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
燮兒假裝環(huán)顧周遭環(huán)境,避開了祁琳的目光,卻叫祁琳看出了他那屬貓兒一樣的眼眸……
祁琳變換了語調(diào),淺言戲謔道:“改日,我讓你肖姐姐去拜你……”
錦官王聽著這樣的話,斜瞟了一眼燮兒……錦官王縱是心情苦悶著,也要看一看裔燮這小子的笑話!
燮兒神色頓時逢迎上來,幾許尷尬……
……
肖纓位同曲南殿宮守,雖未正式受封,這些年在外頭,著實頂著曲南殿的面子。
當年的張?zhí)?,亦是沒有受封,只頂著青鸞宮的招牌行走,但賺的可不只是青鸞宮的名聲,踏雪尋梅的名聲,在江湖上也是盛極一時。
論理,肖纓見了張?zhí)な且卸Y參拜的,原由在于這曲南殿的名位,屈居于青鸞宮之下……
今日祁琳逗裔燮這話,眾人都知道肖纓拜過張?zhí)ぁ盍者@話,擺明了是說青鸞宮該拜長兄祁森。
本來也是這個道理,即便是三年前,祁信身在北祁之時,諸多事宜,在長兄眼皮子底下,也是不敢逾矩的。
而裔燮是長兄祁森的關門弟子,地位自然是更不同了一些……
祁信該拜長兄;張?zhí)と粼?,見了裔燮也是要彎腰拱一拱手的,這么算起來,讓肖纓拜一拜燮兒,也無不可!
裔燮聽著這話,背脊竄上來一個激靈,趕緊撲通一聲雙膝跪了下來。
說到底,祁琳是真想看這小子翻臉,只恐怕他沒有這個膽!
裔燮:“姑姑息怒?!?p> 燮兒此刻的心臟恐怕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兒……貓兒一般的眼眸霎時染了一層霧水……不知道該唱哪出了!
祁琳給了他一瞥涼濁眼神,也不是故意嚇唬他,便是懶得動口的時候,養(yǎng)出來的習慣,讓跪著的人自己招了,才顯得誠意。
燮兒額頭上冒了汗,半晌沒敢放出聲來……
他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自知騙不了姑姑,又絕不能說實話,說了實話回頭得被錦官王扒了皮,一時豆大的汗珠,沁濕了鬢角。
裔燮彎腰撲了地,重重的磕了個頭,趴在地上不敢抬臉。他連跟錦官王對眼色都沒有,便直接將臉低了下去……
祁琳霎時看出了端倪,讓這貓兒一般,油滑性子的燮兒,咬死了都不能招的,恐怕還有別的東西在牽制燮兒……
惹得祁琳似笑非笑,引來一陣虛咳,無奈白了一眼錦官王,似是在說他好手段,管得住裔燮的舌頭……
祁琳是看著燮兒長大的,逼問他只是為了給他提個醒,怕他做了暗宦,又沒有個好身家,如今露出了尾巴,不希望他落得個死士填血的下場罷了。
說到底,祁森若默許裔燮這小子做了誰的暗宦,那長兄祁森,便是燮兒背后最好的身家。
祁琳感嘆道:“姑姑長,姑姑短的叫了這些年……”
裔燮是個懂事的,知道祁琳的思慮里,是在為他擔憂,故而打斷了祁琳的話……
燮兒直言道:“姑姑,金絲軟甲是內(nèi)庫的稀罕東西,若非公子授意,燮兒不可能得到,姑姑,公子搭救是真!”
燮兒為祁森正名,祁琳驚訝,也不驚訝。
溫言小聲道:“你當著錦官王的面……說長兄忤逆……?”
若祁森搭救是真,那就是忤逆紅纓血令!
燮兒這么一句解釋,就又露出了尾巴。
可見他絲毫不避諱錦官王,這樣看來,錦官王可能也是長兄祁森的人,如若是這樣,就最好不過了。
北祁百余年間,氏族興衰,榮辱沉浮,勢力實在是冗雜不堪。
近十年間,表面的聲名平靜,不過都是在主公的壓制下,才略略平息。
北祁在外人看來,顯得威名昭著,但北祁內(nèi)部卒眾,誰人不知權利傾軋間,灰飛煙滅的道理,故而各氏族從未真正消停過……
錦官王這個異域來人,雖然給祁琳送了藥,無疑也敲響著祁琳內(nèi)心深處的警鐘!
若非紅纓血令加身,祁琳已無一兵一卒,必是要查清錦官王的底細的;若非身旁帶著阮達,祁琳恐怕也是要試一試這個錦官王的,如今人質(zhì)帶著個人質(zhì),勢頹之下,也只能作罷。
裔燮:“……”
燮兒自知失言,一雙眼可憐似的沖著祁琳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多問了。
祁琳:“你可知自己的身家在哪?”
裔燮:“……燮兒失言,再也不敢了?!?p> 祁琳:“你要知道,以你的位置,話一出口,是能傷了誰的……”
裔燮:“只跟姑姑這樣說,若是別人,便是借燮兒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提起公子啊!”
祁琳:“我看你還不是十分清楚……”
錦官王看這主仆倆,姑侄似的,沒說出翻臉的意思,他倒是不想放過裔燮這小子,趕緊來添油加醋……
錦官王:“你小子不是說,你姑姑只顧著在平湖水榭練功,從來不跟你廢話嗎?我看今日倒是提點你?!?p> 錦官王故意嗆了這么一句,要看他們姑侄倆的戲。
平湖水榭,那是祁琳隱蔽起來練功的地方,裔燮本不應該知道的地方,曾為祁森送過一次信函,他才偷偷看見了一回祁琳練功的樣子……如今,錦官王出賣了他,實在是太不厚道了!
祁琳故作倒吸一口涼氣,雖不生氣,也是無奈。
他們都知道自己在哪練功了,曲南殿的底細,恐怕早已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了……
幸而這些年曲南殿忠心不二,不然豈能料想得到,還有這么一雙眼睛在盯著曲南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