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點行險??!要是姚黃諸匪作假成真破了鄖陽,你我這項上人頭定然不保!”遲日益這一下就明白過來,但這事情實在是風險太大,他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唐求繼續(xù)鼓惑道:“大人,憑那些草寇,哪兒能破得了鄖陽城?學生以為這事風險并不大。只要大人準備點銀子我去上下打點,定然能讓他們照大人的意思辦事?!?p> 先不說這事到底成不成,只要銀子從他手中過,難道會沒有油水可撈?
唐求見遲日益仍然遲疑不決,又耐心勸道:“大人,您仔細想想,只要鄖陽被圍,那么救援荊州肯定是有心無力,沒有人能說些什么吧?如果荊州最后守住了,鄖陽也守住了,那就是皆大歡喜?!?p> “如果荊州沒能守得住,但鄖陽卻仍然守住了,相比之下,大人是不是不但無過反而有功?而且還能讓朝廷那些大員們看看,湖廣之地實在是巨寇橫行,大人手中兵少,如何能夠抵擋得住?趙開心彈劾大人的‘剿撫不力’,也并非大人之過??!”
遲日益琢磨良久,也覺得唐求這一招確實是妙,可以稱得上是一石二鳥,既解了眼前之憂,又能為趙開心彈劾之事開脫,這可比他自己上折子自辯要有力得多了。
“德生,那這事就拜托你了!只是這銀子……”
“大人,不用您自己掏銀子,您忘了夏稅還在倉里?”
“那可是朝廷稅賦!”
“賊匪四處出沒,被劫稅賦也不是頭一遭了?!?p> “本院是說怕那些錢糧不夠啊!”
“如今局勢糜爛、地方不穩(wěn),導致賊寇攻城,士紳百姓也應該盡一份力,大人可再征收一份守城餉……”
遲日益皺了皺眉頭道:“這怕是有點不妥吧?”
唐求卻淡然一笑道:“有何不妥?洪閣部洪大人早就在湖北加征九厘洪餉,如今湖南也要開始征收。軍民人等,不過都是為我大清江山盡一份心罷了!”
征收洪餉之事,遲日益自然早就知道,既然洪承疇在湖廣做得,那他這鄖陽自然也做得。
為了守城收點銀子,總比被賊兵破城全部搶去好,朝廷日后如果追究起來,自己也有話可說,況且還有個子高的先頂著呢。
“既是如此,那這事你也兼著,不過這帳目……”遲日益想了一想,卻無論如何也防止不了唐求上下其手,只得又道:“算了!事情做麻利點,千萬別激起民變?!?p> 唐求拱手道:“學生做事,大人只管放心!聽聞大人要再娶門小妾,那周家家境也不殷實,學生便替他添一份妝。等解了鄖陽之圍后,學生就替大人操辦此事,大人也好抽身出來,為國為民多做些事!”
“呵呵,德生有心了!”想到城中富商周家那個年方二八的嬌小娘,遲日益臉上又露出了笑容,他重新坐回椅上對唐求道:“好生辦差吧,也少不了你的好處!”
……………………
荊州城下,大興軍挖的幾條地道都已經(jīng)推進到了護城河邊。
說是地道,其實只是壕溝,只不過在這溝的上面,又鋪了一層寸許厚的鐵板,每塊鐵板之間相距兩指寬,既能通風,又能透亮,這樣挖起來效率高了不少,最主要的是安全。
城墻上的守軍已經(jīng)嘗試過用弩箭、火炮來轟擊這些壕溝,但收效甚微,打不中是一回事,關鍵是打到鐵板上也傷不到人。只有幾個民夫比較倒霉,在鋪鐵板的時候被弩箭射中丟了性命。
眼看大興軍的壕溝挖得越來越近,鄭四維在城墻上急得上火,但他也只能跳著腳干著急,完全拿那些隱藏在壕溝里干得熱火朝天的大興軍士卒和民夫沒辦法。
如果手下士卒多的話,他倒是很想組織一批死士去襲擾一下,但他麾下只有六七千名人,再加上城中強征來的青壯,也不到一萬人,這些人要守六道城門以及二十余里的城墻,兵力本身就捉襟見肘,要是再損失一些,這城還怎么守?
壕溝已經(jīng)挖通連上了護城河,但李元利沒有叫士兵們填河,而是沿著護城河又挖了一圈壕溝,挖出來的土石堆成了幾個山包。
一列列士兵背著槍鉆進了戰(zhàn)壕,開始構筑前沿陣地,不斷放槍壓制城墻上的守軍。
經(jīng)過兩三個月時間,工務司已經(jīng)生產(chǎn)出來一萬支擊針槍,這些槍全部裝備了高信的第四軍兩個師,畢竟他們玩燧發(fā)槍的時間久,無論是裝彈的速度和槍法比其他各軍都要高出不止一籌。
在那幾個山包后面,炮兵也開始挖坑安裝一具具炮筒,這沒良心炮的特點就是口徑大、射程近、彈道彎曲,拿來做攻城炮還真是最適合不過。
炮兵們躲在這山包后面,城墻上的守軍看不到也打不著,而他們卻能慢條斯理地調(diào)整角度,一發(fā)發(fā)地試射以確定發(fā)射藥的多少來控制炮彈落點,“轟轟”的炮聲此起彼伏,大興軍還沒開始攻城就已經(jīng)讓城墻上的守軍膽戰(zhàn)心驚。
護城河兩百步外高達六七丈的巢車上,一名大興軍士兵正興奮地揮舞著手中的小旗,他是在和炮兵聯(lián)系,配合炮兵們校正炮彈落點。
不用說,這手旗旗語也是李元利傳授下來的,但這玩意對于這些剛識字不久的大興軍士兵來說,還是太復雜了些,到現(xiàn)在為止,整個大興軍也只有二十多個人學會,而且還是簡單的。
不過李元利也不著急,播下了種子,總有一天它會發(fā)芽,況且手旗旗語在陸軍當中用處也不是很大,等以后他建了海軍,想必這旗語已經(jīng)普及開來。
他現(xiàn)在正趴在城北的戰(zhàn)壕里,和高信比試槍法,靶子就是城墻上冒頭的清軍。但等了好半天都沒有發(fā)現(xiàn)目標,只得在壕溝里坐下來歇氣。
“大帥,他們這兩天被咱們給打怕了,全躲在城墻后面呢,不過那后面也不安全,時不時的又挨上一炮。他們的炮也沒剩幾尊了,而且還打不到咱們,我估計這些清兵都要發(fā)瘋了!”高信也在旁邊坐了下來,樂呵呵地說道。
李元利對炮兵的效率有點不滿:“怎么兩天了還沒把這些炮臺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