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魃的氣浪撲面襲來,年輕人習慣寒冷、卻那里耐受得住這異常的酷熱
功力稍遜者竟是全身虛脫,委倒在地、喘息不止
瓦蘭麂見勢不妙,忙命部隊下撤,來到一隴天然緩坡之垠
四下遍布半荒漠芨芨草,低矮的火楝林
火楝,又稱火棯樹
一種速生小喬木,熱帶、亞熱帶、溫帶地區(qū)皆有生長
羽狀復葉,淡紫色的花瓣,花絲相連而成球狀,竟無懼炎熱、紫氣凌人
一喙鸤鳩落在樹梢,采食花絲
瓦蘭麂心下一動,來到一株火棯樹下,采擷一堇花絲,入口咀嚼
苦澀之際、淺淺清涼、精神為之一振
招來軍中幕僚馬修,咨諏藥學
馬修曾在逍遙島博覽群書,甚是淵博,也是按圖索驥、娓娓道來
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曰苦楝,列為奇品,楝實以蜀山者為佳,木高丈余、葉密如槐而長,三四月開花,紅紫色、芳香滿庭、實如彈丸、生青熟黃,十二月采之,根采無時,本種、果實、根、木皮、花、葉,均可入藥,乃苦寒、清熱、解毒之本草矣
采食少許苦楝花絲,守護心樞、少安毋躁,瓦蘭麂傳令下去
一頓飯工夫,大家采食火棯樹花絲,打坐復觀、吐納戾氣,這才堪堪架式、勉強振作
不過要恢復元氣,尚須時辰,也是時不我待,一聲幽鳴傳來
狐貍,悄然現(xiàn)身,傲踞樹冠之嵬
北極狐K,湛盧般的晴瞳,定眼相望、略無怯戦
瓦蘭麂來到樹下,嘬嘬有聲、招手相呼,K溜下火棯樹,繞著瓦蘭麂的豹皮靴,嗅嗅亭亭、狐疑甚儼
瓦蘭麂蹲下身,在K的耳邊嘀咕了幾句,K登時俯首帖耳、搖尾乞緊
但聞咳咳聲,丈外一樹后轉(zhuǎn)出一人,拱手施禮、頑笑相見
瓦蘭麂起身俾睨,靜待其言
北溟有西狐,嘿嘿,果然是盛名之下必無虛士,來者悠游唱諾
你是誰,噫,你你,千鸁葯叉,是不是
所謂葯叉,乃梵語譯音
上界一種形象兇惡的鬼鬽,勇健、暴戾、?人,善根者得佛陀之教化,而修成護法之神,位列天龍八部眾之一
維摩詰經(jīng)佛國品,有云
并馀大威力諸天,龍、夜叉、乾闥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睺、羅伽等悉來會坐
夜叉,又名之葯叉
鳩摩尊者注,夜叉三種,一在地、二在虛空、三天夜叉也
地夜叉但以財布施,故不能飛空
天夜叉布以車馬,故能飛行
夜叉分雌雄,雄者行動敏捷而迅速,又叫苦活,形容苦行生活之艱辛,又十分丑陋
雌者也是行動幾分敏捷迅速,力氣甚大、美艷多姿,其法力輒有空行夜叉、地行夜叉、虛空夜叉之辨
那人拱手笑道,在下巴松,特來赴約
你們出來罷,正好領(lǐng)教一下西瑤族的貙武法門
巴松舉手一揮,上方、下方各大險巉,軒然現(xiàn)身無數(shù)瑤蠻山獠,彎弓搭箭、投扦彪悍,隱隱已呈合圍之勢
打或降,這是一個問題麼,瓦蘭麂的部隊早已站在他的身后,凜然矟盾、嚴陣以待
神戡幕僚馬修上前,拱手唱諾,不知木嘉圖何在
哈哈一聲,左首不遠處苦楝樹上飄下一人,正是木嘉圖老頭子
北極狐K嘁嘁函鳴,一溜煙遁回木嘉圖身畔,回歸本陣
既是西天飛狐光臨外赫布禮島嶼,豈可傷了兩家和氣,咱們就按照瓦良格人的規(guī)矩,單挑罷,木嘉圖不為已甚、涵永玉格
