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前天下午消失之后,東門雪又連續(xù)消失了兩天,只在每天的晚宴上才匆匆露一面。
木芙蓉很覺詫異,什么事情忙得她比陪著自己這位準(zhǔn)婆婆更重要?兩天了,東門來泰和南宮芳子也該向她說明了吧?
南宮黎很著急,他找不到與東門雪相處的機會,雖然這個妹妹早晚都是他的妻子,可感情自然的結(jié)合比婚約更重要啊。
每天最難堪的是南宮芳子,她不知道該怎樣解釋東門雪的失蹤,事實上,她也不知道東門雪天天跑出去忙什么,與東門來泰商量告知她婚約一事,東門來泰只是搖頭,說不急。
第三天,木芙蓉終于開口了,“雪兒這丫頭每天忙什么?是在躲我這個舅媽嗎?”
南宮芳子當(dāng)下臉就白了,木芙蓉不但是她的嫂子,她還是帝唯一的姐姐,惹惱了她,婚約失效是小事,怕是會給東山堡帶來滅頂之災(zāi)。
“哪能呢,這丫頭這段時間迷上了修煉,在你們沒來之前已經(jīng)閉關(guān)了,可能……”南宮芳子只能撒謊。
“我說她進步為何這么快,在鐵念境就閉關(guān)修煉,雪兒妹妹可真刻苦。”南宮黎搶先道,同時心中舒出一口悶氣。
“哦,是這樣啊,不過……”
“嫂子,我這就讓來泰把她找來,陪著你和小黎在東山堡各處好好轉(zhuǎn)轉(zhuǎn),東山堡有許多好玩的景致呢?!?p> 木芙蓉不置可否,端起杯子喝茶。她在這廳堂內(nèi)已經(jīng)坐了兩天了,等的就是由東門雪那小丫頭陪著他們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
呆在北院的東門來泰得到夫人送來的訊息,沉思了半天,嘆了一口氣,向山上走去。
大前天下午,那一聲天搖地動的巨響震動了整個東山堡,卻只有東門來泰和東門雪立刻判斷出了方位。他們倆扔下所有的人,一起向山上跑去,當(dāng)看到白凰靜靜地坐在少了半個樹冠的黑松下的身影時,東門來泰拉住了東門雪的胳膊,“他無事,不要去打擾他,他現(xiàn)在可能處在一個轉(zhuǎn)折的特殊時期?!?p> 硬拉著東門雪離開秘洞所在的山坡,對所有疑問的人,東門來泰只是一句話:天雷來訪,無事。
東門來泰的判斷是準(zhǔn)確的,白凰堅信他感悟天地沒有錯,天雷的襲擊也許只是對窺天者的警告與試探,或者說是考驗。白凰知道自己遠遠沒有達到傳說中的境界,他現(xiàn)在還沒有逆天渡劫的資格,雖然他有了回歸天地的自覺,天雷卻沒有把他變成一粒塵埃的興趣,最多就是一個惡作劇罷了。
他在感悟中入定后,心神再次向那道飄忽不定的細線伸出了手,抓住它,隨它起舞,在天地間不斷變換身形,感受著撕裂,凝聚,死亡,重生……快樂,自由……
天雷沒有再次降臨,心神與那根飄忽不定的細線似乎建立了某種聯(lián)系,細線無論飄向哪里,總有一雙手牢牢地牽扯著它。
遠處的東山湖水面與天際相接處飄蕩過來一道微風(fēng),細線隨風(fēng)舞動,心神緊隨之……
入定中的白凰忽然動了,他的身體如風(fēng)中的楊柳,輕輕地搖擺起來……
當(dāng)深夜降臨,白凰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神在暗夜里熠熠生輝,明亮得如天上的星辰。
他緩緩立起身,迎風(fēng)解袍,腳下邁步,他的身影突然間快如流星地發(fā)射出去,追風(fēng)一般向前飛去。
御風(fēng)飛行!白凰能夠御風(fēng)飛行了!
確切說,并不是真的飛行,而是借助風(fēng)力如落葉般向前飄移。
這個夜晚,一道身影在秘洞所在的山坡上隨風(fēng)而舞,時而舒緩,時而疾如流星。
……
東門來泰剛剛踏入高墻內(nèi),就聽到女兒歡快的笑聲,只是這笑聲飄忽不定,忽高忽低,忽遠忽近。
東門來泰凝神搜尋,并釋放出了神識,這才捕捉到一對身影在山坡上“流竄”,拉出殘影道道。
白凰正帶著東門雪練習(xí)他的御風(fēng)術(shù),忽然能腳不沾地快速飛掠,東門雪快樂極了,每天都要讓白凰帶著她飛跑一會兒才能安心修煉。這正合白凰的心意,不單能鞏固他的御風(fēng)術(shù),還能鍛煉他攜物飛行的能力。
東門來泰氣沉丹田,用一聲假咳發(fā)出訊息,白凰早已察覺到他的到來,只是不忍中斷東門雪的歡樂,沒有立即停止飛翔的腳步。聽到東門來泰發(fā)出的提醒,他預(yù)感到有事情發(fā)生,帶著東門雪倏忽間飄到了東門來泰的面前。
直到此時,東門雪才看到東門來泰,帶著一絲興奮,驚奇道:“爸,你怎么來了?”
