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與歐陽雪走在玄靈城中一陳舊石道上,看著前方倩影,云淡不由有些發(fā)怔,剛才夜天對自己如此客氣,師父白青山的態(tài)度也是與平常截然不同,這其中恐怕都和歐陽雪脫不開干系。
云淡自知他在茗山派中的定位,要不是有師父白青山的名頭,就連那些剛入門不久的外門弟子,可能都要壓他一頭。自己方才雖然輸給了歐陽雪,但輸?shù)膮s是別有用意,兩人看上去是歐陽雪更勝一籌,但他同樣差不到哪去。
這樣只是為了做給白青山看而已,云淡并不想太過暴露自己的實力,在靈城派中,道行高深之人比比皆是,他為了能讓自己更加隱蔽的行動,只好藏拙。然而現(xiàn)在看來,歐陽雪在靈城派中的地位可能并不低,自己與她斗的旗鼓相當,實屬有些不明智。
不過,這一出倒也順利的達到了他的目的,致使他現(xiàn)在能夠方便的在玄靈城中行動。
云淡正想著事情,而歐陽雪此時轉過身來,冷不丁地問了一句:“云淡師弟,方才你是否留手了?”
腳步停落,四目相對,云淡心中愕然,面上卻是神色自然,笑道:“歐陽師姐見笑了,云淡修為不深,學藝不精,不能與師姐相比?!?p> 聽聞云淡此言,歐陽雪心中卻還存有疑竇,她向前幾步,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注視著云淡雙眼,說道:“雖然你不愿說,但我能感覺到,你體內(nèi),隱藏著一股驚世劍意?!?p> 兩人現(xiàn)在是如此靠近,云淡甚至能夠嗅到歐陽雪身上的淡淡馨香。他沒想到,歐陽雪的觀察力會如此敏銳,這瞬間,竟讓他感到一絲麻煩。
未等云淡有所言語,歐陽雪側過臉,抬手拂過額前發(fā)絲,柔聲笑道:“對不起,師弟,是師姐多言了,因為你的劍意,不由讓我想起一個人?!?p> 她這一笑,看起來是如此的溫柔,可其中卻仿佛有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苦澀。
云淡沉默,他能夠修煉出劍意,自然是和靈月分不開的,他不知道歐陽雪所說之人是誰,但這一刻,他那份沉寂許久的心情又從心底升了上來。
面對歐陽雪,云淡臉上帶著疑惑之色,問道:“我習得劍意,都是師父教導之功,不知師姐所說是何人?”
歐陽雪搖了搖頭,眼中透露著一股失望之色,那個人,說出來他又怎會認識,只不過是他的劍意讓自己看到了那人的影子罷了。
“那人你不認識,說來并無意義,走吧,我?guī)愕揭话察o之地,留你療傷。”
說完,歐陽雪便轉身走在前面,留予云淡一個背影。
玄靈城背后有一低矮丘陵,這里草木稀疏,一眼望去空曠無比,可最為突兀的,是這里有著一棵參天古靈樹。
古靈樹枝葉繁茂,粗大抱合的樹干支撐著它矗立于山丘之上,時不時有清風吹來,樹上頓時響起“沙沙”之聲。周圍空蕩的環(huán)境,讓這棵古樹看上去格外的孤獨,就好像其獨自在這山丘上存在了無數(shù)的歲月。
午時一過,天空漸漸暗了下來,厚重云層集攏起來,遮住了刺眼的光線。而就在此時,一道消瘦的倩影正緩緩踱著步子,走到了這顆古樹之下。
這是一身穿綠裳的女子,她面容憔悴,看不出一丁點的血色,整個人走起路來都是顯的有些困難。不過,她一看到這棵古靈樹,嘴角邊卻是露出一抹淺笑。
她慢慢伸出右手,放在古靈樹粗糙的樹干上,然后輕輕地合上了雙眼??諘绲纳角穑瑫r不時有風兒吹過,吹亂了她的秀發(fā),也撥亂了人心。
要是云淡在此,便會一眼認出她來,這帶著病態(tài)之美的女子,正是靈月。
云淡跟著歐陽雪來到一崖壁之下,周圍樹木清疏,旁邊是一清澈的如明鏡一般的山湖,也不知是何原因,這等安靜美麗之地,卻是鮮有人影。
歐陽雪走到山湖邊,緩緩蹲下,她將衣袖挽起,露出了修長白皙的左手,春蔥玉指撩動湖中清透,她眼中不由浮現(xiàn)溫柔之色,道:“這里極少有人來往,是我平常靜修之地,你可在此安心靜養(yǎng),不必擔心有人打擾?!?p> 少女發(fā)絲垂落,素手拂動湖面,看的讓人有些癡醉。云淡緩了緩神,行了一禮,“謝過歐陽師姐?!?p> 歐陽雪柔聲笑道:“不必太過拘束,我也年長不了你多少,說起來,要不是掌門命我?guī)氵^來,恐怕我還未有如此的放松?!?p> 歐陽雪眼中掠過落寞之色,她太過出眾,真正能和她說上話的,恐怕就只有夜瀾這樣的真?zhèn)鞯茏恿?,可夜瀾這人,有些自私勢利,他對自己,只有占有欲,這一點,便是讓她提不起好感。
