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館的門口,有自動檢錄機。呂長明向其中投放了兩顆硬幣,柵欄就自動打開。
里面的生意果然冷清,偌大的一個體育館,出去呂長明之外,竟只有寥寥一個人而已。
這個人當(dāng)然是王昭夷。
王昭夷連忙小跑上前,喝道:“我等你半天,你怎么才來?”
“路上出了些事……”
“還好你沒死,”王昭夷嘆道,“本來有你沒你我無所謂,如今我們已被全星球通緝,是真的少不了你了?!?p> “你即便再沒本事,好歹也是煉氣期的修真者。”
呂長明尷尬道:“你原來不是修真者么?”
“我也想……瓊芳城范圍內(nèi),除了清河宗一家門派,別無分號。清河宗十年一次招生,我哪兒排號去?”
想想也是,十年前,王昭夷住在黃花村,自然沒機緣拜入清河宗。呂長明雖是孤兒,也勝在是瓊芳城的孤兒。近水樓臺先得月,自古就是對的。
“對了,那人看起來窮兇極惡,你是怎么逃出來的?”
“你怎知我是逃出來的?”呂長明苦笑道,“他要殺我,我決計逃不掉?!?p> “他要殺的并非是我,而是你?!?p> “殺我?”王昭夷話語一結(jié),留住半句話,舌頭伸了長長一截,過了許久才縮回去,驚嘆道,“他為什么要殺我?”
“只因為你是‘王大爺’的女兒?!?p> 呂長明道:“我有兩種推測,你聽了之后,千萬別激動。其一,‘王大爺’或許早已死了。其二,‘王大爺’正要死了?!?p> “都逃不過一死么?”
“很難,”呂長明搖頭嘆道,“兇手既然有能力一天之內(nèi)殺掉四大董事長,就一定有能力殺掉‘王大爺’。何況,何況兇手并非是一人,而是一個團(tuán)隊?!?p> “那是自然,兇手當(dāng)然不止一個人?!蓖跽岩睦湫Φ?,“我們乘坐的飛行梭,已是瓊芳城最快的交通工具。在李群峰跳樓之前,我們就已經(jīng)朝崇光財團(tuán)前進(jìn)。假設(shè)兇手只有一人,無論如何也不會趕在我們前面?!?p> “沒錯,兇手既然能趕在我們前面對楚一鳴下手,就足以證明他不止一人?!?p> 呂長明揉了揉眼,每當(dāng)他感到千頭萬緒迷茫之時,就會習(xí)慣性地揉眼,這可以讓他保持平靜。
“說不定在楚一鳴被控制之前,王大爺就已經(jīng)被兇手控制。只是如今還沒傳出其他重要人物的死亡消息,恐怕王大爺暫時還沒死?!?p> “沒死也快死了?!蓖跽岩奈站o拳頭道,“可惜我現(xiàn)在還不知父親究竟是誰……”
“你就快知道了,我大概……”
忽然,體院館的大門吱嘎一聲響,震得兩人渾身一聲發(fā)驚。他們本就在逃亡路上,一切的細(xì)微響動都能讓他們風(fēng)聲鶴唳。
好在進(jìn)門的并非是兇手,而是門口的少年。
“你的錢掉多了,我進(jìn)來躲一晚的風(fēng)雨,并用不上這許多的錢?!鄙倌陮⑩n票分成兩疊,一疊交還給呂長明,一疊自己收下。
“這些錢算我借你的,我一定會還?!?p> 呂長明哈哈笑道:“同時天下淪落人,見面就是有緣。這些錢你拿去就是,不用還我。再說,我也用不上?!?p> “不行,老師說過,立身之本乃信用,不可白白受了他人幫助。有借一定有還?!?p> “真的不用還,我……”
“你看不上我還的錢么?那我把命還給你。”少年煞有介事的用堅定的口吻說著。
在呂長明和王昭夷震驚的目光中,少年已從懷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抵在了脖子上:“我此刻就把一條命給你,我們的帳兩清了!”
匕首隨著話音的結(jié)束,已劃進(jìn)了肌膚內(nèi)。
“住手!”呂長明震驚之余,趕忙拉住了少年,“你這是做什么?”
少年的脖子已鮮血如流,他聲音都在顫抖,眼神卻一如往常的平淡,道:“還命?!?p>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好,這筆錢就算我借你的。”
“多謝,”少年鞠了一躬,“借錢就有利息,我不知何時能還上你的錢,也不知還錢的時候會累加上多少利息?!?p> 少年的目光一愣冷:“所以我可以幫你做一件事,來抵償利息么?”
呂長明想了想,答道:“可以。我叫呂長明,你呢?”
“縱夢?!鄙倌晔媪艘豢陂L氣,“我別的事都不會做……”
縱夢話音未落,王昭夷就冷笑道:“什么是都不會做,那你會做什么?你總不會幫我們殺人來抵償利息吧?”