“堡主?!卑谆艘蚕驏|門來泰打招呼。
東門來泰向白凰點點頭,轉(zhuǎn)向東門雪,道:“雪兒,下山吧,陪你舅媽到堡內(nèi)的幾個景致轉(zhuǎn)轉(zhuǎn)?!?p> “不是有媽和哥哥嗎?為何非得讓我陪???”東門雪很是不情愿。
“因為他們就是為你來的。”
“為我來的,啥意思?”
“幾年前,你媽與你舅媽為你和南宮黎訂立了婚約,你舅媽此次來就是要為你們正式訂婚的?!睎|門來泰不知為何,不單不再隱瞞婚約之事,還要當(dāng)著白凰的面說出一切。
“什么?”東門雪杏眼圓睜,“為我訂婚我咋不知道?是舅媽逼著媽這樣做的嗎?”
東門來泰搖頭,“不是,難道你不愿意嗎?”
……“愿意,我咋就不愿意呢?”東門雪忽然轉(zhuǎn)頭對白凰道:“凰哥哥,你等我一會兒?!闭f完,她飛身就掠過了高墻,向山下跑去。這是她第一次開口喊白凰凰哥哥。
東門來泰看了白凰一眼,也向山下追去。
看著父女倆的身影相繼消失,白凰的心莫名地空蕩起來,他苦笑一聲,慢慢向山坡上的那塊巖石走去。
“《萬蹤釋解》中記載,水晶玉體與紫玉神體一樣金貴,世間罕有,而我白凰卻先后遇到了兩位,可是,與琴音只在一起修煉了兩個月,就不得不分開;而與東門雪也沒能超出這個定數(shù),今天也離我而去,難道這是命中注定的嗎?”
坐在那凸起的巖石上,白凰遙望東山湖水,陷入到了從未有過的孤獨之中。
“凰哥哥,凰哥哥。”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白凰深陷孤獨,忘記周圍的一切之時,仿若夢中的回音,將他從沉睡中驚醒。
茫然轉(zhuǎn)頭,那個離去的小丫頭真的跑了回來,一瞬間,白凰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叫做激動的溫暖的潮水,拔地而起的身子風(fēng)一般飄了過去。
“你……怎么又回來了?”白凰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他害怕她的回答,她的回答多半是告別的話語。他不承認他在感情上已經(jīng)離不開這個潑辣的小丫頭,他的愛已經(jīng)給了那個叫琴音的女孩,他不可能這么快就喜歡上另一個女孩,他只是……倍感孤獨,他只是要與她在一起雙修。
“啥話?我什么時間說過我不回來了?”東門雪白了他一眼,“走,跟我走?!彼プ×税谆说母觳?。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p> “不行,我不能離開這里。”
“是父親讓我來請你下山的。”東門雪的眼珠子轉(zhuǎn)動了一圈。
白凰搖頭,“不可能,我在東山堡是保密的,堡主不可能下這樣的命令?!?p> “什么保密啊,剛剛,就在剛剛,父親在大堂里高聲大叫:去,把白凰請下來,我不信教訓(xùn)不了你這個狂小子?!?p> “嗯?真的?發(fā)生了什么?”
小丫頭說的有鼻子有眼,不由白凰不相信幾分,下面一定發(fā)生了什么,這是確定的。
“快走吧,再不走我老爹就有危險了?!睎|門雪催促道。
“你說堡主有危險?”白凰的神經(jīng)瞬間繃緊了,“堡主現(xiàn)在在哪里?”
