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gè)手下告訴我,說是他們中了朱三會的埋伏,本來是商量好一起做買賣的,誰知道他們卻暗中搗鬼,趁我們不備從后面下了手,我父親身負(fù)重傷,幸好他提前有安排,早就和漕幫的人打過招呼,請他們暗中幫忙,好在有漕幫的人伸手,我父親他們才逃過一劫,不過也損失慘重,絕大部分的人都受了重傷,死了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我父親發(fā)誓要為他們報(bào)仇。從此之后,紅幫和靠山堂結(jié)下了梁子,見面就是一場廝殺,不過雖然偶有爭斗,但場面都不大,因?yàn)樯厦嬗泄俑畨褐哉l也不敢太放肆,都是暗地里勾心斗角。
后來,朱三會投靠了索爾穆,江北的勢力在沒有人敢動他了,不過他也成了眾矢之的,雖然得勢,卻不得人心,索爾穆也很會做事,收買了朱三會之后,便開始打擊大小勢力,逼迫所有人向他屈服,每年還要向他孝敬銀子,不給的就找個(gè)理由清剿,他一手捏白一手抓黑,黑白兩道都要聽他的,沿淮兩岸這一畝三分地,他索爾穆最大,大到無法無天,大到可以為所欲為,反正天高皇帝遠(yuǎn),誰也奈何不了他?
厲紅綢越說越生氣,白皙的臉上氣的通紅,花沖明白她的意思,但他實(shí)在不想聽這些,于是問道:“有沒有想過換一種生活方式?或者離開江北?”
“離開江北?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厲紅綢不解,花沖想了想說道:“我的意思是,一個(gè)女人在江湖上跑,打打殺殺的過日子,未免太辛苦了,我是關(guān)心你,沒有別的意思?”
厲紅綢搖了搖頭,說道:“人在江湖,身在紅幫,江北是我的家,我能去哪呢?”
她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我從小在紅幫長大,和幫里的弟兄親如一家,十九歲那年接替父親當(dāng)了幫主,風(fēng)風(fēng)雨雨這么多年,紅幫能有今天的地位,是大家一起拼命掙來的,讓我離開江北,離開紅幫,說實(shí)話,我舍不得?!?p> “你是舍不得……?”
花沖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他本想說,你是舍不得這個(gè)幫主的位置吧!可又怕說出來厲紅綢會多想,所以話說到一半,急忙轉(zhuǎn)變了話題。
“我們不說這些了,說說常威吧!他這個(gè)人怎么樣?”
“說他?你不恨他嗎?”
花沖一笑。
“恨他?四爺我像這么沒風(fēng)度的人嗎?”
厲紅綢也笑了。
“我不知道,有時(shí)候你們男人小氣起來,比女人還麻煩?!?p> “哈哈哈哈……,四爺我可是見過大風(fēng)浪的人,什么時(shí)候小氣過?”
厲紅綢說道:“常威有什么好說的呢?我不知道從何說起?”
花沖想了想說道:“那就說說他以前的事,他是怎么進(jìn)紅幫的?又是怎么坐上總管的位置的?”
“以前?”
厲紅綢搖了搖頭,說道:“以前的事不愿意去想了,也忘記的差不多了?!?p> “那就說說能記起的,我想聽?!?p> “你真的想聽?”
“洗耳恭聽?!?p> “好!那我就說說,常威這個(gè)人?怎么說呢?我是不太喜歡他,這個(gè)人沖動易怒,而且還有些小心眼,有時(shí)候作事不過腦子,很多時(shí)候會因?yàn)檫@些誤事?!?p> “那他是怎么坐上總管的位置的呢?”
“忠誠,勇敢!我父親在位的時(shí)候,無論讓他做什么事,他都言聽計(jì)從,從來沒有二話,真刀真槍的動起手來,也都是沖在前面,受傷流血他從不在乎,而且還救過我父親的命,在一次打斗中替我父親擋了一刀,就這樣我父親對他另眼相看,一步步把他提拔成了紅幫的總管,一直到我接任幫主,他都不曾變過,我父親臨終前還托付他照顧我,現(xiàn)在想想真是可笑。”
花沖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
“那天他大鬧紅幫大堂,我看到他身上的疤……?”
“都是真的,我都記得,胸口最深的那道傷疤,是他為了救我被人砍傷的,當(dāng)時(shí)都以為他不行了,沒想到他又活下來了,我很感激他,每次想到這些我都很心痛,尤其是看到他變成現(xiàn)在這個(gè)樣子,我不知道該怎么做?如今他攤了官司,我想幫他卻無能為力,說實(shí)話,如果真讓他離開紅幫,我還真有點(diǎn)舍不得?!?p> 花沖聽得頻頻點(diǎn)頭,說道:“人都是有感情的,舍不得說明你重情重義,但常威的事真的很棘手,離開江北是他唯一的出路,我們能幫他的,也只是安全的把他送走而已。
“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花沖搖了搖頭,說道:“這可能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你也是過來人,應(yīng)該知道在江湖上混的久了,早晚有失手的一天,常威也不例外,眼下最要緊的是找個(gè)靠山?!?p> “找靠山?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厲紅綢一臉的疑惑。
花沖說道:“朱三會這么厲害的人都要找靠山,他知道在黑道待的久了,遲早會攤上官司,所以他找了索爾穆當(dāng)靠山,一來可以為他長勢,二來還可以洗白他自己,一箭雙雕?!?p> “哼哼!”
