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遇韓政
一天課下來,李泊彥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古人上課是盤腿而坐,而且畢恭畢敬。沉魚幫李泊彥按著已經(jīng)完全麻掉的小腿。
“公子今日可是大出風(fēng)頭了。”沉魚語氣中充滿了驕傲。
李泊彥心中如有所思,這九州書院的先生都是學(xué)富五車的人,每天上的課,大致分為吏、戶、禮、兵、刑、工六類課。打聽下來,每一個月才有幾天的閑暇,那還怎么去哪個土坑?
“沉魚,我們能出這個九州書院嗎?”
沉魚搖搖頭,“平日課業(yè)繁重。每月月底會有四日可以回府小住?!?p> “現(xiàn)在是幾號?”
沉魚說,“四月初六?!?p> 李泊彥絕望得躺著,“現(xiàn)在呢?連門都出不去嗎?”
沉魚點點頭,“都是有護衛(wèi)軍把守的。一是為了保護學(xué)子的安全,畢竟貴胄為主;二是怕學(xué)子頑皮,書院的夫子看守不住。”
李泊彥又問,“那沒有戶外活動?”
沉魚思忖了片刻,“公子說得戶外活動,可是在書院之外的活動?”
李泊彥小雞啄米一樣點頭。沉魚說,“有的。平日還有騎射蹴鞠的課?!?p> 學(xué)生被隨機分了幾組。李泊彥和韓政居然是一組的。李泊彥一直想找機會溜回那個土坑看看。
司徒揚卿平日看起來瘦弱,居然還講“射箭”的課程。只見他氣定神閑得邁開步子,外體直,拉起一把筋角木反曲復(fù)合弓,朝著一個麻布袋包起來的靶子,射出了一箭??墒侵簧涞桨械倪吘?。卻看不出一絲尷尬。
“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shù)。射藝,是文射。不是說你要射得有多準,我們看得是一個人在射箭過程中的品德,操守。所謂‘射以觀德’,便是如此。”司徒先生一頓的講解。然后學(xué)生一人一把弓箭排隊去射箭。
韓政射箭完成,未中。司徒揚卿點評,“傲于其心者其色矜?!表n政作揖退下。
等到孟闊,他本是武將家庭出身,射箭就是強項,最后接近靶心。司徒揚卿則點評,“懆于其心者其動妄?!?p> 李泊彥拎了一下這把弓,比現(xiàn)代的比賽中所使用的弓要重很多,她拉開弓,朝著靶心射去,穩(wěn)穩(wěn)得扎在了靶心??创袅艘慌缘捻n政、司徒揚卿、孟闊等人。
孟闊不服,“你小子運氣好罷了,我不信。你再射一次看看?!?p> 李泊彥不愿與他一般計較。就等著司徒揚卿點評,司徒揚卿也甚是震驚,以前從未講過射藝。這李泊彥是怎么做到射藝如此精湛的?而且一看便是成竹于胸,持弓穩(wěn)固。
司徒揚卿說,“你再射一次?!?p> 李泊彥看眾人不服,便又無奈得拉弓射了一次,還是正中靶心。
司徒揚卿點評,“內(nèi)志正,外體直,持弓矢審固,且中。實在是了得?!?p> 韓政對那個以往病怏怏且沉默寡言的李泊彥,正當是刮目相看。大家有序得排列在了一起。司徒揚卿最后說,“所謂射藝,最關(guān)注的還是本心。大家要銘記自己內(nèi)心的目標,然后獲得它……”
站在后排的李泊彥,趁機溜走了。她看著這片竹林,相當眼熟,憑著些許的記憶找到了那日的土坑。李泊彥環(huán)繞著這個土坑,苦思冥想了許久。她從地上撿起一根枝丫,畫了一些圈和叉。想再跳下去看看,但是腳傷未好,怕是跳下去上不來,再加上這個小身板,如果餓死就真是死絕了。
這古代的長袍,外面再套了一件紗質(zhì)的開衫。裙擺比李泊彥在現(xiàn)代穿過得任何一條裙子都長。一個不留神,她踩到了自己的裙擺,然后側(cè)身滑倒,腳又崴了一下。眼見著自己又要入坑了,干脆眼睛一閉,興許就回到了現(xiàn)代。
這時候,有人攬住了她的腰,輕輕得轉(zhuǎn)了一圈,又回到了坑邊半米外。李泊彥睜開眼,又是這少年,李泊彥心中忽然若有所失。少年眉目俊朗、明目皓齒、無一絲笑意。這不就是那日救了自己的少年嗎?
正在李泊彥癡醉之時,少年被盯得渾身不自在。一下子松了手,摔得李泊彥一個大屁股墩。狼狽得從地上爬起來,抱怨道,“你這人,摔我干嘛?”