單挑,首先各出決斗者,以抽簽決定上場次序
雙方各出三人下場,瓦蘭麂一揮手,乃是尤姆斯、墨非、齊格爾,飛禽嶋三鴟,徑出其二,這是極為罕見的布局
島上出場的是,翦布、那芒、吉本,皆西瑤絶頂剣獠
木嘉圖和馬修親自主持抽簽儀式,場地中央對山祝告、瞻仰火皇
在西瑤人的地方,自然遵循西瑤人的規(guī)矩,以競技為主,這其實是源於希臘的傳統(tǒng),桂冠,屬于神武的智者
無論是自然的叢林,還是辭鋒相接的廣場辯論、抑或窮兇極惡的修羅場,孔武有力不是第一位的
在希臘人看來,斯拉夫、凱爾特、日耳曼人皆是蠻族,他們過于強調(diào)力量、本能、能量
希臘的靈魂是智慧與形體合二為一,帕拉斯女神,永遠全副武裝、麥穗式頭盔、盾牌、鉄矛、身披戰(zhàn)袍
女神的智慧,亦務須顯示尚武的氣魄
計筭,乃武術(shù)的不二法門
每一個動作、每一步伐、每一劈刺、每一全速爆發(fā)、每一閃躲、每一退無可退、每一次同歸于盡
皆是計筭的顯化
進退失據(jù)是不可饒恕的,一切在於事先的妙筭、計筭、籌筭、運筭、換筭
天時、地利、人和,乃是最初計筭的琴弦
若是沒有共振、共鳴、同仇、敵愾、三軍用命、舉國意志,就沒有勢均力敵的戰(zhàn)爭
西瑤武學源於海神的銀河島,乃是海王星與碧海潮生咒共鳴的產(chǎn)物
這一神秘的淵源,至今流傳在大西洋灝渺之沙
第一局,抽簽的結(jié)果是,翦布對陣尤姆斯,這是一場好戲,所有人翹首以待
北極狐站在一垣火山巖之上,安靜地注視著這一切
它的瞳孔蔚藍的好似天空一般,俯視著這好斗的人類,他們躍躍欲試、摩拳擦掌
這是獣性美學,可是,沒有獣性,神性亦無處安放
接下來的畫面似乎乏善可陳
西瑤陣營連輸兩場
翦布輸給了尤姆斯,那芒輸給了齊格爾
那尤姆斯好似地煞星一般,鐵塔般的體格、無窮的精力與奔跑、戰(zhàn)斧的靈動與詭異變幻,完全出乎人們的想象,絕非一桀匹夫之勇,所謂至罡而返陰柔,龍虎交會、穩(wěn)健推進,翦布擅于奔跑,手提短矛繞場奔跑,試圖以耐力拖垮對手,那知那尤姆斯速度驚人,大步流星、拉近距離,翦布一個回馬槍,投扦出手、直插尤姆斯面門
尤姆斯提斧一格一撥,那投矛徑向翦布飛來,翦布一個野驢打滾、跌出了戰(zhàn)場
木嘉圖上場舉起尤姆斯的左手,宣布曰,天龍會贏得第一場決斗
海盜們大聲歡呼喝彩,尤姆斯,尤姆斯,他們用最熱切的擁抱和親吻,歡迎勝利者的歸來
要知道,作為輸家將接受勝利者的條件,簽訂恥辱的協(xié)議
第二場那芒對陣齊格爾,雙方以西洋拳術(shù)決勝負
這是一場頗有勝筭的決斗,那知齊格爾詭計迭出、佯裝敗退,在最后迭出邊界的一刻,使出摔跤絕技、勾挑抱摔,竟把那芒摔出了界限,天龍會再次贏得勝利
這才迎來最終的主將戦,原來按照西瑤族的規(guī)矩,即使一方連輸兩場,還可以在最后一局主將戦扳回或打平局面,這也是西洋棋道的精神,主將戦不限場地、武學門類、暗器、異域魔法、皆可信手拈來、大放異彩
原是尊重武學的推陳出新、另辟蹊徑
第三場,吉本對戰(zhàn)墨非,木嘉圖老頭子不動聲色、沉穩(wěn)宣布,即使這是西瑤武階的決定之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