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族人以這種方式解除誤會,唐并不驚訝,因?yàn)樗褪沁@個意思,他從始至終都在引導(dǎo)事情向著他所想的那樣去發(fā)生。
唐一腳揣在阿白屁股上,阿白笑呵呵地跑出族寨。
然后唐又要踹胖子,胖子哪里會給他機(jī)會,反手抓住唐的大腿,直接將他頂?shù)乖诘亍?p> 唐很無奈,坐在地上干脆不起來了,盯著胖子。
胖子覺得莫名其妙:“你要干嘛?”
唐搖了搖頭,無奈道:“胖子,你要是能像阿白那樣精明,我寧可少活一年”
胖子:“別別別,命多珍貴,世界多美好,想開點(diǎn)不好嗎?”
“那就趕緊滾,打哪來回哪去”
胖子拍拍腦袋殼子:“喲喂,我這腦袋,這就滾”,然后轉(zhuǎn)身跑出去。
白族族長這時候坐在一旁,無話可說,心中有百般種滋味,欲說還休,溫柔地將兒子攬在身邊,看著他稚嫩的臉蛋,想從他身上,找到某種答案。
過了好一會兒,阿白和五個唐族人,三人在前,三人在后,押送三十個白族男子回來。
白族男子全用麻皮編織成的繩子綁著手,平時是用來捆綁獵物的,三十人雙手被綁在三根長竹上,十人一組,三排白族男子,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第一排,全身是泥,像是掉進(jìn)了沼澤地。
第二排,臉上身上全是紅色的膿包,像是被馬蜂追殺過。
第三排,臉色脹紅,嘴唇發(fā)白,身子直冒汗,像是中了毒。
唐走到第三排跟前,用手捏了捏一人的嘴,那人口水直流。
唐轉(zhuǎn)身看阿白和其他五人。
“什么的,要毒死人?。堪。空l干的?”
阿白小聲說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前幾天我在山上看見一只公鹿,它吃著草,吃著吃著突然就發(fā)起瘋來,用蹄子刨地,不停的刨,你肯定沒見過。刨了好大一個坑,我以為它要給自己挖一個大坑,然后跳進(jìn)去活埋自己。當(dāng)它從坑里出來的時候,你猜怎么著,它下面那條那么大那么長,然后跑進(jìn)鹿群,不管公鹿還是母鹿,上去就撲”
“那么大那么長?那么厲害?”
“就說你不信”
“后來呢?”
“我覺得奇怪,怎么突然間就發(fā)情了呢,后來我確定它剛才肯定吃了什么大補(bǔ)的東西,于是我沿著它剛才吃草所過的痕跡,找啊找啊,終于我發(fā)現(xiàn)了這種東西”。
阿白從包里拿出一株紅通通的小花,花枝花瓣花蕊全都是血紅色,唐將它拿在手里卻聞不出什么味。
“這花叫什么?”
“奪情纖手”
“沒聽說過啊”
“我剛起的名字,你當(dāng)然沒聽說過”
“等等,這花和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唐似乎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向阿白,簡直不敢相信,拉低聲音:“你就不怕他們發(fā)起情來對你做出禽獸之事?”
“我研究過了,這種奪情纖手藥力很強(qiáng),就這小小一株,就能使一只公鹿挖坑,雌雄不分。如果用木針沾上一點(diǎn),然后吹出去,中針的人會陷入某種短暫的幻境里,我曾經(jīng)自己試過幾次,每次幻境都不一樣,唯一一樣的是,當(dāng)時全身舒坦,過后就像他們這樣”
“他們什么時候能恢復(fù)過來?”
“藥力從發(fā)作到消失,大概需要十二個小時”
“這是個好東西,無論如何別讓其他族人知道”
“你真啰嗦,這還用說”
這時候白族族長走過來,他已經(jīng)等了很久,看著唐拉著阿白在一旁神神秘秘,似乎忘記放人的事,終于忍不住走過來。
“唐族長,什么時候可以放人?”
“隨時可以放啊,誒,你們幾個放人放人”
那幾個唐族族人不知道情況,很不情愿,好不容易逮到,說放就放,其中一人悶聲到:“族長,這些人挺能折騰的,放了他們,順手拿起石塊,敲碎你腦袋,我可不管??!”
