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案了?!”
兩個女孩同時驚道。
當天晚上,姑媽家樓下的火鍋店。
“是啊,怎么著也得未央請我吧?!?p> “喂,師兄,你開玩笑?”
“我認真得很啊,未央?!?p> “可是你,你突然結(jié)案,我們都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對不對,清一?”
“贊成。”清一慌忙跟著點頭。
“不難吧,”夏寒微微笑了笑,“這件事最明顯的突破口就是棺材制造商,我和堂姐下午準備拜訪城里幾家棺材商,不過警方那里打了幾通電話后就去了目標那家?!?p> 這么說不太吉利,用手揮了揮面前的霧氣,夏寒侃侃而談,“老板說那個棺材確實是半個月前定的,因為宋家的廢墟清理工作一直無人做,所以便叫他做好棺材后一直擺在那里就行。因為電話里是變聲器偽造的聲音,錢則是扔進門的一打現(xiàn)金,他也沒頭緒?!?p> 又去了一趟警局領(lǐng)尸體,可問題是,尸體不見了。
趁著那個時間,我們重新看了那首詩。
我心里的你是流星,光芒劃過夜空,仿佛全世界都走向了終結(jié)。
我一直在等待這個夜晚的來臨,如果不愿意這么做,那就。
殺了我吧。
為了讓時光返回,為了把詛咒和靈魂一起解除。
小巧的眼鼻、朱紅的嘴唇、浴血的身體、冰冷的尸首,在同一個棺材里入睡。
因為,這里才是我們的天堂。
◇
“不過我還是沒聽懂,你呢清一。”
清一跟著點頭。
“還沒聽懂嗎?宋光茜在半年前就已經(jīng)精神崩潰了,他哥哥逃出生天以后第一時間找到她,因為兩人長得很像,于是哥哥代替她上學(xué),并且課余時間打工掙錢,上學(xué)期間也盡可能避開其他同學(xué),漸漸發(fā)現(xiàn)上學(xué)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已經(jīng)毫無意義,于是幾天后干脆就消失了?!?p> 不過根據(jù)那陣子光衡每天到校的時間要比以前更早判斷,我們還是找到了他們在學(xué)校附近的拆遷房小區(qū),那里的租房情報很復(fù)雜,但可以猜出光衡不敢用身份證,于是很快從幾個黑中介里問了出來。
可請房東開門后,并沒有找到兄妹倆一起在床上的尸體。
但線索更多了。
根據(jù)屋子里的衣物和用具判斷這個屋子主要是光茜住。
現(xiàn)場重現(xiàn)。
◇
在出租屋里蟄伏的兄妹倆,最初僅僅是有簡單的交流和一起吃飯而已,但隨著時間慢慢的流逝,光茜也開始主動照顧出門打工的哥哥了。
但問題是,光衡漸漸避開了妹妹的關(guān)心,每次都是晚上出門,凌晨回來帶早飯給她。
我一直在等待這個夜晚的來臨,是希望哥哥主動在某個晚上留下來。
覺得自己沒用的妹妹擔心自己會不會太纏人卻也沒有臉面出門工作,但他也沒有刻意避開,兩人不知不覺相處自然起來。
他的眼神冰冷而尖銳,無論是妹妹唱歌還是講好聽的笑話,他都完全不為所動,無論冬夏他都不會脫掉黑色的上衣,規(guī)規(guī)矩矩地把自己遮掩起來,就連脖子處地紐扣也要扣上。
就算是無所事事地窩在出租屋里,他也是面無表情地坐在地板上對著門口,一副隨時要出去的樣子。
“在忙什么呢?”
“沒什么,在家待著就行了?!彼^也不回地回答。
和妹妹一樣,宋光衡有著帥氣甚至清秀的容顏,為了更好地養(yǎng)活妹妹,他選擇了一份更賺錢的職業(yè),夜晚出去凌晨歸來。
“為什么呢……”
“存折用不了,以后記住,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要說出自己的身份,如果萬一發(fā)生了什么事就去這個地方?!?p> 光衡的言行舉止十分古怪,完全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認真的。
“說起來,你不熱嗎?要不要把衣服脫了?”