“我只會殺人?!笨v夢的回答讓王昭夷一陣無語。
“你會殺人?你的小胳膊小腿,只有等著被人殺。”王昭夷不知為何,就覺得從心底里看不慣縱夢。
仿佛只要這個名叫“縱夢”的少年出現(xiàn)在她眼前,就一定會壞了她的事情。
縱夢收起了小刀,并未理會耳旁的嘲笑之語。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他雖然淪落為乞丐,一身上下卻比呂長明兩人要干凈得多。
不但比他們兩人干凈,甚至連瓊芳城中的富商,也不一定比他更干凈。
縱夢道:“我可以替你們殺一個人,但長明兄付給我的利息,最多只能殺一個元嬰期以下的修真者?!?p> “元嬰期?以下?”王昭夷瞠目結(jié)舌,張嘴老半天才驚呼道,“你吹牛也不打草稿?元嬰期是何種境界?即便全瓊明星上,一百億人口,也超不過一萬元嬰期修真者。你好大的口氣!”
縱夢也不反駁,完全忽略了王昭夷,一步走向呂長明的對面,冷冷道:“你要殺人時,只用吩咐我一聲。倘若價錢合適,哪怕是大乘期,我也殺給你看。”
呂長明哈哈笑道:“縱夢兄的本事,我自然相信。只是目前我并沒有要殺的人,還是暫且存下。等哪天我真的想殺人了,一定來麻煩你?!?p> “你會后悔的,”縱夢用冷峻的目光盯著他,“你立刻就會后悔。希望你臨死之前,還有呼叫我的力氣?!?p> 縱夢似乎并沒有離去的打算,他本就是進(jìn)來躲雨,此時門外已經(jīng)從細(xì)雨綿綿,變成了大雨傾盆,他更沒有離去的理由。
他找了個籃球架,靠著旗桿就睡下。
王昭夷輕輕啐了一口,問道:“你剛才說我就快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呂長明道:“就是知道的意思。兇手的目的并非只在四大董事長,而是要席卷瓊芳城的經(jīng)濟(jì)命門。既然王大爺有不亞于四大董事長的影響力,或許下一個要死的,就是他。”
“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我父親究竟是誰么?”
“很抱歉,如果我沒有失憶,或許能夠確定。此時……”
“記憶備份還有,你快拿去看,一定要找到他,千萬不能……”
王昭夷手頭上不知道還留有多少份記憶,只要呂長明需要,她仿佛隨時都能拿出來。呂長明將記憶卡插入脖子上的晶腦中,瞬間就有一大股信息撲面而來。
可惜還沒來得及查看,體育館的天蓋,忽然就向內(nèi)塌陷了一塊。數(shù)不盡的琉璃頂碎渣,紛紛向下涌來。
王昭夷一驚,連忙拉著呂長明向旁邊一閃,勉強躲開了崩塌的琉璃頂。
天花板上炸開一個直徑幾米的大洞,先前追殺他們的那人,正踏著一柄飛劍,從頂上的大洞里緩緩降下。
王昭夷驚訝之余,順手給了呂長明一個大耳瓜子,將他從全息投影中喚醒。
“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才分別不到一個小時,未曾想我們又見面了?!?p> 那人一雙紅彤彤的目光,都已濕淋淋地澆在了兩人的身上。
呂長明打一個冷顫,硬著頭皮苦笑道:“如果有的選,我可不想遇上你?!?p> “事實就是如此有趣,你想遇見我時,活了十多年也未能遇上。你不想遇上我時,卻偏偏何時何地都能遇上?!?p> 那人冷笑道:“這豈非就是命運的安排?天意讓你死在我手里,你就應(yīng)該順應(yīng)天命?!?p> “如果天意讓你死在我手里,豈非你也應(yīng)該伸長了脖子,讓我把你的腦袋給砍下來?”
本來靠著籃球架下假寐的縱夢,此時不失適宜地沉聲問道。他的語氣古井不波,仿佛不是在開玩笑,而是在說一件很嚴(yán)肅的事。
那人非但不怒,反而哈哈笑道:“假如天意真要我死在你手,我也樂意接受?!?p> 忽然,他拉長了臉,怒喝道:“只是就憑你,有這個本事么?區(qū)區(qū)一個煉氣期一層的雜碎,有何資格說這句話?”
縱夢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站起身,冷冷道:“假如天命真要你死在我手,又何必在意我的修為?如果天真要你死,哪怕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也足夠殺死你?!?p> 那人忽然縮了縮手,似乎被縱夢的驚天言論給嚇了一大跳。忽然,他露出難以決斷的表情,為難道:“我不愿殺人,他們兩是非死不可,你并非一定要死。你此刻就離開,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p> “看來今天的天意難以捉弄。”縱夢冷冷道:“你要殺他們我管不著,可我正好有一筆交易,和呂長明尚未了結(jié)。如果他被你殺了,我上哪兒找人?”
“有什么交易,非要等到現(xiàn)在?”
縱夢搖頭道:“很不巧,我答應(yīng)他,要替他殺一個人。”
“你,”那人目露兇狠,“你在玩我?”
“我和你無冤無仇,你既沒趣,又沒那個實力。與其玩弄你,不如去找只雞。”
“你找死!”
那人終于忍無可忍,拔出長劍,一道白光劍氣朝縱夢襲去。只見縱夢稍微一側(cè)身,劍氣就已落空。
體育館的地面被劍氣砸出一個大坑,有數(shù)米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