天大的福分,偏偏馬氏和王氏都是傻子,這也就是她手底下沒個庶女,否則,她有幾個送幾個。
洛依塵看了眼王氏,道:“既然如此,此話不必再提。我昨日還同王爺說,魏家的嫡女,論門第嫁進(jìn)王府做側(cè)妃正好,王爺也同意了,不過既然大小姐要全了孝道,王爺與本宮也不強(qiáng)求。”
姜明華在聽到那句此話不必再提的時候,是真心感激洛依塵的。若是太后不說話,來日阮歡回京,魏家大小姐怎樣的人物,糾纏也好,做妾也罷,她心里絕不會舒服。但是洛依塵這話,一來算是抬高了魏家的門第,告訴她們,就算魏寧春自己不在乎,魏家也應(yīng)該顧忌自己的臉面,堂堂國公府的嫡女,給阮歡做妾,這不是不要臉嗎?二來,便也是直說,阮歡對魏寧春沒興趣,陳子離那邊兒卻是無所謂,哪個也不是真心看上了魏寧春,魏家打主意不要打歪了。
“謝太后娘娘體恤,寧春!還不謝恩?”馬氏最后半句話,說的是咬牙切齒,她的女兒怎么就這么沒出息?
魏寧春一臉不情愿的謝了恩,直到走的時候,仍舊是一臉的不開心。魏家走了之后,阮文若還是沒等來世宇,在洛依塵旁邊兒練字的時候,倒是難得用功起來。
“文若怎么忽然用功了?寫字不急于一時,你來說說,魏家的兩個小姐好玩嗎?”洛依塵給她擺了一些水果,示意她不必急著練字。
阮文若想了想,道:“四小姐好玩兒,她會玩好多東西,會用樹葉吹哨,還會,還會編鐲子,用草?!?p> “這我也會,改日我陪文若玩兒?!甭逡缐m對魏寧冬精通這些并不意外,又問道:“那三小姐不好玩嗎?”
“她不玩兒,她會寫字,還會背詩,世宇哥哥教給我的詩她都會,還會我不會的。但是,她什么都不玩兒。”阮文若說罷,又開始練字了。
洛依塵看了看姜明華,道:“這幾日本宮在宮里給文若尋個先生,魏家的女兒,教導(dǎo)的都有些過了?!?p> “是啊,魏三小姐才多大,怕是逼得太緊了?!苯魅A嘆了一句,又道:“臣婦倒是瞧著二小姐頗為乖覺,就是,有點(diǎn)兒太乖了?!?p> “二小姐呆頭呆腦的,小南前兒還同我說她。魏寧冬又太嬌慣,魏家也不知是怎么養(yǎng)女兒的。”洛依塵笑著說,又道:“文若想練字,朝中書法最好的,還是宋丞相,本宮雖說不喜他迂腐,但是書法造詣,還是他最深。”
“臣婦怕太勞動了丞相大人,朝中事務(wù)繁忙,文若開蒙并非大事,太后……”姜明華說到一半便被洛依塵打斷了。
“開蒙哪能不是大事?宋允之雖說迂腐,但是詩詞書法,都算是當(dāng)世大家,本宮明日便同他說,只教詩經(jīng)和書法,別的不許他胡說,夫人放心。”洛依塵說罷,便聽木槿報說世宇來了。
姜明華同世宇見了禮便出宮了,世宇才坐定,便說讓木槿多準(zhǔn)備幾個菜,今兒要給陳子離接風(fēng)。
“你們當(dāng)我這慈寧宮是酒樓呢?宋允之也來嗎?”洛依塵笑著問他,不過倒是難得問到段凌肅。
世宇一聽她問段凌肅,也是一愣,道:“今兒我和十八叔都沒叫他,怎么,母妃找他有事兒?”
洛依塵把阮文若開蒙的事兒給世宇說了,又忙道此事不急,大好的日子別讓他壞了興致。二人說這話,就等陳子離入宮了。
“王爺今兒還回來嗎?”玉艾送陳子離出門的時候問了這么一句,陳子離回京三日,第一日在宮里,第二日去了世宇那里,直到今日,才算是真的在府中休整一日。
頭一日晚間回府,陳子離換了衣裳,身上甚至還有沐浴過后的香味。別人不知道,玉艾卻是比誰都清楚,那是洛依塵平素沐浴用的花瓣汁子的味兒。
“不一定?!标愖与x接過玉艾手里的衣裳便出了門,他肯定是回府的,但何時回不一定,況且,回不回跟旁人有什么關(guān)系?
玉艾嗯了一聲,沒再說話,直到陳子離踏出府門,她才忽然倚著門框哭出聲來。
慈寧宮里的接風(fēng)酒倒是難得和睦,世宇和陳子離討論著南疆戰(zhàn)事,洛依塵在旁邊兒插嘴,惹得兩人一起嫌她考慮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