厲紅綢冷笑一聲。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到什么時(shí)候都是黑白分明,是黑的永遠(yuǎn)也洗不白,想找官府當(dāng)靠山,難啊!”
花沖不解,問道:“怎么個(gè)難法呢?”
厲紅綢說道:“想找索爾穆當(dāng)靠山,就要幫他做事,給他當(dāng)牛做馬,去欺壓那些良善的百姓,去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去做那些包娼暗賭為非作歹的事,紅幫兄弟都是苦出身,入幫入會的只為圖點(diǎn)私利,能夠養(yǎng)家糊口就好,真要讓他們?nèi)プ瞿切﹤旌淼氖?,等于往火坑里推他們,我厲紅綢可做不來?!?p> 花沖點(diǎn)頭,暗自佩服,想不到厲紅綢竟有如此氣節(jié),不愧能號令一方。片刻之后他又說道:“靠山不想找,那找個(gè)靠的住的人總可以吧!”
厲紅綢抬頭看著花沖,說道:“靠得住的人?那不就是四爺你嗎?你就是我可以依靠的人啊!”
花沖笑道:“我這個(gè)靠山可是有條件的,你想不想聽?”
厲紅綢一笑,說道:“好,有條件就好,就怕你不講條件,說吧!”
花沖湊到她耳邊,輕聲的說道:“有沒有想過做一些女人該做的事?”
“女人該做的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比如呢?”
花沖說道:“比如嫁人。”
“嫁人?嫁給誰?”
“嫁給我。”
厲紅綢聞言又低下了頭,許久沒有說話,片刻之后,她慢慢走到?jīng)鐾み吷?,望著漫天的雪花,輕輕的說道:“女人有的,我全都給了你,還要嫁嗎?”
“這……,這說的是什么話?是女人都要嫁人的,難道就因?yàn)槲覀兒眠^,所以就不用嫁了?我不明白?”
花沖突然感覺到一絲寒意,一股從心底升起的寒意,比這突如其來的春雪還要寒冷。
厲紅綢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說道:“情!我不是沒想過,有時(shí)候我就在想,你究竟是什么人?是做什么的?家里都有什么人?為什么會來到江北?又為什么會喜歡我?這些我都想不通,可是既然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至于要不要嫁人?我根本沒有想過。”
花沖說道:“你說的那些,我不是都答復(fù)你了嗎?”
厲紅綢一笑。
“四爺,我厲紅綢可不是小孩子,有些事你不便說,我也就不問,我不問原因,不問出身,不問來去,甚至不問前程,陪著你游山玩水,陪著你花間嬉戲,甚至陪著你尋歡作樂,我為了什么呢?不為別的,只為四爺你的一片赤誠,對紅幫!對我!紅綢知足。”
她說著便倒在花沖懷里,花沖順勢摟住她肩膀,一股暖流從心底升起,這時(shí)候雪也已經(jīng)停了,一陣花香又飄進(jìn)涼亭。
花沖說道:“干嘛說得這么生遠(yuǎn)?誰也沒有逼你,有些事你可以考慮可以想,想好了再告訴我?!?p> “嗯!你的話我記在心里,回去之后我會好好想想。”
說罷兩個(gè)人都沉默了,溫情暖語不及彼此擁抱,幸福就是彼此擁有,彼此感受!可惜幸福來得快走的也快,就在他們?nèi)缒z似漆的時(shí)候,沿著小路飛奔過來一個(gè)人,來到?jīng)鐾ね鈫瓮裙虻埂?p> “稟報(bào)幫主,忠義大哥,有重要的事情稟報(bào)。”
厲紅綢抬頭一看,來的是紅幫的一個(gè)副堂主,知道是有大事發(fā)生,急忙從涼亭里走了出來。
“孫堂主,出什么事了?快講!”
“稟報(bào)幫主,剛剛收到消息,常總管被抓到官府去了?!?p> “???”
厲紅綢聽完神色突變,大聲的問道:“消息可靠嗎?”
“可靠,是順風(fēng)堂的兄弟打聽到的?!?p> “知道押在哪個(gè)衙門嗎?”
“不清楚,正在查?!?p> “走!”
厲紅綢心急如焚,飛身上馬就要走,花沖提醒道:“雪過風(fēng)寒,披件衣服再走?!?p> “嗯!你呢?”
“隨后就到,記著,常威的事不可操之過急,人一亂就容易出差錯(cuò),等我回去再一起商量對策?!?p> “我知道,我先回去召集長老們開會,先走一步!”
說著打馬向前,旋風(fēng)一般離開了涼亭,她一路飛奔,很快回到了紅幫大廳里,何成等人早已等候多時(shí),見厲紅綢回來,全都躬身施禮。
“免!”
厲紅綢從眾人眼前穿過,穩(wěn)穩(wěn)的坐在金蛟椅上,何成走上前來說道:“幫主,常兄弟被抓了?!?p> 厲紅綢一擺手。
“我知道了,前去打探的人回來了嗎?”
“還沒有,正在全城打探。”
“這是什么時(shí)候的事?”
“昨天,不過直到今天我們才知道?!?p>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