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冥鯤化鵬!
李妄一行奔襲甚兀,端木良起得匆忙,除了必不可少的家傳紫電劍,便只來及在汗衫之外套上一件中衣,隨即赤腳踩靴,躲在陰影下摸到了端木儉的窗前。
劍出無果,形勢愈發(fā)險惡,面對四弟的舍命哀求,端木良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內(nèi)心,有一種東西破碎了。
端木良恨,恨蒼生,恨呂晉,恨劉漢,恨李妄,恨祖先,恨自己。
他甚至還恨快劍訣。
快劍訣是一門走防守反擊風格的劍術,然而李妄手中的刀盾,天生就是防守反擊的代名詞。
這種風格的武功,還真他媽的是令人憎恨?。?p> 端木良模樣長得不差,身形挺拔,衣飾素白,持劍奔跑在星空下的空街,月光一撒,竟頗有幾分瀟灑出塵的意味。
出城,北逃,隱忍,復仇!
涼風拂面,端木良逐漸冷靜下來,冷得就仿佛這寂寥的長街,這冰冷的明月。
復仇之路,已然在他的頭腦中勾勒出軌跡。
“端木良,你不是要殺我嗎?來啊!”
暴喝聲越過長街,清晰地落進端木良的耳中,回頭一看,來人正是李妄。
獨自一人。
李妄似乎使用了某種爆發(fā)性的秘術,以一種頗為驚人的速度將兩人的距離拉到百丈之內(nèi),隨后便后繼無力,勉勉強強吊在端木良的身后。
端木良目光巡視,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神色森寒如冰,卻依舊沒有停下腳步。
以兩人的武功風格,即便端木良壓了李妄一個境界,還是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分出生死。一旦被李妄咬住,只待薛封趕到,端木良便是插翅亦難逃脫。
復仇的前提是活下去,至于化為厲鬼索命——他端木良的主子是昭烈府,又非與昭烈府同為六兇的鬼神宗。
李妄見端木良只是回頭看了自己一眼,并未給出更多的回應,當即埋頭追趕,不再出聲挑釁。
一個能在絕望中作出選擇的人,又豈會輕易為三言兩語所動?
永寧縣說大不大,說小亦是不小,端木良一路北行,終于抵達城墻之下,身后依舊是追逐著的李妄。
偏遠之縣,城墻并不算高大,端木良借力上攀,翻過女墻后深深地望了李妄一眼,隨后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李妄神色不改,矯若游龍,幾步登上城墻,半點放棄的意思都沒有。
薛封可以放端木良走,他不能。
端木良出得縣城,吊著李妄在官道上跑了片刻,接著便轉向鉆進了山林。
此時天近破曉,地已微亮,李妄就仿佛一只逐獵的細犬,眼中唯有端木良的身影。
端木良領著李妄在林中左右盤旋,終于還是停了下來。
“我其實很不明白,你一個洗髓境的武者,究竟有何依仗,竟然一路追我至此?”端木良輕撫劍脊,低頭道,“未在城中殺你,所慮者無非薛封一人。如今到了這個地方,你覺得薛封還會來助你嗎?”
李妄橫起盾牌,反問道:
“為什么不呢?”
端木良身形微晃,道:
“雖然不知道你們?nèi)绾尾榈轿疫@里,不過事實的確如此,我就是昭烈府的人。如此功績,薛封不盯著整個快劍門,似你這般跑出來追我?
“順帶一提,整個快劍門,除我之外,便只有我的管家知曉此事,這個人不悉武道,若是亂中遇害,很多事情你們便查不到了,譬如說昭烈府的老巢!
“薛封雖強,他能讓我不得生,卻無法讓我不得死,但我的管家只是一介凡夫,以典史府的手段,自然能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顯而易見,相較于我,我的管家才是最好的突破口?!?p> 李妄舉步前行,笑道:
“端木門主當真是好心性,好算計!棄了自己的親弟不說,連自己的管家都......”