歐陽雪的現(xiàn)今的模樣倒是讓云淡有些意外,兩人從開始相見是在論道會武的擂臺上。交戰(zhàn)之中,她就像一把利劍,鋒銳刺人,氣勢滔滔,沒想到,私下里,她卻有如此嬌柔的一面。
云淡走到歐陽雪身旁,凝視著遠處的山峰,輕聲道:“師姐不必苦惱,不如意總是有的,要是感到孤寂不快,將其用劍揮舞出去即可?!?p> 云淡腳下一踏,整個人飄然落于崖壁下的一巨大石塊上,只見他伸手一招,歐陽雪腰間的明月劍頓時脫鞘而出,被其握在手中。
歐陽雪一驚,自己的明月劍可是識主之物,現(xiàn)在卻自動飛到了云淡手中,這是怎么回事?
“你……”
歐陽雪還想說些什么,但脖子傳來一陣劇痛,她眼前一黑,頓時昏了過去。
“歐陽師姐,對不住了,借你明月劍一用?!?p> 云淡不知何時來到了歐陽雪身后,他反握明月劍,看著倒在地上的歐陽雪,從懷里掏出了一塊黑色面巾,將自己的臉給遮了起來。
就在今日,一少年,手持明月劍,踏風而去,走上不歸路。
古靈樹下,消瘦人影眼簾微垂,眼中流露思念之色,當初的那個孩子,不知他現(xiàn)今如何了?是否還過著當初清苦的日子呢?
她蒼白的臉上露出微笑,希望他不要像自己一般,做出如此蠢事。
再說論道大會,這邊正在進行玄組的比試,上場之人為茗山派的蕭華和靈城派的王真。
王真是靈城派的內(nèi)門弟子,善用身法與人周旋。反應不夠靈敏,身法不佳的修士,可能連其衣角都無法觸碰。
蕭華一上場便是拔劍向王真刺去,他來此,是為了拿到更好的名次,這王真在他看來不過一小小攔路虎,根本就不值得放在眼里。
可就在蕭華劍尖快要刺入王真胸膛之時,王真的身影突然扭曲起來,一個影子從他的身影中跳了出來,瞬間竄到蕭華面前,一掌拍出。
蕭華瞳孔微縮,這王真的身法詭異非常,他本以為自己的劍必定刺中了實體,誰知只是一道虛影。
王真手掌印在蕭華胸口處,沉厚的力道猛的爆開,使蕭華不得不退后三步。
蕭華捂著自己的胸口,感到有些氣悶,自己還真是大意了,這王真,實是詭異,他收起輕視之心,開始重新審視王真。
王真一擊得逞后并沒有繼續(xù)發(fā)動攻勢,而是在一旁觀察著蕭華,他的攻擊手段有限,所以在沒有完全確定蕭華受傷之前,他須保持謹慎之心。
蕭華可不知王真的思慮,他緩過來后,便是一劍斬出,氣勢洶涌。
王真身形一閃,又是讓這一劍落了空,他身如鬼魅,蕭華根本無法捕捉到其真身。
蕭華攻擊,王真躲閃,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場拉鋸戰(zhàn)。
底下眾弟子看的都是有些無語,這樣的結果他們是最不愿看到的,一場消耗戰(zhàn),根本就沒有什么看頭,誰修為更加深厚,體力更好,便是最終的勝利者,所以這算得上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比試。
倒是夜天和眾長老閑的自在,他們認為,這樣的情況更能體現(xiàn)弟子的修煉成果,現(xiàn)在就是看兩人平時誰修煉更加刻苦了,修為高的人,自然能堅持到最后。
不知過了幾刻鐘,這場比試總算是接近了尾聲。擂臺上,蕭華和王真都停了下來,兩人的臉色此時都是有些蒼白,顯然是消耗不小。
蕭華看著王真,皺了皺眉,他沒想到這人會如此難纏,先前的攻擊大都被他躲了過去,對其造成的傷害是少之又少。
王真現(xiàn)在亦是壓力不小,他躲避蕭華的攻擊已經(jīng)消耗了過多的體力,要是再這樣下去,支持不住的人肯定是他。腳下一晃,王真整個人消失在蕭華跟前,他決定,率先發(fā)動攻勢。
劍尖斜指,蕭華也不想再如此耗下去,這樣的比試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一劍破山河!”