“就你話多”
唐轉(zhuǎn)身盯著白族族長,他需要一個確切的答復(fù),不是說什么,而是做什么。
白族族長第一次認(rèn)真的看著唐的眼睛,那雙眼睛深邃而冷靜,敏銳而有神,堅定而自信。
他又轉(zhuǎn)身看了看身后不遠(yuǎn)處的兒子,兒子沒有看他,而是看著唐,眼睛清澈光明,沒有害怕恐懼,反而好奇親近。
白族族長仰天大笑,毫不猶豫咬破食指,單膝跪在唐面前,唐知道他的選擇,伸出右手,張開手掌。
地祖林部落之間有三種重要的儀式,聯(lián)盟儀式,附族儀式,血命儀式。
舉行聯(lián)盟儀式,表明雙方達(dá)成同盟契約,兩族相互交換一枚虎齒斑戒。
舉行附族儀式,表明一族臣服另一族,愿作為對方的附族,為其進(jìn)貢,臣服的一族需要祭祖,然后將一半儲存的食物交與對方。
舉行血命儀式,表明一族所有族人愿為對方舍命,終生不可違約。對方可以是一個部落,也可以是一個人。
血命儀式是三種儀式當(dāng)中最神圣的,也是最少出現(xiàn)的,因?yàn)槊總€部落都有自己的尊嚴(yán),大多情況下寧愿族滅,也不愿意舉行血命儀式,除非他們覺得值得。
白族族長用帶血的手指,在唐的手掌心里滴上一滴鮮血,這代表著白族愿意聽從唐的召喚,白族族人的命掌控在唐的手里,只要唐揮手,哪怕死也愿意追隨。
這時候身旁那五個白族族人也單膝下跪,那三十個還沒有解開繩子的白族族人也跪了下來,胖子已經(jīng)帶著白族老人婦女孩子來到,這些老人婦女孩子也同時單膝跪地。
然后整個白族族人唱著他們的族歌:
受傷的鹿兒,你是否厭倦這片不變的森林。
兇殘的老虎,你是否知道我比你更加兇殘。
森林里的小河你要流向哪里,那里是否沒有厭倦與兇殘。
我的故鄉(xiāng)不在這里,我的故鄉(xiāng)在彩虹之上。
我的血液厭倦了兇殘,而我一直活在厭倦與兇殘之中。
我何時能回到彩虹之上。
那將是我死之時。
那將是我死之時。
那將是我死之時。
……
這是部落最神圣的誓言,不是簡簡單單的契約,是將自己的命與對方相交,是一種責(zé)任,一種信任,此生不棄。
這就是血命儀式,以血代命,以命還血,對方只有一個人,就是唐,而不是唐族。要一個部落為一個人賣命,可想而知,白族族人下了何等的決心。
唐看著周圍跪地的白族人,看得出白族人是一個很團(tuán)結(jié)的民族。
唐深深吸了口氣,閉上雙眼,將右手握拳,緊緊握著手中的血,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我在此立誓,此生不負(fù)白族,若為此誓,愿遭天打雷劈!”
周圍的唐族族人聽到天打雷劈這四個字,只覺得口中有口惡心的痰,真想往某人身上吐。
白族族長暗道:這唐真是個不要臉的族長,往后要多多學(xué)習(xí)才是。
唐發(fā)完誓言,將白族族長扶起,周圍的白族族人也站起來,唐族人幫忙解開繩子,照顧傷員,兩族人開始了第一次互相接觸。
“族長,該什么稱呼?”
“白勝,我族人皆姓白”
“白族長,今天你就將族人安頓在唐族族寨里吧,過后我還有事情與你商量”
“好的,大族長”
唐聽到自己成了大族長,不由一愣,可想想后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白勝是白族族長,唐成了白族大族長。
白族族長走開了,去安排自己族里的事情,在這里的唐族族人被唐召在了一起。
這時候老沙回來了,唐上前摟住他的肩膀,低聲問到:“什么樣?”
“暫時安全,不過石族還是不放棄,每天都在找,像瘋狗,現(xiàn)在范圍越來越小了,最多不過三天就能找到我們”
胖子伸過腦袋:“我去?”
唐想了想,問到:“老沙,他們派出的有幾個?”
“大概十個”
唐轉(zhuǎn)身笑呵呵地看著胖子:“你真想去?”
“嗯”
“我給你四個人,加上你,五個”
“不去”
“又來這種幼稚的決定,多想想我們那些老人小孩,你忍心?”
“不忍心,我去”
胖子帶著四人走了,唐又囑托老沙一些事情,老沙也走了,又叫來阿白,在耳邊嘀咕了幾句,啊白點(diǎn)點(diǎn)頭,樣子似乎很興奮。
“小伙子,有問題?”
“沒問題,看我的表現(xiàn)”,說著撒腿就跑,跑是他最愛的活動。
安排了事情,唐覺得有些累,于是鉆進(jìn)自己的草棚,躺在草席上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直到天黑才醒過來,周圍都點(diǎn)起了火把,唐走出草棚,伸個懶腰。
白勝看見唐走出草棚,走了過來,遞上一根樹枝,樹枝上面穿著一塊野豬肉。
“大族長,剛把全族交給你,你可不能餓死了”
“雷母都戰(zhàn)不過我,哪那么容易死。對了,你河邊那幾個人接回來了沒有?”
“白天我安排人將他們接回來了”
“有什么情緒?”
“那幾個撅屁股我都知道要拉什么屎,有什么情緒都掛在臉上,你看看他們,吃相多難看”,白勝指著火堆旁那幾個被獸夾夾傷的男人,幾人正在吃著東西,和一個唐族人有說有笑。
說到這里白勝臉色有些變化,淡淡說道:“死了兩個”
唐正在吃肉,聽到這里,停了下手里的活,嚼了兩口肉,問道:“有家人?”
“有”
“你知道該什么辦吧?”
白勝嘆了嘆氣:“有其他方法?”
“有,死”
“那我現(xiàn)在就去辦”,聽到死字,白勝嚇了一跳,沒想到唐做事那么直截了當(dāng),好像想都沒想,只好趕忙走,怕晚了唐變了心。
“回來回來,這事不急,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白勝走回來,問道:“要對付石族?”
“原來你也有這個意思”
“石族殺害我族那么多人,是該做個清算了,接下來要做什么?”
白勝早看出唐與自己聯(lián)合,一定與對付石族有關(guān),只是自己沒有主意,還是得靠唐這個雷都劈不死的大族長。
“明天一早,你帶著族人返回族寨,途中有任何動靜都不用理會,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族寨,關(guān)緊族寨大門,讓族人做好防御,只要能保證族寨兩天之內(nèi)沒有被人攻破,石族必被滅族”
“就這樣簡單?”
“就這么簡單”
在多年與石族的爭奪戰(zhàn)斗中,白族幾乎每次都敗給石族,族人也從三百多人,減少到一百五十多人,尤其能戰(zhàn)斗的族人,就剩下四五十人。
石族雖有族人損失,可族人依然有將近三百多人,能戰(zhàn)斗的族人將近一百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