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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心儀傳

第三章 丟劍

玉心儀傳 黑山老姥 4401 2019-04-14 21:52:38

  香水巖是西山教總教的盤踞之地,可以算得上是林慮山景致最優(yōu)美的地方,這里地勢開闊,俯瞰群山,樹木郁郁蔥蔥,遠(yuǎn)處的懸崖仿佛近在咫尺。

  在這片開闊的空地上,聳立起幾座十分巍峨的建筑,這些房子都是木頭和石頭堆砌起來的,附近的森林提供了天然的材料,不過這些屋子有一個共同的缺點(diǎn)——易燃。

  這些天,從四面八方趕來的各個門派的高手,齊聚香水巖,為了給他們接風(fēng)洗塵,一盡地主之誼,趙相宜提前安排了這場盛宴,以此表示對各大門派的重視。

  核桃混在在其中,雖說誰都不認(rèn)識,但見面便拱手同其他人稱兄道弟,在這樣嘈雜的場合下,誰也沒有細(xì)究他的來歷,有人問他師承何人?核桃也不推脫,實(shí)話實(shí)說,自己跟隨義父習(xí)武,不屬于任何一個門派,此行也是帶著仰慕西山教、想要結(jié)識各路英豪的心愿的。

  看他模樣清秀,舉止大方,眼神清澈,是個舉止得體的鄉(xiāng)間少年,再加上他健談的性格,對各位武林前輩言語間滿是尊敬,大家對此自然深信不疑,然后自問,誰又不是帶著這些目的前來的呢?

  核桃手中并沒有西山派發(fā)出的請柬,但凡有名有姓的門派都會被安排食宿,他犯了難,正愁找不到住的地方,忽然對面走來一個白衣少俠,雙手抱拳問好,核桃腦子里思索他的打扮,這不就是路上遇到的那個疾行的云渺派弟子嗎?

  “小兄弟,在下無意冒犯,只是剛才在下無意聽到你原是家學(xué)出身,想到這山中夜黑風(fēng)大,想必你還未尋得落腳的地方,如若不嫌棄,不如同我們云渺派一同行止。”那白衣少俠語氣十分誠懇。

  核桃心里自然是十分愿意的,不卑不亢地說道,“久聞云渺派行事磊落,行走江湖無不敬仰,今日一見果真所非虛言,小弟在此謝過少俠,不知少俠如何稱呼?”

  “我叫趙石楠,此行隨師父前來,夜間你跟著我便好,一來有個照應(yīng),二來我瞧著你十分面善,愿意同你交朋友!”

  “趙兄……”

  二人聊了許久,互相訴說了自己的身世,原來趙石楠是云渺派掌門的三弟子,為人謙和,喜愛結(jié)交朋友,剛剛在一旁聽到核桃同旁人的交談,覺得他為人坦蕩,是個值得結(jié)交的朋友,這才留意他說的話,猜到他今晚可能要露宿山頭,便主動邀請他同自己一起住。

  后來二人誰也沒有想到,他們之間的感情如此危險(xiǎn),又如此熱烈,以至于走向了毀滅。

  兩個年歲差不多的少年,一路相談甚歡,走到了思無邪殿門前。西山教講求“內(nèi)修”,追求天人合一,為了達(dá)到這種精神境界,不知是哪一任教主,修建了這座氣勢磅礴的大殿,并把它取名為“思無邪殿”,經(jīng)過歷代的翻新、擴(kuò)建,附近的屋宇連成一片,像是鑲在群山上的寶珠。

  殿內(nèi)按次序安排好了桌椅,江湖人沒有那么多繁文縟節(jié),大家拱手道謝便熱熱鬧鬧的把酒言歡,這些日子路上奔波的疲憊,一掃而光。趙石楠請核桃坐在他身旁,向桌上的師哥和師弟介紹自己新結(jié)實(shí)的朋友,他們幾乎都帶著友好的微笑,也仿佛對這種場面極其熟悉,總之十分坦然的接納核桃,畢竟這種事也不是頭一次了。

  核桃坦然的坐在桌上,絲毫不做作的吃肉喝酒,酣飲過后,他走出殿門找到一個無人的角落——出恭。正當(dāng)他整理衣裳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突然,一瞬間身上的寒毛豎起來了。

  是什么把他嚇這個樣子?

