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凝見市
摩天大樓,日光耀眼著迷離著,恍惚了無處可歸之人的眸眼,嘈雜的汽車聲刷刷的穿梭耳畔,白色的陽光落在流水上,波光粼粼,像是鉆石掉進水里,甚是迷人。
寬敞的辦公室里面,一個油光滿面的男人挺著一個啤酒肚,渾身散發(fā)著暴發(fā)戶的金錢味兒,手拍著辦公桌:“許巷遲,你膽子肥了,你敢報警,好??!”
“現(xiàn)在tm給我滾蛋!!”
許巷遲低著腦袋出了辦公室,一頭腦的氣,讓她去招呼客戶,她去。
可想要潛規(guī)則她,她自然要采取自己的手段。
她是一個有尊嚴的人,憑什么要給人當發(fā)泄的玩具?
逃出來之后,許巷遲毫不猶豫的報警了,這口氣她不會憋著,任何人也不要想讓她憋著。
于是,她又被辭職了。
許巷遲很懷疑她是不是上輩子犯了什么錯誤,為什么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被她遇到了。
許巷遲抱著收拾好的東西走出公司,去自己最喜歡的小酒館自己陪著自己吃了一頓散伙飯,喝了很多水。
吃完飯她一邊走著,走到高架橋。
在高架橋上,穿著風衣的單薄女孩,夜風卷起她柔軟的絲發(fā),暗淡無色的病白的臉蛋上,那雙眸子失掉了顏色。
深夜了,大街上仍舊不乏人來人往。
她不是很想回到那禁錮她的尺寸之地,那個出租屋里,太讓人心生煩悶了。
看著天上懸掛的明明皎月,白云不時飛過,微微遮蔽著圓滿的月,一切,都挺好的。
不時,電話聲響了,白凈纖細的手放入風衣口袋,摸出手機,劃過屏幕,接通電話。
電話那邊的聲音是那么熟悉,說話的語氣卻又那么陌生,面無神色的許巷遲。
不時閉上眸子,酸澀之感充溢著眼眸,晶瑩剔透的水珠下意識的順著臉頰滑落。
只聽著電話那邊一直在說,許巷遲回答了幾句之后,耳畔只留下的滴滴的掛斷聲音。
將手機握在手上,嘴角莫名其妙的露出笑容,不知道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父母年齡大了,總是催著她找男朋友。
可她的心里一直住著一個人,讓她久久不能忘懷。
*
回到出租屋里,在一個狹隘的小房間里面,許巷遲開門便能直接躺倒在床上,被褥熟悉的味道讓許巷遲慢慢放松了心情,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床頭柜上放著幾張醫(yī)院的檢查報告,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字,從中便出現(xiàn)了腫瘤兩個字。
不知道怎么回事,許巷遲的眼角有些濕潤了。
慢慢的許巷遲陷入了沉睡之中,享受著夢鄉(xiāng)。
興許在夢里,她可以減輕痛苦,生活也好,身體也好,能夠減輕些就好。
這一輩子,許巷遲將以遺憾告終。
想到這,半睡半醒的許巷遲嘴角微動,開口道:
“青春的遺憾,是一輩子的遺憾,也是你和我的遺憾,我想要一場夢把它做完。”
人活一場
若是不能乘興而去,那便是滿山的梅花也不夠悔的。
*
兩個老人被警察接到了案發(fā)現(xiàn)場,幾個專業(yè)人員在對許巷遲的身體進行搬離。
許爸爸一看到后發(fā)了瘋的跑過去,看到那張已經(jīng)僵白的臉,淚水縱橫的飛。
握著許巷遲早已沒有溫度的手,一直在說著:“遲遲,遲遲,遲遲,你快醒醒,是爸爸,爸爸來了?!?p> 看著許爸爸這個精神狀態(tài),警察走了上去,拉著老爺子安慰道:“老爺子,逝者已逝了?!?p> 一聽到警察說出這句話,許爸爸甩開了警察的手。
一邊哭一邊喊著:“你不要說了,你不要......說?!?p> 隨后暈倒了,許媽媽慢慢走了過來,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辦了,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束手無策了。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p> 任憑是誰都不會受得了的。
這一生,好像所有的幸運,都與許巷遲擦肩而過了。
*
江橋市江浦中學,軍訓(xùn)最后一天
大雨沖刷了城市的燥熱與塵埃,帶來了清爽與陽光。
偌大的校園絲毫不弱于大學的校園,第三棟教學樓,二樓靠樓梯的教室里,第二排靠著窗的女孩懶懶散散的趴在桌子上。
困倦的如同半月不得好睡的上班族,不時,提醒鈴聲響起來了。
“考試結(jié)束時間已到,請考生停止答題,監(jiān)考老師收繳試卷?!?p> 許巷遲如夢初醒,抬起來腦袋,看著眼前的一景一物,覺得好不真切。
看到桌上擺放的試卷,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答案,娟秀的字跡,清新莞爾。
按照江浦中學的慣例,高一新生將接受高中生涯的第一次考驗,期初考。
隨后年級將會根據(jù)該成績結(jié)合中考錄取成績,進行班級分配,盡可能讓學生到適合的班級。
許巷遲抬手翻著試卷,陌生的英文字母在她的視線下跳躍著,翻轉(zhuǎn)著,她已經(jīng)好久沒有看到這些英文了。
考試結(jié)束后,答題卡由后往前被收取,許巷遲抬眸環(huán)視了周圍的環(huán)境。
教室前的智能手寫屏,白板拉開,擦得干凈,再往上看是電子鐘,上面的時間在閃著。
她不會真的在做夢吧!想著,許巷遲趕忙抓住視線內(nèi)的一只手,緊緊的握著。
沒有任何的感覺,許巷遲的眸子下意識瞪大,可還沒等她震驚結(jié)束。
“啊——”的一聲,盛喜悅猛地一聲,吸引了許巷遲目光。
許巷遲再低下頭看,她的手緊緊握著盛喜悅的手腕,難怪,她自己不疼。
許巷遲趕緊松開手,盛喜悅沒有生氣,倒是覺得奇怪,放松著手腕,問道
“遲遲,你怎么了?”