“不行?!?p> 他的頭發(fā)有胡亂剪短的痕跡,但因為眼睛和鞋子都是深黑色的,所以他的所在之處仿佛是星空一樣的,無論是紐扣還是眼眸都像是黑暗中的星辰一般,脖子上有一道道紅斑和皮疹,他也不說到底是怎么產(chǎn)生的。
但光茜漸漸明白哥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可就算如此,他們的關(guān)系也僅僅是兄妹,光茜還是完全不了解他,小學(xué)時將自己從不良少年救出來的是不是他仍然是個謎。
于是她下定決心后,用公用電話跟以前的同學(xué)打聽出夏珂的電話想請教一下她的意見。
夏珂倒是一口否定了光衡喜歡自己的事實,因為兩人談了不到半個月就分手了。
但隨意聊到的情報里,光茜終于知道哥哥喜歡白色。
那個她從小到大穿習(xí)慣的顏色。
◇
“等等等等……”夏清一慌忙擺手打斷夏寒的陳述。
“怎么了?”夏寒茫然地眨眼。
“上面的細節(jié)是哥哥腦補的吧?!?p> “廢話,要不然呢?”
“……”
“床鋪一旁的地上有個矮桌子,也有一個小毯子,上面有煙味和黑色纖毛,抽屜里是霉素藥片,說明書上說適用于第二期,還有一堆法陣圖,總之不難判斷……還要聽我推理過程嗎?”
過程很重要的好嗎?兩個女孩不滿地瞪著他。
“嘛算了……哥哥繼續(xù)說吧。”
◇
果真只是如此的話,光茜倒并不是想去繼續(xù)什么反抗命運的故事,或許她只是小小地期待自己和哥哥有特別關(guān)系的事實發(fā)生而已,無所謂生命,無所謂人倫,因為他們已經(jīng)零丁依存。
可她再也沒有等到機會。
半個月前留下一筆錢后,察覺自己大限將至的光衡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于是在出租屋里得出這個結(jié)論后,就剩下最后一條線索。
那就是警局的監(jiān)控記錄。
尸體是在昨天夜里消失的,看守的人很少,監(jiān)控里是一個穿著警衛(wèi)模樣的人進去了。
雖然那個人抱著裹尸袋消失在洗手間里,洗手間高窗的腳印也能判斷他從此逃脫了監(jiān)控。
但那是一股充滿泥土清香的氣息。
◇
夏寒一口氣說完后,咕嚕咕嚕地把杯子里的酸梅湯一飲而盡,話題戛然而止。
“沒了?”未央問。
“后面我也沒線索了啊,不過可以結(jié)案了啊?!?p> 因為光茜不確定自己期待的死亡能夠引起哥哥的注意,她也不愿意按照哥哥的意愿繼續(xù)這么煎熬的人生。
在出租屋的桌子上我發(fā)現(xiàn)了通訊和基站原理的書籍,以及本地幾家基站維護公司的名片,這就是決定性的證據(jù)了。光茜最終根據(jù)名片聯(lián)系上宋家以前的下屬,請他們幫忙發(fā)出這個恐嚇消息,就是為了引起哥哥的注意。
“至于最后光衡帶著尸體去了哪里,我和珂姐也沒心思追查下去了?!?p> 但可以想象的是,那里該是一處無人打擾的,充滿泥土芳香的地方。
值得一提的是,夏珂第二天早上繼續(xù)追查,向附近幾個郊區(qū)的居民打聽,又在夏寒的提示下去警局調(diào)查宋家的戶籍檔案和幾代以來的搬遷記錄,最終在市北郊區(qū),宋家的一處祖宅里找到了光衡的尸體。
前院里大概還殘留著一些菜,鐵鍬和鐮刀靠在大門口,上面還沾有已經(jīng)干透了的泥土,屋里簡陋也不通電,一片漆黑。
一望無際的荒蕪的稻田里有一個墓碑,墓碑旁的他像是望著星空一般躺著。
法醫(yī)確認光衡的死亡時間是二零一八年三月十九日晚,也就是此刻夏寒三人吃著火鍋的時間。
◇
“啊啊……這案子郁悶死我了?!甭牭较暮艞壱话愕慕Y(jié)案宣言,清一很無奈地搖頭。
“怎么著,你的版本還想寫下去嗎?”
“郁悶死我了,我一直糾結(jié)雙人棺材到底能不能訂做呢。”
“……”
“算了……那是別人的故事吧……”清一很無聊地吁了口氣。
夏寒注視清一的眼神忽然深邃起來。
這是別人的故事,但也是隨時可能發(fā)生在我們身上的事。
或許與其去糾結(jié)要不要骨科,要不要曖昧,倒不如好好對待這段緣分。
“因為,這里才是我們的天堂。”未央跟著補充。
“好吧,那我白說了?”
“不是啦,”未央靦腆地笑了笑,“我是說詩里的最后一句話,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