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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臣風(fēng)流

第七十一章 許我一個頭名

閑臣風(fēng)流 衣山盡 3250 2018-02-13 07:00:00

  果然,第二日等周楠剛到縣衙,就有林阿大過來說縣尊請他過去說話。

  “周楠,昨日石知事來過了,做得好。馬上就是縣試,事務(wù)繁雜,等下你就去禮房?!笔方苋苏绽卮蛄藗€深重的哈欠,眼睛里泛起一層淚花。

  也就是說從這一刻起,周楠正式成為禮房的典吏,熬了這幾個月,總算有了實職。

  他心中歡喜,忙拜謝:“多謝大老爺提攜,卑職一定不負囑托,將這屆縣試辦好。另外,聽說大老爺要調(diào)去云南,卑職在這里先恭喜縣尊,預(yù)祝大老爺平步青云,一展胸中抱負?!?p>  史知縣撫須哈哈一笑:“僅是傳聞而已,吏部的公函調(diào)令一日不下來,都當(dāng)不得真,不可對外傳揚。”

  官場上的人都知道,一旦被調(diào)去偏遠省份的偏遠州縣,升官的通道就算是打開了。只需在云南歷練兩年,一個知府,甚至調(diào)到京城為官也是可能的。

  心中不覺感慨,自己一把年紀(jì)了,本以為在淮安任上再干得幾年就可以回鄉(xiāng)養(yǎng)老。卻不想,世事難料,自己也有揚眉吐氣的一天。

  細想來,之所以有今日,還不是因為周楠所上的改土為桑之策,迎合了朝廷和朝中大姥的心意。

  這個周楠啊,真是一個得力的干才??!

  史杰人心中一動,道:“周楠,你可愿意隨我去云南。放心好了,你家中的情形本官也是知道的,絕不虧待?!?p>  明朝的官員到地方任職的時候都會帶自己的師爺和幕僚班底,如果周楠跟他去云南,那就是他心腹中的心腹,好處自不用待言。干上一輩子,隨著史知縣的職位升遷,他的行情也水漲船高。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三年大師爺,三兩萬還是看得到的。

  貼上了史杰人這個政治新星,對別人來說可是天大機遇,說不定就肯了。

  可周楠聽到耳朵里,卻大驚失色。

  見他臉不對,史知縣心中疑惑:“怎么了,你不愿意?”

  周楠心中苦笑:不愿意,自然不愿意,我才不肯陪你一起完蛋呢!

  他對嘉靖朝這一段的歷史實在是太了解了,首先,改土為桑這事事實證明根本就不靠譜是蠻干,是亂政。到今年年底明年年初,浙江那邊就會因為這事出了漏子,使得新政盡廢。史杰人這個依靠改土為桑而出名的政治新秀身上的光環(huán)不但會立即褪去,反要成為他政治上的一大污點。

  最要命的是,改土為桑這事是嚴嵩點頭的,受到了朝中如王若虛那批清流的強烈抵制。以明朝官員只問立場不問對錯的政治風(fēng)氣,史杰人必然會被當(dāng)成嚴嵩一黨。

  再過得幾年,嚴嵩就會倒臺。到時候,史杰人估計要被摘掉帽子回家務(wù)農(nóng)去了。

  周楠如果跟他去云南,不但撈不到任何好處,到時候還得灰溜溜回淮安,平白浪費好幾年時光。到時候,身上又烙上嚴黨小嘍羅的烙印,一輩子翻不了身。

  “大老爺,別看卑職高壯,其實都是虛胖,去南方只怕身子遭受不住。大老爺?shù)亩鞯?,卑職銘記在心,只能抱歉了。?p>  “原來如此,那就罷了?!笔方苋擞执蛄藗€哈欠,滿面的遺憾。是的,對于他這樣的古人來說,南方簡直就是煙瘴之地,一般人去了確實會水土不服,自然心生畏懼。

  再說,世人安土重遷,若非不得以,都是不肯離開家鄉(xiāng)的。

  想起周楠這些日子為自己鞍前馬后效勞,二人相處甚歡,史杰人突然動了感情:“哎,你也是個得用之人,本官是不是該賞你些什么?”

  不能賞了,我剛過幾天安生日子,好不容易存了些現(xiàn)金,可經(jīng)不起這折騰,周楠大驚,忙道:“為縣尊效力,不敢要賞。若大老爺真要賞卑職,就許我一個縣試頭名的名額吧?!?p>  “朝廷取士,科舉乃是綸才大典,公器豈能私授?周楠,你好大膽子!”史杰人臉一整,欲要呵斥,嘆息一聲,道:“罷了,本官知道你家貧,平日里做事也本分,就依了你,是哪家的人情?”

  史知縣做官糊涂,但對世上的事情倒不是一無所知。就現(xiàn)在的行情來說,一個縣試頭名至少兩百兩銀子,你有錢還不一定買得到。得跟知縣有特殊的交情。

  估計周楠是想拿這筆錢貼補家用,也罷,主賓一場,也算是了卻了一份情分。

  周楠:“乃是城西梅家的三公子梅樸?!?p>  “梅家?”史知縣吃了一驚,想了想,嘆道:“也對,你和梅家的冤仇實在太深。本官若調(diào)去云南,下一任知縣卻不知道是誰。你又不肯同本官過去,將來在安東也有許多麻煩。如果能夠借此化解兩家的仇怨,也是一件善事,下去做事吧!”

  周楠卻不走,而是立在那里看著史知縣。

  史知縣:“還有事嗎?”