盛喜悅是她的發(fā)小,也是高中的同桌,加之最好的朋友,小姑娘性子細膩,謙謙有禮。
許巷遲露出抱歉的笑容,她沒想那盛喜悅試,一著急,就握錯了。
“對不起啊,悅悅?!?p> 盛喜悅笑著搖著腦袋,表示并不在意的,因為許巷遲也不是故意的,想是想什么事情出神了。
考試結(jié)束后,許巷遲和盛喜悅收拾了書包,往停車場去騎車,準備回家。
夏日的午后陽光炙熱,雨后的草坪是濕潤的,許巷遲握著書包背帶,和盛喜悅說笑著。
說實話,許巷遲也不記得有多久沒有聯(lián)系盛喜悅了,自從高中畢業(yè)之后,她就和任何高中同學都失去了往來。
許巷遲一直覺得,應(yīng)該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吧。
但她現(xiàn)在有一個特別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不要讓他們再成遺憾。
想著,穿著軍訓(xùn)服裝的高挑男生從兩人對面走來,一雙凝冷的眸子,目光之中隔開山海,精致的五官,額前的碎發(fā)遮住劍眉。
是,凌星往。
就在擦肩的瞬間,許巷遲放下了握在書包肩帶上的手,一下抓住了凌星往的手。
因為被制約住,凌星往站住腳步,側(cè)眸看向握著他手的女生。
凌星往的掌心溫熱濕潤,手背骨骼清晰,許巷遲也站住了腳步。
許巷遲迎著凌星往質(zhì)疑的目光,心里喜悅,念叨:“是有溫度的,是有溫度的?!?p> 是活著的凌星往,是她夢寐以求的凌星往。
她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勇敢,勇敢的去握住他的手。
聽到許巷遲嘴里念念有詞,凌星往的眉角下意識的擰著,心想,這女生怎么回事。
凌星往冷冷的問一句:“抓夠了嗎?”
聽到了凌星往的聲音,許巷遲猛然轉(zhuǎn)頭與凌星往對視上,四目相對,她再次看到那個滿眼意氣風發(fā)的少年。
盛喜悅站在旁邊,一臉的震驚,抬手戳著許巷遲,暗暗提醒著。
許巷遲反應(yīng)過來,說道:“凌星往,好久不見,我好想你。”
說著,許巷遲兩只手全都握在了凌星往的手上,眼底閃過激動的淚珠,連帶著悲喜。
許巷遲語音剛落地,世界突然變得安靜起來,凌星往沒有回答,有一種看傻子的感覺,看了一眼許巷遲。
凌星往直接從許巷遲的身旁離開了,許巷遲下意識的轉(zhuǎn)身,看著那個背影,心中,升起了層層霧氣,他,還是他。
身旁的盛喜悅被許巷遲這一舉動嚇到了。
回家的路上,盛喜悅旁敲側(cè)擊的問著:“遲遲,剛剛那個男生你認識嗎?”