  他聽到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而這個聲音的主人現(xiàn)在本應(yīng)該在京城才對!

  沒錯,這絕對是玉心儀!

  她?!

  核桃下意識的蹲下,屏住呼吸,只聽眼前的山墻傳來她和某人的對話。

  “不必了,是我莽撞了,楚六俠不必放在心上……”這是玉心儀的聲音。

  “若有需要楚某的地方,還請姑娘言語,楚某萬死不辭!”他不敢看她。

  “告辭——”

  玉心儀熟悉的腳步聲提前離開了,而后這個男人立定站了一會,空氣里似乎傳來一聲嘆息,而后他也踱步離開了。

  幸好楚江開心緒不寧,否則定會發(fā)現(xiàn)隱藏在墻角的核桃。核桃等他走遠(yuǎn)了緩緩起身,腦子里一時想不到玉心儀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難不成她聽聞了西山教的消息,也要來湊熱鬧?還是發(fā)現(xiàn)自己不見了,來尋自己?還是……

  算了算了,他定要找她問個清楚。想到這里,也沒有繼續(xù)吃酒的心情,便邁開步子去尋她。

  核桃在這附近轉(zhuǎn)了很久,卻連玉心儀的頭發(fā)絲也沒見到,心想,難不成今日見鬼了?不會啊,自己明明聽到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關(guān)頭,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個甜美的女聲說道,“別來無恙!核桃!”

  他轉(zhuǎn)身看到她依舊美麗的臉龐,眼睛里映著點(diǎn)點(diǎn)燈火,仿佛有星星住在里面,不過比之前清瘦了不少,心里一時泛起一陣異樣的感覺,這是人在異鄉(xiāng)遇到親人才會體會到的,那是一種久別重逢的滿足感。

  核桃激動的一把抱住她,“玉心儀!我以為你早走了!我沒想到在這能看見你!”

  他的手臂緊緊摟住她,仿佛要把她嵌在自己身體里,玉心儀吃痛的推開他,臉上的五官擠做一團(tuán),看起來十分猙獰。

  “你怎么了?傷到哪里了?”他察覺到她的異常。

  “小事,小事,都是小事,以后有時間慢慢告訴你。你怎么又會在這里?柳童他們呢?”

  “他們被路過的雍復(fù)將軍救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開了,至于我為什么在這里,全是拜你所賜!”

  “和我有什么干系呢?”

  “那日你將我藏在床底下,還拿了許多雜物遮掩我的行跡,水匪沒有發(fā)現(xiàn)我,救人的士兵沒有發(fā)現(xiàn)我,就這樣,等我醒來的時候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那艘破船上,后來被漁民救了,便回到潯陽城了?!?p>  “你怎么從潯陽來到了這里?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去京城的路上才對!”

  “我在城里聽說西山教廣邀各路英雄前來觀禮,難得有這樣的大場面,自然少不了我,這次真的不虛此行,還把你給尋著了。不知道我們的柳童大人,此刻該是怎樣一副凄慘的境遇?”核桃壞笑道。

  “算他倒霉,不過,我也不想連累他,我們明天便離開吧。明天趙相宜繼任教主,我們下山進(jìn)京。”

  “也好,同我想到一起了,明日過后,我們便啟程去京城。你還記得師父提起的丁修嗎?”

  “自然記得,空隱派的教主,我們的教主?!彼患偎妓鞯卣f道。

  “對啊,我想這次武林盛會,他不可能不來參加,說不定我們就在這里遇上了也未可知?!?p>  “你是不是聽到了什么消息?別賣關(guān)子了,快說來聽聽!”

