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長明并不明白,周長宗為何會突然知道,邢玉清被關(guān)押在何處。他的心里,不由升起一股疑惑。
除非周長宗有未卜先知的能耐,否則他沒理由知道邢玉清的位置。倘若他真有這個本事,一土真人還會死么?還會輪到一宇真人出來跳梁么?
他低著頭,緊跟著周長宗的步伐,三轉(zhuǎn)五圈之后,走到了一間廣袤的宿舍。
門派上寫著——零零二宿舍。
零零零是掌門的住所,零零一是左長老,零零二自然就有右長老。
“奇怪,周長宗帶我來一宇真人的住處,莫非邢玉清就關(guān)在里面?”
呂長明搖了搖頭:“不可能,一宇真人老謀深算,絕不會把人質(zhì)扣押在自己的老巢。倘若東窗事發(fā),豈非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呂長明結(jié)巴問道:“長老,邢玉清就在里面么?”
周長宗點了點頭,并未答話。
零零二宿舍既然是一宇真人的住處,門外自然設(shè)下了小型的防御陣法。長老清修之地,豈容他人打擾?
可這難不倒周長宗,他和一宇真人師出同門,既然是一宇真人會設(shè)置的陣法,他自然也會。
只見周長宗微微一閉眼,隨后猛然睜開,只狠狠瞪一瞪眼,在呂長明看來猶如天塹般的陣法,竟隨風(fēng)而破。
呂長明這才意識到,這位名聲響亮,卻沒多大名氣的,經(jīng)常會被人遺忘的長老,是真的不容小覷。
“跟我來?!?p> 周長宗當即沖去了零零二宿舍。他的身形快得簡直看也看不清,呂長明只覺得一股勁風(fēng)撲了出去,隨后便不見了周長宗的身影。
呂長明緊忙追逐進去。
當他進門之后,卻已發(fā)現(xiàn)周長宗正抱著奄奄一息的邢玉清,屹立在庭院中間。
“邢,邢玉清!你原來真在此處!”
他不得不佩服起周長宗來,能做到綏靖部的長老,刷子果然不少。
“慢著!”
周長宗揚聲道:“他的情況不妙,你且不要上前,等我仔細探查一番?!?p> 即便隔了三五米遠,透過濃濃的白霧,呂長明依舊可以看見,邢玉清身上掛滿了紅彩。他的模樣,簡直已不成人形。
黃蜂三煞究竟對他做了什么?
周長宗一只手掌搭在邢玉清的脈門上,過了好久,他才悠悠嘆了一口。
“長老,他怎么樣了?”
“很不妙,”周長宗嘆道,“他受了重傷,經(jīng)脈寸斷,更兼被人用捆仙鎖捆住,丹田之氣無法運轉(zhuǎn)……”
呂長明急急道:“長老直接告訴我結(jié)果便可?!?p> 周長宗仰天嘆道:“經(jīng)脈寸斷,丹田破損,他受的傷,比起一土師兄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呂長明嚇得倒退了三步,才終于勉強震懾住心神。比一土真人當年還要重的傷?那還有救么?
周長宗道:“他今生都無法再修行,恐怕只能是個廢人了?!?p> 呂長明苦笑著,憑邢玉清心比天高的性情,倘若得知自己成為一個廢人,結(jié)局他不敢想象。
他心里不禁為邢玉清感到一股悲哀。邢玉清本不用受傷,他完全是為了掩護自己。
呂長明心里暗恨道:“倘若我沒有告訴他一宇真人的陰謀,他就不會……此刻應(yīng)該躺在那里的,是我?!?p> 周長宗道:“夜已深了,你先扶他回去歇息,一切事宜,明日再議?!?p> 周長宗的命令,呂長明不敢違背。
他守了邢玉清一夜,直到天亮。邢玉清的氣色好了一些,可依舊沒有轉(zhuǎn)醒。
呂竹殤如約來到了六二三宿舍,他進門便看見了躺在床上了邢玉清,驚道:“他,他怎么……你找到他了?”
