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破人亡
云起大陸,初春。洛陽郡。
城中心一處豪氣的宅院正張燈結(jié)彩,秋家,東楚國第一富商秋家的女兒秋紫夕的大喜之日,聲勢自然非同小可。
賓客盈門,鑼鼓喧天,甚至連四周的空氣之中,都彌漫著喜慶的味道。
八抬大轎,高頭駿馬,華麗喜袍,滿漢全席,周遭的一切都彌漫著富貴和奢靡的氣勢。
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夜?jié)u深,賓客散去,喝得醉醺醺的新郎官被媒婆牽引著,緩步朝著閣樓走去。走近閣樓,原本醉醺醺的新郎官卻一改醉醺醺的模樣,眼底之中滿是清明,以及誰也沒有看見的,狠辣。
走到新房門外,媒婆退下。
婚禮的最后一步,四下無人。
新郎負手而立,站在新房的門口,并沒有推門,反而神色凝重,似乎在等待著什么人。。
夜色嫵媚,不遠處似有若無地傳來腳步聲,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緩緩靠近男人,伸手,很自然地挽住男人的胳膊,親昵至極。
她身體微微前傾,湊近男人的耳邊,緩緩吐出幾個冰冷的字眼。
“萬事俱備?!?p> 聞言,男人深吸一口氣,好似下定了決心一般,伸手覆蓋住女子嬌嫩的柔荑,推門,大跨步邁了進去。
木質(zhì)的閣樓之中,新嫁娘秋紫夕身著富麗堂皇的喜袍,低著頭,可紅色蓋頭底下,卻是一張慘白至極的臉。昔日叱咤風云的女強人,此刻卻仿佛小貓一般,祈求著主人的安撫。
“宇,你來了?!被秀敝星埔娛煜さ娜擞埃沃碜幼似饋?,眉眼之中依舊是藏不住的欣喜。
寒政宇,她愛了五年的人,今日,是他們大婚的日子。
她今天被鬧了一天,幾乎沒有時間吃東西,而唯一的食物,不過是他托自家表妹林雪送來的燕窩羹,才吃了兩口,便頭昏腦脹,身子疲乏得很,眼皮也沉得仿佛掛了千斤的秤砣一般,睜不開。
不過,即使她難受至此,腰身依然挺得筆直,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狼狽的一面,或者說,不想他在新婚的夜晚有遺憾吧。
腳步聲漸近,隨之而來的卻不是記憶力那般溫柔,而是徹骨的寒冷。
燭火通明,她的蓋頭被人猛地掀開,突如其來的亮光讓她一時之間睜不開眼,胸口附近絞痛的感受越來越劇烈,就連耳中,也傳出了陣陣的嗡鳴聲。
難受,頭昏腦脹。
她清晰地看見,那個穿著喜袍,眉眼精致的,本應該是她丈夫的男人,此刻正溫柔地擁著另一女子。那親密無間的模樣,分明不是普通的關(guān)系。
那被男人擁抱在懷中的,笑得正得意的女子,正是昔日里,她以赤誠之心相待的表妹,林雪。
“你們……”撐著眼皮,秋紫夕愕然,臉色比起先前,更加蒼白。
聰慧如她,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秋紫夕,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寒政宇冷臉靠近,一開口,便是冰冷徹骨的言語,往日溫情的仿佛都是錯覺。
“宇,你在說什么啊?”秋紫夕喃喃地,一陣的絞痛自下腹傳來,她身子本就孱弱,此刻不住地開始顫抖。
雙拳緊握,她死死壓抑住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壓抑著聲線,喃喃地地開口:“今日是我們大婚的日子啊……”
今日,是他們大婚的日子啊!
五年,五年的朝夕相處,眼前的男人,本是這世間除了父母她最熟悉的人啊,可為什么此刻,她卻感覺他是如此陌生。
陌生。
咬著牙,她死死地瞪著眼前的男人,仿佛想要從他臉上看出端倪。一模一樣的臉龐,她卻再也瞧不出半點深情的模樣,仿佛,他們之間不是愛人,而是……仇人。
胸口之中的絞痛愈加明顯,秋紫夕潔白的額頭,此刻已然滲透出了森森的汗珠。
瞧著這一幕,林雪格格一笑,一席潔白的衣裳將她的腰身勾勒得格外的裊娜。
她挽著寒政宇,一步一步靠近著床榻之上的女子,仿佛得勝的將軍一般,昂著頭,眉眼因為恨意而顯得格外扭曲:“秋紫夕,肝腸寸斷散你聽說過吧,你和姨父姨母都吃了這東西,明年的今日,便是你們一家三口的忌日?!?p> 肝腸寸斷散。
秋紫夕愣了片刻,而后,一股恨意猛地涌上心頭。
這是江湖中最狠辣最惡毒的毒藥,中者肝腸在腹中劇烈攪動,萎縮扭曲,直到寸寸斷裂,人因出血過多,七竅流血而死,死狀極其難看。
驀地抬眸,她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為什么?”
她額頭上不斷滲出豆大的汗珠,此刻,她每說一個字,下腹的絞痛便劇烈一分。
她雙手死死地攥緊,目光狠厲地盯著那個穿著大紅喜袍的男人。
為什么。
為什么明明相愛五年,卻要用這般殘忍決絕的方式結(jié)束她們之間的感情?
為什么,要親手將她推進懸崖?
“為什么?呵呵,只不過是看不慣你平日里張牙舞爪的樣,只不過是想要看著你家破人亡而已。你滿意了嗎?”林雪湊近秋紫夕的耳畔,嬌聲嗤笑道。
只不過看不慣,只不過想要你家破人亡。
嬌滴滴的聲線,仿佛帶著森森的寒意,滲入骨髓。
床邊,那對帶著對新人祝福的龍鳳紅燭還孜孜不倦地淌著燭淚,橘黃色略帶曖昧的光亮彌漫在房屋之中,此刻顯得格外的諷刺。
寒政宇微微皺眉,卻終究,沒有說一句話。冷眼旁觀。
家、破、人、亡。
很好。
秋紫夕嘴邊裂開一道慘白的笑容,她愛了五年的男人,她以赤誠之心相待的姐妹,原來打著讓她家破人亡的主意。
很好。
肝腸寸斷散,江湖中最狠辣的毒藥,甚至連武林高手也抵御不了的疼痛。
秋紫夕咬著牙,腹中的疼痛愈加劇烈,她死死地撐著,不肯讓自己倒下。
她早已感受不到四肢百骸的存在,視線也越來越模糊,可就是咬著牙不肯讓自己倒下。她的眼睛死死瞪著眼前的男人,恨不能此刻就與他同歸于盡!
她,不甘心??!
恨只恨,自己識人不清,沒有早些看出他的真面目。
她真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