  核桃貌似不經(jīng)意的回望四周,說道,“其中自然有重大干系,只是這里人多嘴雜,恐被有心人聽了去,我們找個僻靜的地方密談。”

  二人轉(zhuǎn)身離開香水巖,玉心儀提出去后山連翹的家中,他欣然同意,走了幾步后發(fā)現(xiàn)迎面走來的連翹。玉心儀不知如何解釋她和核桃的關(guān)系,也無法解釋核桃為何出現(xiàn)在這里,她不想欺騙眼前這個對自己很好的姑娘。

  連翹自然也看到了玉心儀,還有一旁的核桃,這人很面生,定不是教里的兄弟,說道,“玉姐姐,我總算忙完了,這位是?”

  連翹的眼睛看向核桃,核桃主動搶上前去介紹自己,“我叫核桃,我們二人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現(xiàn)在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他說完這番話,兩個女孩子都愣了,空氣一度很安靜,特別是玉心儀,怎么自己突然就定親了?

  她靠近核桃,左手不經(jīng)意繞到他身后,朝著后背不論哪里,狠狠擰了一把,他強(qiáng)忍著不發(fā)出驚呼,連翹看著面前貌合神離的兩個人,心下頓時領(lǐng)悟了,這就是赤裸裸的打情罵俏?。?p>  “玉姐姐,你瞞的我好苦,都沒聽你提起過——不過,你是怎么找到她的呢?”連翹嗔道。

  “有緣千里來相見,雖說我們二人在水上遇險(xiǎn)失散了,但天意難違,還是在這里遇到了,連翹姑娘多謝這些日子你的照顧!”核桃接話道。

  “連翹,快去吃點(diǎn)東西吧,我們都用過了,酒足飯飽正好出來散步……”玉心儀想要趕快結(jié)束這場尷尬的談話,便叉開話頭,想要離開。

  好不容易打發(fā)了這個小丫頭,玉心儀心下松了一口氣,看四下無人便惡狠狠地說道,“你胡說八道什么,什么未過門的妻子,我都替你害臊!”

  “那你要我說什么?說我倆是空隱同門,說我倆會武功,還是說你是長公主的外孫女?”

  面對核桃的猛嗆,她一時語塞,他說的也算有些道理吧,事已至此,只好就這么辦了。

  “我只是陪你演戲,你可不要對我有非分之想!”玉心儀故意說道。

  “姑奶奶,我是瘋了嗎?你騙騙柳童還行,我們之間已經(jīng)沒可能了!”核桃快要跳起來反駁道。

  “你能這么想再好不過!走吧,去后山……”

  這兩個興高采烈聊著天的年輕人,互相講述了這段日子,彼此是如何度過的,其中的陰差陽錯果真是命運(yùn)的指引,核桃同玉心儀在林慮山重逢,而后更大的挑戰(zhàn)在等著他們,這不僅關(guān)系他們以后的命運(yùn),也與空隱派息息相關(guān),不過,這些他們都已經(jīng)不知道了。

  “我此次前來還有一個心愿,就是見見那把青鸞劍。我聽義父說,這把劍不僅是把絕世寶劍,其中更是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說來這一直都是一個傳說,沒有人印證過,更何況知道這些傳說的江湖前輩大多殞身,所以……”

  “所以什么?你快說重點(diǎn),這把劍里有什么古怪?”玉心儀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

  “你聽我慢慢講,傳說這把劍是通往一個藏寶山洞的鑰匙,沒有人考證過那個山洞是否存在,更不知道這把劍同它是否有關(guān)聯(lián),聽說這山洞里是前朝叛軍遺藏的金銀珠寶,他們?yōu)榱朔乐惯@些財(cái)物被盜,利用當(dāng)時的技術(shù)打造了一套先進(jìn)的防盜系統(tǒng),而進(jìn)入山洞的關(guān)鍵便是青鸞寶劍。”