呂長明點頭道:“昨晚出去散步,正好遇見了周長老,我們一起找到的?!?p> 呂竹殤好像瞧見了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仔細盯著呂長明,費解道:“按理說,邢玉清死了,你才最應(yīng)該高興。他下落不明,你豈非如獲大赦么?怎么偏偏是你去把他找了回來?”
呂長明苦笑道:“他雖然欺負了我七八年,可我知道,他并非出自真心。”
呂竹殤驚道:“你,原來你已經(jīng)知道了么?”
呂長明愕然一愣,隨后便微微笑道:“我早已知道?!彼静恢?,只是呂竹殤這副表情,肯定有什么秘密。
他沒別的嗜好,只是專愛打聽別人心中的小秘密而已。
呂竹殤嘆道:“也罷,既然你能破掉一宇真人的案子,想必也能探聽到這件事。邢玉清之所以會欺凌你七八年,其實主要原因,還是在我。”
“嗯?”呂長明不覺失聲訝異。
“恐怕你也知道了,邢玉清正是一宇真人的外甥?!?p> “嗯?”呂長明仿佛聽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一句話,也感覺到了世上最恐怖的驚悚。哪怕你此刻要去把他的撒尿器官切斷,也不足以蓋過他此時的驚訝。
開玩笑!邢玉清竟然是一宇真人的外甥?呂竹殤不開口則已,一經(jīng)開口,竟就說出了天一般大的秘密。
呂長明這才回想起來,三個月內(nèi)的種種斑斑。為何老吳和老李每次說到邢玉清的身份時,就會遮遮掩掩。為何每一個弟子,都如此懼怕邢玉清。
恐怕并非完全因為邢玉清的能力,而是他的出生。
呂長明震驚地咽了一口唾沫,他需要好好消化。
呂竹殤嘆道:“在掌門大選上,你說出邢玉清三個字時,我?guī)缀醪桓蚁嘈?,他竟然真的會幫你破一宇真人的案子?!?p> 呂長明依舊苦笑著。即便是他,此刻也不敢相信了。倘若他早知邢玉清的身份,他可萬萬不敢在邢玉清面前,提到這件案子的半個字。
“竹殤,你仔細給我說說,邢玉清的經(jīng)歷?!?p> 呂竹殤白了他一眼,嘲諷道:“也就你如此心大,整個清河宗,恐怕也只有你一人,不清楚他的來歷?!?p> 數(shù)罵一通,呂竹殤又嘆道:“邢玉清和我們一樣,入門時都是內(nèi)門弟子?!?p> 呂竹殤微微陶醉的懷念了一番,隨后道:“當時你已被踢到了外門,所以并不知情。我和邢玉清同時在一宇真人手下修行?!?p> “等等,你不是掌門的關(guān)門弟子么?”
“那是以后的事了?!眳沃駳懧柭柤绲?,“當時我和邢玉清關(guān)系還不錯,總之談得來。不過邢玉清好勝心強,在連續(xù)三次切磋比試中被我擊敗后,就漸漸發(fā)生了變化?!?p> 呂長明拍頭道:“莫非他就因為這件事,主動從內(nèi)門跑出來外門?”
呂竹殤點頭道:“的確如此,一宇真人當時就快把肺也給氣炸了。在邢玉清踏出內(nèi)門之時,一宇真人就揚聲要和邢玉清斷絕關(guān)系?!?p> 說至此,呂竹殤苦笑道:“可誰都知道,這不過是一宇真人氣頭上的氣話而已?!?p> 呂長明點了點頭,血濃于水的道理,他一直都懂。
呂竹殤接著道:“從此以后,他便對我懷恨在心。也不能說是恨我,而是對自己的怨恨。”
這一點呂長明倒是理解。憑邢玉清的心性,他自然不甘落于人后。他永遠要做第一,既然內(nèi)門無法做到第一,他就選擇到外門做第一。
等基礎(chǔ)打牢,再回去和呂竹殤爭內(nèi)門第一不遲。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雖然心比天高,他的耐性卻還不錯。
呂長明苦笑道:“所以你說他欺負我是因為你,想必就是這件事?”
呂竹殤點了點頭。
呂長明搖頭道:“不,絕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