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駐足在面前的,竟是個蒼然老者,卻也不然,細看下來,他須眉白鬢,卻是個中年人的臉面,道一聲鶴發(fā)童顏也不為過,神態(tài)上頗多兒戲模樣,是個徹徹底底的頑童心性。
他捋了捋白須,戲道:“小子白瞎了一身筋骨,丫頭白瞎了一副胚子。”
祁琳:“前輩意欲何為?”
白須老者好似是個老頑童,說起話來隨意得很,快人快語,毫無顧忌,他又道:“所謂習(xí)武適身,造氣適脾,丫頭有修為,說說這話,是也不是?”
他一語道出了祁琳寒癥的病癖,可謂準確無誤。祁琳所學(xué)皆是上乘武學(xué),卻因身處雜學(xué),加之寒癥早傷了脾胃臟腑,是故體內(nèi)內(nèi)功不能調(diào)和,常年累月,則損心神,牽而動氣,以致氣息不調(diào),無力疲憊,周而復(fù)始,若一時練就不能得當,則要虛寒乏力,動彈不得。
祁琳:“事已至此,多說無益?!?p> 白須老頑童不料,這封穴的功夫沒能困住祁琳,祁琳足下只一環(huán)身,使這老者抓空,她揮袖解開阮達的穴道,便引帶著他,以卦位推演步術(shù),欲要奔出這房舍。
因慌急中不算擅長推演步位,推演錯了幾處死穴,便使這老頑童有機可乘,房舍之下,互相以步法較量,區(qū)區(qū)舍中擒人,也煞費了他許多功夫。
漸漸的,祁琳力虛足下見慢,被老頑童追上來,在她身前忽然揮臂一擋,她躲閃不及,整個人向旁側(cè)撲倒在地,回頭時卻見老者足下來了興致,沒有停的意思,挾持阮達而去。
卻走不多遠,好似也想體會帶人行走的快意,他步術(shù)慢下來,身法也慢下來,于房舍下院落中,兀自來回繞圈。并無人追趕他,他就這般帶著阮達在周遭游走,自己玩的不亦樂乎。
大致過去了半個時辰,他的步術(shù)或快或慢,祁琳漸漸地瞧出了苗頭,那老者時而松開阮達,超越他幾個步位,阮達按照他的規(guī)律,漸漸地徑自也能趕上他了,這正是教授了阮達他的足下功夫!
祁琳平日,暗人習(xí)性慣了的,萬事心中總是要多留幾分忌憚的,不然方才也不會,只想倉促脫身,而不顧來者心意。
時下祁琳目不轉(zhuǎn)睛,推算著阮達足下的宮卦所在,也是忌憚著其中是否有詐,未曾敢漏算一步,直到阮達駐足,祁琳的心算,才算罷了。
白鬢老者,借著阮達行步的巧勁兒,只一撥他的身子,便將他歸位到祁琳身邊,待他倆相互攙扶起立,瞬間又不見這老頑童的蹤影,他必是個老頑童吧,調(diào)戲了人,瞬時又不見了。
細細聽來,但聞林中有人時而朗笑,時而干咳,不一會兒的功夫,只見從東西兩邊的窗戶外,各自投進來幾捧花束蒿草,撲鼻異味,迎面而來。
祁琳尚未看清是什么植物,只覺如普通蒿草,不知他在玩什么伎倆,一時吸入了異味,不料竟然腹中劇痛,寒氣涌動,瞬時倒下。
阮達看得呆了,自己明明也吸入了異味,卻并沒有什么知覺,他初嘗武學(xué)身法之變的滋味,這一時三刻的境遇,著實叫他驚駭,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不知所謂。阮達與祁琳欲要出逃,奔出不幾步,便在門口被老頑童擋下,大臂一揮,穩(wěn)穩(wěn)的將祁琳推到了竹榻上,提起阮達的胸襟,足下幾多牽引,挾持著阮達又要出去。
阿達一身灰藍的袍子,雖無瓔珞,卻也被老者腳下的引帶之力,帶得甚是張揚。
腰上不自覺間,好似有所疏漏,他倆速度太快,阿達又在強記步伐,一時間他也并未看清,只覺得自己好像掉落了什么東西。
不一刻,在院子里步行一周作滿,又走到此處時,阮達驚詫而未敢落腳,才見地上掉落的,竟是祁琳在岑府所用的那半截木枝簪子。
原來阮達一直收在身上,只這個空檔走了神,便被老頑童揮手奪了這支簪子,老頑童拿起來好好看了一遍,沒看出什么稀罕,他揮臂將阮達推倒在一旁,欺負了他這個新學(xué)步術(shù)的徒弟,推得還甚是仗義。
老頑童轉(zhuǎn)念,怪阮達學(xué)著步術(shù),還牽掛著別的事物,他面皮上很不暢意,白眉白須上,滿是嗔怪。
老頑童:“小子不練心,何以練武?白費了老夫惜才的耐心!”
阮達:“我二人受制于你,怎敢勞您教授?”
老頑童:“你小子不會武功,事到臨頭,還不且顧眼下,她還有幾日可活?”
聽得阮達有些懵,瞬時瞪起了眼睛。
老頑童:“你小子和那個丫頭一樣的燥性子,若然還瞪著我,丫頭的病,我可就不打算救了?!?p> 阮達:“救?您能救?”
老頑童:“這樣,你學(xué)會我的步法,我就救她如何?”
阮達聽得將信將疑,看不出他的來路。
老頑童:“你可以自己去問那丫頭,你去將花草移開,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清醒過來。”
說罷老頑童也不理他了,兀自回身欲走,他想了一想,又賣了一個關(guān)子,嘻哈道:“我已經(jīng)幫你通了脈息,等丫頭醒了,你可以幫她調(diào)息,丫頭多余的內(nèi)力,你就吸入體內(nèi),便宜你了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