  “等等,這把劍怎么和山洞寶藏扯上了聯(lián)系,據(jù)我了解,這把劍是西山教歷代教主的佩劍,途中丟失了一次,費(fèi)了好些氣力才將它奪回來?!?p>  “看來,你也頗有了解,只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把劍最初并非西山教所有,它是前朝叛軍一名大將軍的佩劍,他將此劍傳給自己的子孫后代,以期時機(jī)成熟,揭竿而起,這些寶藏可以換來糧草和馬匹。只是,期間的許多曲折我們都無從考證,這把劍后來流落到了西山教的手中?!?p>  “嘖嘖,原來這把劍還有這樣一段故事,如果這把劍歸我們空隱派,我們便可以想辦法破解其中的秘密了,只可惜我們連教主的面都沒有見到……”她感慨地說道。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我說,要是這把劍在我們手上,說不定我們可以尋出其中的秘密……等等……你的意思不會是……”玉心儀腦子里猛地蹦出這個想法,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其實(shí)這也不是什么不敢想的事情,你也知道青鸞劍于西山教而言是失而復(fù)得,但你不知道的是,得到這把劍的人是我們派失蹤的掌門人——丁重年。”

  看著核桃認(rèn)真的表情,絕不會是開玩笑,那些字一個個的鉆到她的腦子里,不斷碰撞著她敏感的神經(jīng),在那一瞬間她仿佛什么都明白,又仿佛什么都不明白,正如后來她回想這場“波折”,覺得誰都沒有錯,但誰也不是無辜的是一樣的。

  “這……這里高手如云,我們能行嗎?”她心里實(shí)在是沒底氣。

  他們二人坐在后山連翹家門口,聊了許多,就像小時候一樣。此時,他們的心是連在一起的,為著同一個目的行動。

  忽然,樹林里傳來沙沙的聲響,樹枝也猛然晃動了一下,疑似一個黑影飛了過去,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二人心里略有不安,便各自散開,核桃見她心有顧慮,便沒有告訴她自己的計(jì)劃,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險(xiǎn),事成了也就罷了,倘若是不成,還是自己來承擔(dān)這份危險(xiǎn)。

  核桃快步離開,腦子里回憶起玉心儀剛剛對他說的話,企圖在其中搜索一些有用的信息,“我看見楚江開是在后山上,趙相宜也在那里……”、“我后來聽連翹說,那里是后山禁地,沒有教主的命令是不可以進(jìn)去的……”、“那里看起來十分安靜,但是我總覺得暗地里有人在放哨……”、“那里守衛(wèi)森嚴(yán)定是有什么秘密,也許青鸞劍就藏在里面……”

  這些零零散散的話語,逐漸讓核桃理出了一條比較清晰的思路,今晚無論如何也要夜探后山禁地,就這樣他沒有返回香水巖,而是按照玉心儀的描述,一個縱身,展示精湛的輕功,飛往后山去了。

  香水巖思無邪殿內(nèi)

  燈火搖曳,大殿內(nèi)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酒氣,仔細(xì)分辨,還有不同食物的香味,只不過摻雜在一起,味道便顯得有些油膩。那些認(rèn)識的不認(rèn)識的,都湊一起熱鬧的聊著天,熙熙攘攘,煙火氣十足。過了一會吵鬧聲漸漸平息,大家朝一個方向望去,大殿正中央上的教主之位。

  趙相宜走上去,拱手向大家問好,身后四周跟著許多西山教的心腹,楚江開站在他的右側(cè)下首,雙手背在身后,臉上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其他人看似隨意的站在一旁,這其中就包括那夜同楚江開密談的孟吟,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趙相宜,十分專注。

  “各位武林前輩賞臉前來,不僅晚輩心中十分感激,更是令這思無邪殿蓬蓽生輝……”趙相宜以晚輩自謙,給各大門派留足了面子。

  “客氣——”