“閉嘴!”端木良勃然大怒,挺劍攻向李妄,恨聲道,“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便滿足你!”
搞什么?!就許你長篇大論,老子連臺詞都不能念完嗎?!
李妄搖頭,舉盾迎上怒火中燒的端木良。
端木良方才的一段話,其實是一種試探,他并不清楚李妄等人掌握了多少信息,之所以刻意丟出管家的信息,其實有兩重意味。
第一重意味的前提是李妄等人不知曉管家的信息,與此同時,這重意味又分為兩種情況。
若薛封在,聞此消息自當現(xiàn)身,帶李妄回去保下端木良的管家;若薛封不在,李妄就應該及時返身,同樣去保下端木良的管家。
至于第二重意味,很簡單,端木恭、端木儉二人,與此事無關。
端木良依舊想保住兩位親弟的命,只可惜這種念念不忘的手足之情,遇到了李妄的那句——“棄了自己的親弟”。
瞬間崩塌,撕心裂肺。
“薛封定然不在!此人若在,直接拿下我即可,何必暗中苦等?!”
“此子必不能留!縱然放他回去,他又怎會輕易放過三弟四弟?!”
“殺殺殺!復仇之役,便以你李妄的狗命來祭旗!”
端木良在城中的時候,擔心薛封來襲,自然不會理睬李妄的挑釁,可如今人已出城,又料定薛封未至,此時不殺李妄,又待何時?
劍影如潮,驟雨狂風,端木良手中紫電狂鳴,侵略如火之際,竟半點未失快劍決周密細縝的風骨。
李妄盾守周身,恰如隔窗聽雨打芭蕉,未及出刀,便已擋下十數(shù)快劍。
劍透皮革,卻還是難奏寸功,李妄瞅著端木良回氣的間隙,武侯神刀勢狂速猛,莽若奔雷,橫掃豎劈之下,便是五記連斬!
端木良粘纏化引,稍退兩步,穩(wěn)穩(wěn)擋住李妄的攻擊,面雖沉如水,心已起波瀾。
這等速度,這等力量,這等角度,當真是一個出身平凡的洗髓武者嗎?
內(nèi)功,此子身為參軍,必定身負軍方內(nèi)功!
正如死于李妄之手的蔣鐵項,端木良亦第一時間想到了內(nèi)功。
不同于蔣鐵項的是,端木良積累更深,武技更強,同時并未負傷。
相較于其弟端木儉的只能守不能攻,端木良的快劍決不僅守成更穩(wěn),進取照樣不俗。
只可惜受限于武功特性,端木良的進取不俗,能給李妄帶來窒息般的壓力,卻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壓崩李妄的大晉軍傳盾法。
無論是足球場還是籃球場,只要有一方主打防守,場面就已經(jīng)足夠沉悶,若是兩方都主打防守——
看看現(xiàn)在的李妄和端木良吧。
端木良快劍疾攻,李妄揮盾固守;端木良回氣,李妄出刀連斬,端木良舞劍卸力;李妄回氣,端木良快劍疾攻,李妄揮盾固守。
無限重復上述場景,尷尬之處,直似某鬼畜神劇的戰(zhàn)斗鏡頭重復三遍。
端木良心漸煩躁,李妄卻是無喜無悲,但凡出刀,腦海中便浮現(xiàn)出一頭遨游北冥的巨鯤,龐大的身軀竭力躍出海面,欲上青天,卻總是掉回海面,怒起萬丈濤浪!
巨鯤之怒,天地變色,李妄清晰地感受到巨鯤的憤怒,心境卻平和得如觀春水。
“冥鯤刀法,重點不在浩瀚北冥,也不在千里巨鯤,真正的奧義全在‘化鵬’二字,你自己......”
二師兄荊棘臨別之際的話語,一遍又一遍地在李妄耳邊回放。
化鵬!
化鵬!!
化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