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路上行人
推開大木門,首先露出孔酒一張大臉,滿面堆笑,嘿嘿然道:“這位姐姐,這個活兒,我們接了?!?p> “哎呀,真是太好了?!笔烽肯渤鐾?,雙掌撫著胸口,滿滿的少婦風(fēng)韻,還帶有一絲天真。
“本來嘛,我們是不接這種保人生意的,”孔酒還在享受著那一副,來自美麗小姐姐的崇拜目光,“但是奈何我們兄弟幾人心腸好,見是救人,又看您的酬勞呢……嘿嘿,也還算豐厚,我們就勉為其難的接下了。”
史楠芽滿目歡欣,道:“錢財都是小事,主要家叔脾氣實在是不好,若路上三位受了什么委屈,還請多擔(dān)待啊?!?p> “好說好說。”孔酒拿著一袋沉甸甸的銀子,笑眼如彎月,扇著涼風(fēng),痛快道。
來到馬車旁,老婦和那男子還在閑聊,史楠芽介紹道:“眾位,這就是我的叔叔,史查蘭,這位是家母?!?p> “你可要好好的跟著這幾位去瞧病啊?!崩蠇D叮囑著,對三人笑呵呵道:“一看就都是青年才俊,瞧著就讓人放心。辛苦你們了啊,我這弟弟脾氣古怪,到時候肯定多有得罪,等回來時再外加一分豐厚酬勞?!?p> 幾人先行謝過,心中均想,這家人可真是客氣,親戚如此,這老頭,脾氣能差到哪里去。
老婦雖是姐姐,但對中年男子,像是孩子般的關(guān)懷,眼神充滿慈憐。
男子在老婦面前也比較老實,似乎還很尊敬這位姐姐,但看向孔酒的迎面笑臉時,語氣便變不善,哼的把臉扭到一邊。
孔酒心中覺得這個老家伙很有意思,湊近道:“嘿,老先生,我們就是你的新伙伴了?!?p> “誰老了!”史查蘭一點不客氣道。
“呃,那這樣,先生……”
“對,當(dāng)然是我先生出來的,難道還是后生。”史查蘭的長眉,恨不得挑翻天上的月亮。
“呃……”
孔酒哭笑不得,退回天季二人身邊,望著兩人的笑臉,嘴角微撇,雖然吃癟,還是暗想,這老頭怪還能怪到哪里去。
史楠芽把母親扶下馬車,和三人道:“這輛車就留給你們路上用吧?!?p> “不不,那怎行,”孔酒收了錢財,再收馬車,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們到鎮(zhèn)子上再雇就是了,也不能讓您們走回了家去…”
史楠芽和老婦笑笑,道:“沒關(guān)系的,好久沒出來,我和母親正好去前面集市轉(zhuǎn)轉(zhuǎn),再說了我們離家不遠,這輛車就是為了家叔而備的?!?p> “走吧母親?!?p> 老婦笑笑。
說著兩母女就互相攙扶著,緩緩走去,臨走遠時,還不忘再和史查蘭叮囑一番。
孔酒和史查蘭道:“嘿,這位不老的先生,咱們也走吧?!?p> “哼。”史查蘭臉一扭,嘴一撇,配著胡子拉碴的臉,很有一股倔脾氣。
…………
姜黃色的車輪,在地上拉扯出,一道道掌寬壓痕。
馬車雖然不甚豪華,但也算細致干凈,連接車轅的兩匹矮腳馬,正好適合遠程奔波,拉著四人,速度說不上快,但非常平穩(wěn)。
對這緩緩行速,三人自是很滿意的,于年級大一點得人來說也正好,洛陽距離信陽不遠,用不著快馬急鞭。
孔酒在外悠哉的趕著馬車,吹著口哨,叼著狗尾巴草,好不自在,沒想到這第一單生意,就如此容易,心中開心至極。
車內(nèi)的史查蘭就沒這么悠哉了,總是捋著自然散亂的頭發(fā),淡黃色的灰瞳,看著車廂內(nèi)這一左一右,一冷一溫,兩張面癱臉,就感到喘氣都困難。
略白的長眉向左挑去,見天穹宇一點不放松,冷然著臉;眼珠向右斜去,見亦濃的笑臉,又感一股暖風(fēng)吹來;同時身處冷冬和迎夏的感覺可不怎么好,兩只手臂的雞皮疙瘩,在中間大腦匯合,成了春秋時節(jié)。
史查蘭嘆了口氣,實在覺得這里的空氣沒什么趣味性,索性起身走出車廂,坐在了正在趕車的孔酒旁邊。
“前面找個驛站停一下?!?p> “哦。怎么,老先生您要小解啊?!?p> “什么中解小解的,跟個娘們兒似,文縐縐的,我不撒尿!腎好著呢!”