  “趙教主客氣了——”

  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他把場面話說的十分漂亮,然后說起明天的繼任典禮,當(dāng)然也會讓大家見到十幾年未現(xiàn)身江湖的青鸞劍。

  “實(shí)不相瞞,此次邀眾位前來,還有一番要事相商。當(dāng)今皇上無德,苛政繁稅,各地盜匪猖獗卻放任不管,民不聊生,我爹生前并不愿西山教沾惹是非,唯恐在引起江湖紛爭,今日晚輩寧愿成為世人口中不孝之徒,也要為黎民百姓懲奸除惡,我西山教雖然隱退江湖十余年,但也沒有失掉自己的本心,我宣布從明日開始,西山教便重出江湖,與盜匪不共戴天。”

  座下的人聽了有竊竊私語者,也有臉色凝重不說話的人,趙石楠坐在其中發(fā)現(xiàn)核桃不見了,便環(huán)視四周,仍舊一無所獲。隔壁桌子的師父突然發(fā)話了,“好——趙教主,心懷天下黎民百姓,以懲奸除惡為己任,我等空長了幾十歲,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p>  說這話的是云渺派的掌門——癡癡道長,他在江湖地位極高,頗有威望,一部分人也是聽到云渺派要來林慮山所以才跟來的。

  “前輩過獎了,晚輩不想頹居與這深山之中,七尺男兒當(dāng)為天下蒼生效力,斷不可因?yàn)樨潏D享受便空度余生?!?p>  大家客套了一番,吵吵嚷嚷中也明白了趙相宜的意圖——西山教要重出江湖了。

  楚江開有些意外,他看向另一旁的孟吟,孟吟卻不看他,一臉的隨意,仿佛早有預(yù)料一般。

  后山禁地

  一個黑影掠過黑夜,輕輕點(diǎn)地落在一塊石頭后,他的雙眼十分警惕,對周圍地勢了如指掌,他知道樹上暗衛(wèi)的位置,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對著遠(yuǎn)處草叢揮手一彈。

  草叢傳來“沙沙”的摩擦聲響,樹上隱藏的暗衛(wèi)似乎沒有動靜,他有些疑惑,手腕轉(zhuǎn)動,又彈出一顆石子,制造異響,企圖吸引他現(xiàn)身。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于,眼前出現(xiàn)了期待的畫面。

  樹葉一陣晃動,一個黑影飛下,徑直朝那片有動靜的草叢走去,他手中的利刃在月光的映射下,滲著寒光。

  正巧有了這束寒光的指引,黑衣人眼里泛著冷冷的笑意,他心里說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可不要怪我,大家各司其主,誰叫你偏偏今日當(dāng)值。

  邊想邊從懷里掏出一支毒鏢,上面涂了七步蛇的毒液,沾上一點(diǎn)必死無疑,用這么狠毒的招數(shù)也是為了萬無一失。他的眼睛瞄準(zhǔn)遠(yuǎn)處的黑影還有晃動的寒光,手腕運(yùn)功,一瞬間那只毒鏢便離了手掌。

  “嗖——”

  遠(yuǎn)處的暗衛(wèi)應(yīng)聲而倒,悶聲倒在草叢里。為了萬無一失,黑衣人走上前,例行檢查。

  那只毒鏢穿透他的身體,血噴涌而出,暗衛(wèi)躺在地上,大口喘氣,卻只見出氣,很少進(jìn)氣。

  黑衣人看見暗衛(wèi)的眼睛直直瞪著自己,嘴里還嗚咽著,不知為何,見到這副場景心里覺得不大自在,他討厭別人這樣看著自己。于是,他蹲下身子,拿起暗衛(wèi)手中的利刃,作勢朝他胸口刺一刀,給他一個痛快。