一聲長嘯,蕭華也不管王真身在何處,只見他手中之劍劃出一道絢麗的軌跡,無數(shù)劍光霎時飛向四周。
劍光之下,王真無所遁形,三道劍之勁力打到身上,讓他倒在了擂臺之上。
這一場,是蕭華勝了。
臺下眾弟子都是松了一口氣,現(xiàn)在已是下午時分,要是真讓他們兩人耗下去,還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
王真被幾個靈城派弟子抬了下去,蕭華也回到自己的座位,玄組的比賽終是告一段落。
鐘天傲走到夜天面前,他看了看歐陽雪的位置,不由向夜天請示道:“掌門,你看現(xiàn)在是繼續(xù)還是?”
夜天雙手交叉放在膝上,目中略有疑色,歐陽雪的傷勢應該不重才對,為何她跟云淡出去如此之久還未回來?他隱隱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歐陽雪和云淡遲遲未回,白青山也是感覺到一絲蹊蹺,這論道大會乃是玄靈門的一大盛事,他們總不會如此不識大體才對。
李清豐倒是沒什么在意,因為兩人都與他三清派無關,要是出了事情,也是在茗山派和靈城派之間。
夜天不是猶豫之人,論道大會肯定是要繼續(xù)進行下去的,總不能因為兩名弟子的事情而亂了規(guī)矩,他用目光掃過眼歐陽雪和云淡所坐位置,對鐘天傲說道:“繼續(xù)下一組?!?p> “是?!?p> 鐘天傲對夜天微微抱拳,而后走上了擂臺。
“由于黃組弟子歐陽雪傷勢未愈,現(xiàn)繼續(xù)地組的比試?!?p> 鐘天傲話音剛落,臺下便像炸開了鍋,眾多弟子一時議論紛紛。
有的說歐陽雪和云淡在臺上沒有盡興,可能另找地方比試去了;還有的說是兩人都受了重傷,現(xiàn)在肯定是在療傷中;更有思想比較陰暗的弟子認為,兩人可能是打出了感情,此時正在某個地方偷歡……
鐘天傲淡在眾弟子的議論聲中走下了擂臺,身為執(zhí)法長老,門派中的這些瑣事基本上都與他無關,他現(xiàn)在只要按照夜天說的去做即可。不過讓他有些在意的是,云淡這人,他好像在哪見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聽著身后眾多的議論聲,夜天臉色微沉,他看向大長老,說道:“大長老,勞煩你去看看這兩人的情況?!?p> “好?!?p> 大長老也是很在意這件事的,云淡還好,但歐陽雪是他們靈城派的天才弟子,決計不能出現(xiàn)閃失,他站起身,一步踏出,瞬間消失在眾人面前。
而就在大長老離開之后,一靈城派弟子便急匆匆地穿過人群,來到夜天面前,單膝下跪,抱拳道:“稟掌門,蘊丹閣被人闖入!”
什么?!
聽到此消息,在座一眾人等都是不淡定了,靈城派為玄靈門之首,誰敢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搗亂,是不要命了嗎?
夜天面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沉聲對這弟子問道:“是什么人?”
這名弟子咽了一口唾沫,他從夜天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他不敢與夜天正視,說道:“闖入蘊丹閣的只有一人,他臉上蒙著面巾,身上穿著我們靈城派的衣裝,而且他手上的劍是……”
“是什么?快說!”
夜天臉上已經(jīng)隱隱有了怒意,這人好大的膽子,闖入他蘊丹閣不說,居然還敢偽裝成靈城派弟子。
看到夜天臉上的怒意,這名弟子連忙說道:“是,是歐陽雪師姐的明月劍?!?p> 此話一出,不亞于在眾人之中落下了一驚天響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