“哦?!笨拙仆敌σ宦?,“嘿,我就喜歡和您這種不做作的痛快人,說話,嘿。”
“少拍馬屁?!笔凡樘m臉色一變,和之前在老婦面前的老實模樣,全不一樣,“還有!少叫我什么先生,我還沒老呢!”
“額,那叫您什么呢……”
“要叫將軍,”史查蘭思考了一下,點頭道:“嗯,對,將軍,將軍大人?!?p> “好好。”客戶嘛,孔酒一味哄他高興,笑道:“將軍大人,校尉孔酒在此待命……”
“什么校尉,”還沒說完,就被史查蘭截下了,“剛?cè)牖锞拖胗羞@么高的官銜?你也就是個大頭兵吧?!?p> “好好?!笨拙剖u頭道:“士兵孔酒在此。”
沒想到史查蘭還來了興致,一腳登上前方車軫,揮手高舉,大聲道:“孔酒下等兵聽令,向前方驛站進發(fā)?!?p> “不撒尿,去驛站干啥?”
“住嘴。你下等兵一只,哪這么多問題啊,這是命令!聽到?jīng)]有!”
“哦……哦……”
…………
將軍大人的一句,“你們在外面等我”,三人只得站在外面發(fā)呆。
“唉~”天穹宇嘆氣一聲,道:“你怎地也陪著這老頭子一起瘋?!?p> 孔酒苦著臉說:“人家畢竟是老人家,又是客戶,咱們得尊重不是?!?p> “這叫尊重?”天穹宇簡直無語:“還沒走出五里路,已經(jīng)停了三次,”接著一拍額頭,“不知后面還要出什么幺蛾子,這個生意接的,我的天……唉,再這樣慢吞吞的,我看明年都到不了信陽?!?p> 孔酒笑臉相迎,開解著道:“別這么沮喪嘛,老人家說了這車坐著不舒服,想要換一輛,我也不能硬說不啊,是吧,嘿嘿,客戶至上客戶至上,體諒一下,人家是付了費的嘛。”
“哼~”天穹宇連標(biāo)志性的冷哼,都沒了氣力,“你看著吧,后面的理由更多?!?p> “不不不,我保證,只要再一上車,肯定快馬加鞭,不再下來?!笨拙期s緊說道。
“希望吧,哼,我看這老頭子就沒什么病。”天穹宇又把目標(biāo)轉(zhuǎn)移到了另一邊,皺著眉道:“亦濃,你怎么也不言語,不覺得這老頭很有問題么?!?p> “是啊,”季亦濃笑笑:“是很有意思?!?p> “……”天穹宇差點背過氣去,“我是說……”
“咱們先讓一下吧,不要擋了人家的路?!彼€沒說完,亦濃說道。
穹宇回頭,正好看到不遠處,恍惚走來三人,一老人,兩小童。
老人似是一盲人,身材瘦長,眼蒙一灰布條,臉上皺如干裂樹皮,枯槁發(fā)黃,身上穿了一件,不知是洗得發(fā)白的灰衣,還是洗的發(fā)灰的白衣。手中拿了一狀似燒火用的棍子,本以為是腿腳不便,仔細觀察下來,其實并未使用,走路雖緩慢,但木棒只是輕輕點地,更多的作用可能是來探路。
兩小童,一人拿一破布袋,一人拿一平津帆,遠遠觀來,還以為是沿街算命的師徒三人。
季亦濃三人恰好站在御道中間,此路不寬,正擋住來往人的去路。
孔酒笑笑道:“咱們站的是有些礙眼啊,趕快給盲人讓道吧?!?p> 這時老人小童三人,已經(jīng)走近。其中一高發(fā)髻小童不樂意了,拿著平津帆道:“我?guī)煾覆挪皇窍棺?!你才瞎了渾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