“跟我走?!?p> 東門雪率先越過了高墻,白凰緊跟其后。
“東南方向,帶著我走?!睎|門雪不會放過任何可以利用的機會,轉(zhuǎn)身拉住了白凰的手。
白凰立刻會意,抓住她的手,旋風(fēng)一般向東南方向飄去。
那個可以商議堡中之事,也可以待客的大廳內(nèi),此時陷入到了死一般的沉寂當(dāng)中。木芙蓉俏麗的面容上結(jié)滿寒霜,她坐在那里,腰桿筆挺,卻誰也不看。
南宮芳子臉色煞白,想說什么,但看木芙蓉的臉色,她不敢再多嘴,只得把求救的眼光轉(zhuǎn)向東門來泰。
東門來泰也是誰也不看,坐在那里,似乎進入到了入定狀態(tài)。
東門旗、南宮黎、南宮燕三人站在一邊,不斷地向外張望,似乎在等什么。南宮黎臉色蒼白,藍色的袍子掉了一只袖子,樣子有點狼狽。
此時,心內(nèi)最感糾結(jié)的是東門來泰,他知道剛剛落敗的東門雪到哪去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該阻止還是任事態(tài)發(fā)展下去。白凰沒有出現(xiàn)之前,他對女兒能夠嫁到南宮家是持肯定態(tài)度的,有個這樣的歸屬,他對女兒的一生也就放心了??墒?,白凰的突然出現(xiàn),改變了他的想法,他并不是想讓女兒嫁給白凰,他只是要留出足夠的時間給他們,至于這個足夠的時間是多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現(xiàn)在就把東門雪的婚事正式定下來,東門雪和白凰在一起修煉的事情也將結(jié)束,即使不是馬上結(jié)婚,即使他們在一起的雙修是那么“文明”,但終止是必須的。
東門來泰是個武者,自己的女兒是百年難遇的水晶玉體,讓他親手毀掉女兒的修煉之路,他不忍心,也不甘心。最難得的是,紫玉神體與水晶玉體相遇了,而且他們那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事實證明,他們在一起也創(chuàng)造出了修煉界的奇跡,東門雪在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里就突破到了鐵念境上境境界。給他們足夠的時間,他們難道不會創(chuàng)造出更大的奇跡?
所以,東門來泰看似無意,實則是有意地當(dāng)著白凰的面說出了東門雪與南宮黎的婚約之事,他實際上并不清楚自己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可是他就是要告訴白凰,東門雪現(xiàn)在遇到難題了,是她的,同時也是你的。同時他也要看倆人的態(tài)度,如果東門雪情愿嫁給南宮黎,他不能阻止,要出手阻止的也只能是白凰,而白凰要阻止的方式只有一個,以雙修來說動?xùn)|門雪。
只是他沒想到,嘴里答應(yīng)的很痛快的東門雪,原來說的是反話,一溜煙跑下山后,直接質(zhì)問南宮黎:“黎子哥,聽說你要娶我?”
呃?東門雪的話把所有的人都雷到了。
“雪妹……”
“可以,試試你的身手吧,我可不想嫁給一個手下敗將?!睎|門雪說著就施展開了一身的修為,長發(fā)飄揚,衣袍翻涌。
“這?”南宮黎不知所措了。
“你不敢嗎?”說話的是木芙蓉,“連一個丫頭的挑戰(zhàn)都不敢接受,還是南宮家的男兒嗎?還是我木家的種嗎?”皇家的女人真正是傲到骨子里了,身為母親,把男性專屬的“種”移到了他們木家。
南宮黎臉紅了,是羞臊,也是憤怒,既然給臉不要,那就用拳頭來說話吧。他的氣息陡然變換,剛剛的靦腆瞬間轉(zhuǎn)換為冷酷,鐵念境上境境界的一身修為全部激發(fā),周身氣息鼓蕩,右掌一揚,一道凜冽的勁風(fēng)撲向?qū)γ娴臇|門雪。
東門雪不避不讓,同樣的一掌相迎。
“砰!”
相隔一丈遠,倆人擊發(fā)的勁力相撞,發(fā)出一聲爆響。南宮黎的腳步只是向后滑動了幾寸,而東門雪卻向后退了一小步。由此可見,南宮黎的功力要超過東門雪幾成,他是多年的鐵念境上境境界,而東門雪則是剛剛突破到鐵念境后期。
東門雪毫無懼色,雙手一展腕花,腳下模擬白凰帶著她御風(fēng)時的身法,不管速度是否達標(biāo),向著南宮黎撲去。我劈死你!我斬死你!我抽死你!我撓死你!
面對東門雪毫無章法,卻令人眼花繚亂的瘋狂進攻,實戰(zhàn)經(jīng)驗本就不多的南宮黎一時間手忙腳亂,只剩下了招架之功,完全忘記了進攻。
“呲啦!”
南宮黎的一只袖子被東門雪一個貓爪扯掉了,這也提醒他,如果再不進攻,狼狽的后果不堪設(shè)想。
暴喝一聲,南宮黎雙手猛然擊發(fā),巨大的推力撞擊到半瘋狂狀態(tài)的東門雪身上,她的身子瞬間飛了出去。
一直在觀察的東門來泰順手接住了東門雪,并趁機教訓(xùn)道:“瘋夠了嗎?不得無禮,他是你的哥哥。”
東門雪掙脫東門來泰的扶持,仍然是一臉傲嬌地對南宮黎說道:“哼,你等著,我去把凰哥哥叫下來,看你還敢張狂?!?p> 說完,她就跑了出去,留下一屋子的人愣在了原地。
凰哥哥?兩個哥哥都站在這里,她哪里還有個凰哥哥?
只有東門來泰清楚,她嘴里的凰哥哥是誰,他心中矛盾萬分,不知道是否該去阻止,心中的另一個聲音卻在大喊:不要管,隨她去吧。也許這就是個機會。
這里最感委屈的是南宮黎,他不知道事情怎么會發(fā)展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