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十七被蘊秀喊成了賊,這一夜的吳府更加警醒了。
不僅是巡夜的家丁加緊了腳步,就連此前可以輪流值夜的婆子們都不得半刻安枕。各屋的婆子看顧各自的姑娘,齊刷刷地搬著小木凳坐在屋舍的門口和窗下,手里要么提著個燈籠,要么捧著個燭臺,看見同伴扛不住、打了瞌睡,還要互相叫醒,睜眼熬夜到天明。
遠處或明或暗的火光,窗前始終淡淡的光暈,晃得還夕靜不下心,也無法安眠。她想不明白蘊秀為什么會跑去沒有修繕也沒有人跡的西花園,想不明白早上舒姨娘的神態(tài)語氣,那些曾經(jīng)被她忽略了的細節(jié),現(xiàn)在好像都有些關(guān)聯(lián)。大約是困意襲來,她又迷迷糊糊地從蘊秀想到了蘊晗。她在想,既然已經(jīng)說服了大夫人不與周家結(jié)親,蘊晗為什么還是一臉的不高興。她想來想去,怎么都想不明白,便開始和素蕊念叨。
素蕊因為張嬤嬤的吩咐,整夜守在屋里照顧還夕。但她和門外窗下的婆子們一樣,到了深夜就開始犯困,坐在那里不住地點頭。可當(dāng)她聽完還夕講蘊晗的親事,急得登時就清醒了過來。
“姑娘,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再者說了,姑娘又不是吳家的人,管吳家的事情做什么!姑娘管好了,未見得能落下半句好話。可姑娘若是管壞了,到頭來,錯全都要歸結(jié)到姑娘身上。姑娘何必去管那個閑事!”
素蕊這一大段話,把還夕聽得一愣一愣的。
“可是,蘊晗不喜歡那個周望云,不結(jié)這門親,也沒什么錯的呀。”還夕疑惑道。
“姑娘可知,民間有句俗語,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就算是安陽吳府這樣的大家,就算是吳太傅盛興吳府那樣的顯貴,姑娘出閣也逃不出這八個字去。”素蕊盤腿坐在還夕對面,細細地小聲講著,“她們可不像姑娘,有俸祿可領(lǐng)。她們在家靠著父母,出閣之后就只能靠著夫家。即便是有嫁妝傍身,那也是以后傳給女兒的嫁妝。不到萬不得已,誰會去動。”
還夕忽然醒悟道:“所以,就要像謹(jǐn)娘一樣,有自己的本事,憑本事掙月錢傍身。我要開店的主意還是不錯的?!?p> “哎呦,姑娘你怎么想那邊去了?!彼厝锛钡门牧伺耐龋斑@世上有多少個謹(jǐn)娘,又有多少個姑娘,敢自己出去闖?”
“那個許姑娘就算一個啊!”還夕眨眨眼,想起了那個一心要跟自己搭伙開店的許媛媛。
“不是這回事。”素蕊欲哭無淚。
在還夕還是李夕的時候,念書就經(jīng)常犯這個毛病,常常是吳太傅講東,她就立刻想到了西,中間隔著十萬八千里。為此,吳太傅沒少說她,也沒少打她。只不過,手板全由素蕊挨了而已。結(jié)果就是,那些錯了的部分,素蕊比她要記得清楚得多。
還夕依舊不解,仍然順著自己的思路往下說:“我要是帶著蘊晗做生意,讓她可以靠自己生活,蘊晗是不是就不會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