  周楠小心說:“縣尊,我安東人杰地靈,讀書人中有才學(xué)的不少。聽人說,梅樸讀書只算是中人之姿。若是考卷做得不好,叫人心中不服,卻有損大老爺?shù)墓俾??!?p>  是啊,你既然答應(yīng)給梅樸一個頭名,好歹也把題目告訴我呀,也能早做準(zhǔn)備。否則,若是梅老三的作文實在太差,大家也不好交代,必須將可能出現(xiàn)的一切漏洞都堵了。

  史杰人臉難看起來,高聲罵道:“你這廝好生可惡,須知科舉何等要緊,君子取功名,寧在直中取,莫從曲中求。你也是十年寒窗讀過書的,圣人之言都忘記了,回去之后好生讀書。”

  說著就氣惱地拍了拍幾上正在翻閱的書籍,將周楠趕了出去。

  先前史杰人還說得好好,轉(zhuǎn)眼就翻了臉,周楠不覺有點莫名其妙。

  既然做了禮房師爺,周楠自然到禮房做事。還有十天就是縣試,報名工作正在緊鑼密鼓進行當(dāng)中,這一忙就忙到中午。

  這個時候,老水就帶著一個少年走進來,拱手賠笑:“恭喜周師爺,這是我家侄兒,今日來禮房報名?!?p>  周楠接過那個少年的履歷一看,此人姓水,名岳,表字歸塵。現(xiàn)在過繼給水家一個無子的親戚。那遠房親戚也算是縣中的大戶,人稱水員外,周楠以前和他也打過交代。

  周楠記起老水以前那小人嘴臉,心中就來氣。將報名的帖子一扔,淡淡道:“不行,不合規(guī)矩,我不能給你們報這個名,回去吧!”

  “你……”那個叫水岳的少年書生捏緊了拳頭正要理論。

  老水忙喝止侄兒,諂媚地對周楠說:“周師爺,卻不知道是何緣故?是的,國朝有祖上四代有從事賤業(yè)者不能參加科舉的規(guī)定,不過,我侄兒現(xiàn)在不是過繼給水員外了嗎?”

  周楠淡淡道:“是合規(guī)矩,可你侄兒連祖宗都不要了,依我看來品性也差得很。科舉乃是為國家取士,考的是道德文章,取的是道德之士。這種不忠不孝之徒,可不能放過,下去吧!”

  聽到周楠挖苦,那少年滿面通紅,罵道:“你你你,你休要羞辱于人,我我我,我與你這賊胥不共……”

  不等他把話說完,周楠臉一板:“來人,把這兩人給我打出去,堂堂禮房,豈容這等小人猖狂。”

  算是小小地報復(fù)了老水一回,周楠心中大暢。

  到下午的時候,手頭的活兒算是做完了。今天是在新崗位上的第一天,正好碰到每年一屆的縣試,事務(wù)繁雜,累得夠戧,周楠還真有點懷念承發(fā)房的悠閑日子了。

  回到家后,卻見云娘和小蘭都穿了一身新衣。

  小蘭坐在鏡子前,云娘正在用胭脂水粉給她收拾打扮。一邊忙乎,一邊柔柔地說:“小蘭,你今年十二歲,也是個大人了。也該學(xué)會如何化裝穿衣,不然出了門,卻不體面。不懂的地方,我教你。”

  小蘭:“好的,謝謝嬸嬸,我一定學(xué)。”

  別說,經(jīng)過云娘這一收拾,小蘭看起來順眼多了,也沒那么丑。周楠不覺感慨:世界上沒有丑女人,只有懶女人。

  又感慨:我跟石千石都有一個侄女,還一樣的丑,緣分,緣分??!

  周楠:“云娘,我回來了,怎么,又做新衣服了?咱們家剛買了船,手頭正緊,得節(jié)省些。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該做的衣裳還是要做的,我就喜歡看你打扮得漂亮?!?p>  云娘平日里很節(jié)省,不過,她有一個特殊的愛好,喜歡做衣服,喜歡美。

  周楠想到她以往吃了那么多苦,這個小小的個人愛好,自然要盡量滿足。

  自從昨天跟石千石達成諒解之后,知事所答應(yīng)放周楠所說的船給鹽道運鹽。反正問題不大,也就是石知事一句話的事情。

  今天一大早,周楠就叫人帶信給老丈人楊六爺和大舅子楊有田,讓他們做好開工準(zhǔn)備。

  到這個時候,周楠總算有一筆可靠的外水收入,數(shù)目還不小。

  云娘“啊,相公回來了,這兩身衣裳是以前訂的,今天裁縫才送來。你不知道嗎,這工錢和料子錢不是你付的嗎?”

  周楠滿頭霧水:“什么我付的,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云娘又笑道:“對了,相公買地置產(chǎn)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給妾身說一聲?房子我先前去看過了,地方雖不大,但住咱們?nèi)吮M夠了。而且還帶一個五分地的菜園子,種的菜一年到頭也吃不完?!闭f著,她面上有說不出的歡喜。

  “什么,買房子,怎么回事?”

  “你真不知道嗎,方才你不是叫人將房契送過來了嗎?”

  “房契,拿過來我看看?!敝荛篌@。

  等拿到房契,看了過戶文書上的名字之后,周楠才明白,這房子是水員外送過來的,應(yīng)該是想讓自己在水岳報名參加童子試一事上高抬貴手。

衣山盡

年底事多,今天一天都在外面,沒辦法碼字,就一更。每天開始照舊早晚兩更,還請大家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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