少年,便是韓政,轉(zhuǎn)過身,一甩袖子,高冷得說,“若再失蹤,便無人尋你了?!?p> 李泊彥覺得奇怪,那日他為什么來找自己。今日怎么又跟蹤自己。便拉著韓政,“我上次掉坑里,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這個事,我還沒有跟你道謝?!崩畈磸е洗蔚睦Щ蠛晚n政發(fā)問。
韓政有些躲閃,“不必道謝,都是同門?!表n政瞳孔略有放大,目光閃爍。
李泊彥目光犀利篤定,完全不像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仿佛有看穿人心的能力。其實李泊彥以前干過審訊和一些心理側(cè)寫的工作。有沒有撒謊,她真是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科學(xué)訓(xùn)練的結(jié)果。
“你以后小心便是。”韓政說完,便徑直打算離開。看李泊彥還杵在土坑邊上,韓政又折回來,讓她跟著自己回到司徒先生那邊。表現(xiàn)出了諸多的關(guān)切,而關(guān)切非常明顯得指向了李泊彥的安危。暫不管韓政為何隱瞞,但是他的關(guān)心是真的。這讓李泊彥在這陌生的朝代,多多少少又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回到九州書院,李泊彥便問了沉魚,這韓政的來頭。
沉魚說,“韓政是右丞相之子,年十六。自小因聰慧而聞名于世,而且模樣俊俏,又少年老陳。世家小姐,有許多欽慕于他。”
李泊彥點點頭,確實是俊俏的少年。只是不茍言笑,實在不太討喜?!八赣H是右丞相,我父親是左丞相。兩家關(guān)系如何?”
這兩日李泊彥睡覺有些淺,會說一些奇怪的夢話。沉魚點了一寫檀香,希望能夠提到李泊彥的睡眠質(zhì)量?!俺⑸系氖虑?,沉魚不太清楚。不過兩家素來不太走動。老爺與太后較為親近,韓丞相則與皇上政見上頗多一致。”
李泊彥又問,“韓政應(yīng)該不是壞人。那你覺得,韓丞相對我爹,或者我。會起殺心嗎?”
沉魚拿著的一盅檀香,咣鐺一聲落地。雙手直哆嗦,“公子!”
“你別怕。我只是猜想。上次我失蹤,為什么別人找了兩日找不到。卻被韓政找到。我摔下的土坑還是比較隱蔽的。他應(yīng)該是知道了我的位置,才找過來的。而且他一直提醒我注意安全,說明是知道我會有一些不測。韓政不壞。能讓他這個丞相之子隱瞞的,我想來也是他父親?!?p> “可要書信于老爺?”沉魚問。
李泊彥搖搖頭,“不用。韓政算是救過我?guī)状?。你這要是跟我爹說了。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指不定怎么加害韓政呢。以后我們小心便是?!彼睦锇迪?,小命我可一定要保護好,不然回到現(xiàn)代的機會也沒了。
這時,一個小石頭從窗外頭扔進來。兩人沒有注意。接著又是一顆。沉魚便去關(guān)窗,“不知哪里來的怪風(fēng),石頭也被吹進來了?!?p> 然后哎呦一聲,窗戶夾住了誰的手指。沉魚踉蹌得后退了兩步,“誰?誰在那里!”
窗戶外探出一個腦袋,這不是那個梨渦少年荀素東嗎?李泊彥走到窗邊,“呦!九州書院小霸王吧?你怎么正門不走,趴窗戶上扔石頭干嘛?”
荀素東嘿嘿得笑笑,“自然是不能明著去做的事情?!?p> 李泊彥看這孩子,最多十五歲的模樣,一臉的古靈精怪,“什么事情?”
“你跟我來了便知!”荀素東邪魅一笑。九州書院的日子甚是無聊,跟他去看看便看看吧。
荀素東帶著李泊彥去了后院。也就是沉魚上次說得素昔小姐住得后院。這荀素東,應(yīng)該是荀夫子的兒子,所以才在這天高皇帝遠的九州書院做了小霸王。
“射藝課上,聽說你每一箭都命中靶心。讓人嘆為觀止。以后你大可以跟著我,好處自然不會少你?!避魉貣|自信得說。因為九州書院,院規(guī)眾多,一些外面的尋常玩意,在這里就比較稀罕了。很多皇子也敬荀素東幾分,主要就是讓荀素東夾帶點私貨進來。
李泊彥對這種“結(jié)黨營私”的事情,不太感冒,也不想貿(mào)然得罪。荀素東一直帶著李泊彥翻過幾面墻,到了后院的馬廄。馬廄中是幾匹駿馬在吃草。
“你看!這馬怎么樣?”荀素東一臉驕傲得問李泊彥。
李泊彥也不太能鑒別好馬,就說,“這馬,看上去很健康。”
“還有呢?”
“恩,還有就是應(yīng)該跑得比較快。這腿部肌肉很結(jié)實呀。”
荀素東終于憋不住了,“你難道不認識汗血寶馬嗎?你不知道這個馬價值千金嗎?”
李泊彥說,“不好意思,多少金?”
“千金!千金!氣死我了!這是皇上賜給我爹的!一共四匹!”憤憤的荀素,用手比劃了四這個數(shù)字。
“哇!好厲害的樣子!真是太棒了!”李泊彥禮貌得回應(yīng)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