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長明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最不祥的預(yù)感。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明天已處在最危難之間。
當(dāng)然,目前都只是猜測。事情的真相,往往都會和猜測相去甚遠(yuǎn)。
呂長明看了一眼老頭的尸首,默默地鞠了個躬,隨即朝村子里走去。
村子里的情況,和他預(yù)料的一般。所有人都安詳?shù)靥稍诖采?,他們的眼睛緊閉著,臉上看不出一絲痛苦。
看來這位殺人者,并非一個以殺人為了的瘋子,而是的確奉了某種命令。
呂長明仔細(xì)檢查了幾具尸體,發(fā)現(xiàn)他們體表均沒有傷口。劃開外殼,每一個內(nèi)臟也都完好無損。完好無損的意識,就是連中毒的跡象也沒有。
刀,一直劃破了尸體的頭顱,呂長明才發(fā)現(xiàn)了異樣。正常人的眉心之后,都會有一個細(xì)微的球狀小點,雖然很難辨認(rèn),但它真實存在。
而村子里的尸體,這一塊球狀小點,都粹成了渣。
呂長明忽然感到一陣陰冷。
兇手的確不是瘋子,但比瘋子更可怕。為了以防萬一,兇手直接震碎了所有人的靈魂。這是何等滅絕人性的舉措?不但殺了他們,還剝奪了他們超生的機(jī)會。
到了日落時分,呂長明已在村頭挖了幾十座墳?zāi)?。他小心仔?xì)地將每一具尸首都放入坑中,耐心地將他們安葬。
插上最后一塊墓碑時,卻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竟緩緩從村口走來。
呂長明暗暗戒備,迎面朝人影走去。待到走近一看,竟是齊青。
齊青愣了一瞬,問道:“呂道友原來也在此處?”
呂長明神情戒備道:“我已在此兩天,不知齊長老來此,又所為何事?”
齊青反問道:“你去過村子了?”
呂長明點了點頭。
“村子里的……你也看見了?”
“除非我是個瞎子,否則一定會看見?!?p> “呂道友,這個噩耗,請你暫時別和明天說。”
“明天大元帥正在和金葉國交戰(zhàn),我自不會在此刻去打擾他。至于殺人兇手么,我想無論什么時候,都能捉拿他。”
齊青點頭謝道:“多謝呂道友深明大義?!?p> 呂長明搖頭苦笑道:“說吧,你為何要殺了他們?”
“我?殺他們?”
“齊長老,此時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左右不見口耳,你還不承認(rèn)?”
“呂道友,人非我殺,你要我承認(rèn)什么?”
齊青忙道:“明天臨行前特意交代過我,拜托我近期來修繕元帥村,所以我?guī)滋烨熬鸵褋泶?。?p> 呂長明道:“他們也剛好死了幾天?!?p> “我和明天無冤無仇,相反還有一點情誼,我根本沒有殺人的動機(jī)。呂道友,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異常么?”
“什么異常?”
“你我似乎被人監(jiān)視了?!?p> “有一些感覺……”
“實不相瞞,三天前的夜晚,我正在村后和村長商談修繕一事,忽然聞到一股清香。”齊青道,“這里畢竟是明天的故居,又在千星城近郊,所以當(dāng)時便沒在意?!?p> “那股清香有問題?”
“大概幾分鐘吧,我便覺得有一股眩暈感襲來,才發(fā)現(xiàn)了那股清香的異常。當(dāng)我急匆匆回到村中時,元帥村幾十口人早已……早已沒命了?!?p> “既然你發(fā)現(xiàn)了第一現(xiàn)場,為何不像上面報告?”
“我也想報告,可我當(dāng)時急著去追兇手,只讓村長轉(zhuǎn)告飛玄派,便匆匆忙走了?!?p> “讓村長轉(zhuǎn)告?你可知道村長也已死了?”
“剛才在村口……看見了。我一時大意,沒料想中了他們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p> 呂長明嘆道:“想必齊長老又沒抓到兇手?”
齊青搖頭道:“只差一點了。兇手本已中了我一掌,眼看就要拿住?!?p> “兇手被人救去了?”
“唉,大意了?!饼R青點頭道,“你可還記得帝國養(yǎng)老院?”
“記得?!眳伍L明忽然變色道,“你是說,兩次都是一撥人做的?”
齊青嘆道:“我追上的兇手,正是在養(yǎng)老院時,跑掉的那一個。我本以為他們的人數(shù)止步于此了,沒想到后面還有人。”
呂長明追問道:“他們一共多少人?”
“很多,我打出最后一掌時,感覺對面至少有一百多人?!饼R青苦笑道,“否則我也不會落荒而逃。”
“所以齊長老覺得面上無光,暫時不敢向上匯報是么?”
齊青苦笑著點了點頭。
呂長明嘆道:“齊長老,我已將他們都安葬好,咱們且回去吧?!?p> 齊青帶來的是個好消息,卻不也怎么好。
畢竟呂長明此刻已知道,前后作案的,都是同一個組織的人。但這個組織的勢力之大,恐怕是他想象不到的。
最為致命的是,他們在暗,而呂長明在明。無論呂長明要做什么,他們都能搶先一步。
然而最令人膽寒的,還不是這個。或許呂長明走出的每一步,都在他們的精心計算之下。現(xiàn)在呂長明手中的證據(jù)和資料,想必也是他們想要呂長明“看到”的。
遇上這樣的敵人,似乎根本沒有勝出的機(jī)會。
呂長明走到前往凌飛府邸的路上,腦海中不住在想一個問題。
“倘若真有這么一個組織,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總不至于,他們花了大工夫,只是為了和我開個玩笑?玩?zhèn)€游戲?”
猜不穿他們的意圖,就無法更近一步。
呂長明喃喃道:“我身上有什么令他們在意之處?或者說我對他們有何益處?”
呂長明可以肯定一點,他卷入此事,絕對是無意間。
他才第一次來千星城,在此之前,他都從未想過要來這里。如果說那個組織連這點都能預(yù)料到,那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既然確定了這點,接下來就好辦了。將一切不可能的線索排除,剩下的便是真相。
呂長明在千星城只有一件事,調(diào)查明天。
顯然這個組織想利用的,正是這一點。
呂長明此刻有兩個猜測。第一,某組織想利用呂長明的身份,戳穿明天的假面目,進(jìn)而取締明天的地位。第二,組織的首領(lǐng)就是明天。
他要給自己造勢。
明天已經(jīng)位極人臣,他即便在大元帥的位置上干一輩子,干得再好,也無法再向上走一步。因為他的頭上,只剩下“皇帝”的座位。
他想繼續(xù)往上升,最終只剩下一條路——謀逆。
這也是歷史的趨向,歷來人臣功高蓋主,要么被主上賜死,要么翻身當(dāng)主人,沒有第三個選擇。
而此刻的明天,無疑已走到了這一步。
所以呂長明更傾向于第二個猜測,這些都是明天玩的小把戲。他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自己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