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潛入冬宮
秦陌從包袱中掏出范成風(fēng)事先給她準(zhǔn)備的宮人衣服換上,然后趁著夜色,躡手躡腳地走出了冷宮。
明明只是隔著一道城墻,可是這里竟然充斥著一種奇異的溫暖??磥硎廊怂鶄骰瘕堉榈墓πЧ徊患佟_@么一想,她又開始振作起來。
她一邊走一邊飛快地回憶著范成風(fēng)之前為她繪制的那副冬宮地形圖,竟然絲毫不差。
她知道自己在賭,賭贏了得償所愿,賭輸了可能就得客死他鄉(xiāng)了。
就這么提心吊膽地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她看到了那座掛著“木桶局”牌匾的灰敗宮殿。
木桶局是專門涮洗冬宮中馬桶的地方,這里的管事姓施,據(jù)范成風(fēng)說曾經(jīng)受過他的恩,所以此次才愿意幫忙。
大概因為木桶局是整個冬宮最不受人待見的地方,所以這個施管事這么多年才能在波譎云詭的冬宮里偏安一隅。
入夜的木桶局靜得宛如秦陌剛剛走進(jìn)的那座冷宮,她輕輕推開銹跡斑斑的木門,老舊的門樞仿佛一把拉壞了的二胡,發(fā)出突兀刺耳的“吱嘎”聲,秦陌嚇了一跳,驚魂未甫之際,忽然從陰影中走出了一個年逾六旬的老翁。
他一頭銀發(fā),混沌的臉上一雙眼睛卻在月色下似開似闔,宛若一頭假寐的猛獸。
秦陌靜靜地站定,等著那人先開口。
“姑娘貴腳臨賤地,有何公干???”老翁慢悠悠地說道。
“我找施遜。”
“找他何事?”
“履道坦坦,幽人西南而來?!?p> 老翁聽罷,驀然睜開雙眼,仿佛不敢置信般緊緊地打量著秦陌。
秦陌心中一定,知道眼前這老翁便是范成風(fēng)讓她去找的施遜,于是在夜風(fēng)中揚眉而笑。
老翁忽然拱手朝她一恭到底,短暫地詫異之后,迅速換上了一副恭敬之色。
“老朽茍活至今,就等著報答當(dāng)日之恩!還請姑娘相告,故人有何相托?”
“我要取火龍珠。”
木桶局又恢復(fù)了之前死一般的寧靜。
施遜慢慢地直起了腰桿,臉色漸漸變得凝重,他警惕地盯著秦陌,似乎想要在對方臉上窺探出一些蛛絲馬跡。
這姑娘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一雙眼睛卻如潭水般深不見底。
她是奉范成風(fēng)的命令來取火龍珠?還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世人皆知火龍珠對于月那皇族的重要性,如果事敗,不要說烏渠權(quán),整個月那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施遜瞇起了雙眼。
夜風(fēng)吹開了秦陌鬢角的幾縷發(fā)絲,她感受到了一種只有暮春暖陽下的風(fēng)里才會有的氣息。
施遜終于開口:“不是老朽貪生怕死,只是這火龍珠并非尋常之物,姑娘有沒有覺得這座冬宮相較于別處格外溫暖?它是可以被感受到的,除非把它裝進(jìn)那火龍匣。偷火龍珠尚且九死一生,更何況還要同時偷走那火龍匣!姑娘可曾想好了?”
火龍匣?
秦陌倒是頭一次聽說這珠子還有配套的匣子。
她點點頭:“我既然不遠(yuǎn)萬里來到月那,勢必要得手,不過老翁你不必有賣國之責(zé),我只是借來一用,并非要占為己有,假以時日,必定完璧歸趙?!?p> 施遜臉上現(xiàn)出一股倨傲之色:“什么國不國的,老朽本也不是月那人,至于還不還,跟我又有什么相干?范成風(fēng)對我有救命之恩,既然姑娘以他的名義找過來,我勢必是要幫你的,只是成不成那就要看姑娘你的本事了!”
遠(yuǎn)處忽然傳來陣陣絲竹聲。
“今晚冬宮里有夜宴,陛下在宴請狄戎的使者?!笔┻d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說道。
秦陌想,難道魏翊說得是真的,月那果然在暗中勾結(jié)狄戎人?
“火龍珠就在陛下居住的主宮,只是主宮門禁森嚴(yán),你若扮成尋常婢子必定會被識破,容我想想怎么才能混進(jìn)去……”施遜擰眉思索片刻,“聽說狄戎為了討好義安王,順便折辱大炎,花高價買了一批大炎的樂伎送進(jìn)了冬宮,這些樂伎初來乍到,兩相不熟,你一會兒就混進(jìn)這群樂伎里。對了,萬一讓你們?nèi)ケ硌荩杼枋裁吹哪銜c吧?”
施遜也就隨便問問,秦陌之前說幽人自西南而來,于是他心中認(rèn)定了她來自大炎,大炎豐碩,人民好歌舞,貴族尤甚,所以一個姑娘家會跳幾支舞唱幾首曲簡直就是和吃飯喝水一樣是件理所應(yīng)當(dāng)之事。
秦陌聞言尷尬地笑了,這才露出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該有的嬌憨。
前世她唯一會跳的就是第八套廣播體操,到了這一世也絲毫沒有長進(jìn),可是這哪能拿得出手!
施遜在想著其他的事情,并沒有注意她臉上的表情,帶著她就來到了專門安置歌舞伎的歌舞局。
他們躲在暗處,施遜打暈了一個出來如廁的樂伎,讓秦陌換上了她的衣服。
范成風(fēng)讓她來找施遜果然有他的道理,施遜雖年逾六旬,但思路非常清晰,他預(yù)想了接下來可能出現(xiàn)的各種狀況,應(yīng)對之法以及逃生之路。秦陌離開前,他不放心又讓秦陌復(fù)述了一遍,這才滿眼擔(dān)憂地放她離開。
秦陌悄無聲息地走進(jìn)了安置這群歌舞伎的偏殿,一群女子正嘰嘰喳喳交頭接耳地討論著。
“聽說這義安王很年輕,才二十幾歲?!?p> “對啊,不但年輕,聽說長得也是面如冠玉風(fēng)流倜儻!”
“噓——你們還是小聲點吧,我怎么聽說他殺人不眨眼呢!”
“殺人不眨眼又不殺你,他對后妃們好著呢,可見也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君。”
“小紅姐姐,你就別犯癡了!”
“對啊,再憐香惜玉,憐得也不是你這根香,惜得也不是你這塊玉!”
眾人壓低嗓子一陣轟笑。
秦陌為了不引人注目,跟著眾人一起傻笑,心中無語,真是哪里有人群哪里就有八卦。
幸好月那有規(guī)矩,所有的歌舞伎都必須帶著面紗示人,秦陌這才在十幾個雖惶恐卻年輕活潑的女孩子中安然混到了宣她們進(jìn)主宮表演的旨意。
她低著頭跟在一群紅衣樂伎的后面,亦步亦趨地進(jìn)了烏渠權(quán)的主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