許巷遲雙手緊握著車把手,目視前方,心里想著,她認識凌星往,年深日久。
可剛剛應(yīng)該算是十五歲的他們初次見面,想到這,許巷遲的腦海頓時閃過凌星往的側(cè)顏。
許巷遲嘴角上揚說道:“算是認識?!?p> 期初考試結(jié)束,學校專門給了兩天短假,作為軍訓(xùn)后的休整,軍訓(xùn)十來天曬得人有些倦了。
許巷遲起了一個早,從房間出來往廚房走,走到冰箱前,看到了許孑早給她留的紙條。
許孑早是她的堂哥,因為考到江浦了,所以就住在她家了。
許巷遲撕下便簽紙,從冰箱里拿過一盒酸奶,將酸奶放到旁邊的桌上,看著便簽紙。
小水,醒了給哥哥帶個豪華雜糧煎餅,我在九星網(wǎng)吧。
看完之后,許巷遲揉了揉便簽,一下投入廢紙簍里,拿過酸奶揭開喝了一口。
她哥怎么還和以前一樣,許巷遲抿著嘴,搖了搖腦袋。
買了樓下的雜糧煎餅,許巷遲騎著她的自行車往九星網(wǎng)吧去。
許孑早作為一個準高三,快要開學了還在泡網(wǎng)吧,許巷遲真的是佩服不已。
作為藝體生,許孑早對于高三開始前的陣痛并沒有太多的感觸。
夏日里,許巷遲一身碧綠色碎花吊帶裙,長發(fā)扎成低雙馬尾,在樹蔭下的非機動車街道里騎著自行車。
許巷遲的自行車拐彎進入小巷子里,約莫騎了五六分鐘,到了網(wǎng)吧門口,就看到一群人擋在了巷子路上。
許巷遲停了自行車,蔥白的手指勾起雜糧煎餅塑料袋,往網(wǎng)吧里面走。
剛進去,許巷遲環(huán)視了一眼,沒有看到許孑早人,就轉(zhuǎn)身走到柜臺邊。
許巷遲問道:“老板,我找人。”
聽到聲音,趴在那閉目凝神的男生緩緩抬頭,鼻腔一吸,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找誰?”
許巷遲開口說道:“許孑早”
一聽到許孑早,凌星往抬起頭,與許巷遲對視了,惺忪的眸子清醒幾分,冷聲質(zhì)疑道:“你也找他代打?”
許巷遲眼底閃過一絲猶疑,但看到是凌星往,眸子頓時發(fā)光了,說道:“不是,我給他拿早餐?!?p> 凌星往聽到后,站了起來,高挑個子,寬肩窄腰,純白短袖棒球服外套,本來想要抬手給許巷遲指的,被許巷遲白皙的鎖骨晃了一下。
從柜臺里走出來,慢條斯理提到:“跟我來?!?p> 許巷遲點著腦袋,跟在凌星往身后,小心翼翼的問道:“凌星往,你怎么會在這里?”
“網(wǎng)吧里烏煙瘴氣的”
許巷遲跟著后面,試圖和凌星往搭話,凌星往眼皮耷拉著,雙手揣兜往前走,絲毫沒有回答許巷遲的意思。
走到c區(qū),許巷遲看到手速舞起來的許孑早,許孑早常年待在網(wǎng)吧,是十足十的網(wǎng)癮少年。
但此時的許孑早少了幾分平時勝券在握的意氣,表情凝重的盯著屏幕,手時不時的按錯鍵,旁邊圍著幾個男生,表情更是焦急。
許巷遲剛要說話,許孑早面前的屏幕上顯示出“失敗”兩個明晃晃的花字。
身旁的幾個男生表情頓時生氣了,許巷遲將雜糧煎餅放到桌子上,同許孑早說道:“雜糧煎餅?!?p> 許孑早聞聲轉(zhuǎn)過眸子,就看到了許巷遲以及她身后的凌星往。
凌星往暑假經(jīng)常來,所以許孑早和他也認識。
許孑早是眼尾略微上挑,鼻梁挺直,骨像深刻,眉眼里揉進了些窘迫。
許孑早拿起雜糧煎餅,給身旁較為魁梧的男生遞去,笑著說道:“楊哥,實在是抱歉?!?p> “你看著雜糧煎餅。”
那個名為楊哥的人奪過雜糧煎餅,黑著臉的表情沒有半分緩解,細小的眼睛順著看向許巷遲。
明眸皓齒,膚如凝脂,身姿俏麗。
楊哥眼球一轉(zhuǎn),打著歪心思,故作玄虛的咳嗽幾聲,說道:“想讓我不追究也不是不可以?!?p> “她”
說著,楊哥抬起拿著雜糧煎餅的手指了指站在那的許巷遲。
還沒等許孑早說話,許巷遲想開口回絕:“你們的恩怨與我無關(guān)?!?p> 說完許巷遲就要轉(zhuǎn)身走,奈何許孑早立刻握住了許巷遲的手腕,說道:“你確定?”
許巷遲被許孑早說的話震住了,什么叫做你確定,她又不是游戲的籌碼,輸了就可以隨便贈送的。
即便許巷遲不愿意她的手也無法掙脫許孑早的約束,她轉(zhuǎn)念一想,喊到:“凌星往,救我。”
凌星往剛往回走,就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惺忪著眸子,絲毫不在意。
下一秒腦海閃過許巷遲哭的梨花帶雨的畫面,眉角一擰。
楊哥聽著許巷遲喊的一本正經(jīng),卻沒有人答應(yīng)她,嘴角隨后勾起笑容,剛要抬手去牽許巷遲。
“啪——”的一聲,楊哥的手被打回去了。
許巷遲側(cè)過臉,看到了凌星往。
凌星往將自己的棒球服外套搭在了許巷遲的肩上,將那白晃晃且骨骼清晰的鎖骨擋住幾分。
溫熱的大掌擦過許巷遲的肩頭,許巷遲能夠感受到凌星往的存在。
許巷遲心想著,她知道,凌星往不會看著她被人欺負的。
其實她也再賭,再賭凌星往會不會來。
她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