  暗衛(wèi)瞧準(zhǔn)了時機(jī),在他靠近自己的那一瞬間,猛然抬手扯掉了他臉上的面巾,臉上的表情更加驚愕,含糊不清地說道,“是你,林生,是你,你……”

  沒等他說完,那把利刃便直直地插在他的胸口上。

  暗衛(wèi)瞪著眼睛,在一瞬間沒了氣息,帶著對林生的疑問,抱憾而死。

  林生也有些意外,這是他第一次暴露在對手面前,不過眼前的這個死人已經(jīng)算不得對手了,他撿起地上的面巾,仍舊圍在臉上,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沒有人知道林生已經(jīng)回到了西山教,包括連翹,此刻的她正在香水巖樂呵呵的喝酒吃肉。

  林生的目標(biāo)顯而易見——青鸞劍,為了這一刻他已經(jīng)等待了太久。沒有比今夜更合適的時機(jī)了,各大幫派齊聚林慮山,魚龍混雜;自己潛伏在西山教數(shù)年之久,趁著采藥的間隙,早就摸清楚上山、下山的逃生路線,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他暗中打探了有關(guān)青鸞劍的秘密,這才是屈身林慮山的目的。

  他一個縱身飛到屋檐后,挖開自己早已悉心好的火油,將它們潑灑在墻根的雜草上,還有窗戶上也被撒上了許多。

  暗夜里,一個黑色身影忙上忙下,終于將火油潑灑妥當(dāng),他得意的笑了,飛身踩在屋檐上,手里的火鐮冒著“滋滋”火星,他隨手一揚(yáng),那冒著火星的火鐮瞬間接觸到火油,連成片的火焰洶涌地舔舐著這座后山宮殿。

  里面的守衛(wèi)察覺到了窗外異樣的火光,都大聲呼喊“走水了——”,紛紛跑出去救火。

  屋頂上的林生扒開一片瓦,把這些人的窘狀盡收眼底,他再次得意的笑了,眼睛掃視整個屋子,搜尋青鸞劍的身影,然而殿內(nèi)似乎并沒有擺放這把劍的地方。

  他有些懊惱,準(zhǔn)備沖破屋檐跳進(jìn)屋內(nèi)尋找,忽然殿外不知誰喊了一聲,“有賊!還不報(bào)上名來!”

  林生心里一驚,回頭看四周,以為這么快自己便被發(fā)現(xiàn)了,沒想到這些人糾集在一起,并沒有人看向自己,反而將殿內(nèi)的另一名身著夜行衣的黑影圍住。

  既然大家都是為了青鸞劍而來的,林生加緊搜尋可能隱蔽青鸞劍的地方,忽然,房梁上的一個木盒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心跳加快,身子沖破屋頂上的瓦片,一把抓起那個長形盒子,行云流水地依靠在屋梁上,一手掀開,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靜靜地躺在里面。

  殿內(nèi)打斗的人群自然聽到了這聲異響,他們哎呦大叫一聲,“中計(jì)了,我們中了賊人聲東擊西的奸計(jì)了!”

  “把劍留下,我們好好比一場!”

  “青鸞劍被那賊人拿跑了……”

  下面的守衛(wèi)亂做一團(tuán),林生聽了他們的叫喊,更加確信自己手中的就是西山教的鎮(zhèn)教之寶青鸞劍。隨后,他把盒子扔下,背著劍消失在屋頂上。

  他們掛心屋頂?shù)膶殑?,便分了心,被圍在眾人中的黑衣人,一掌拍過去,打開了一個缺口,企圖轉(zhuǎn)身逃離。

  但這些人并不打算放他離開,他們把丟劍的仇怨都算在自己頭上,核桃心里暗叫一聲“失算”,沒成想劍沒偷到,反而成了別人的替罪羊。

  沒錯,眼前這個被圍攻的黑衣人便是核桃,他辭別了玉心儀,便換上夜行衣直奔后山禁地,本以為此行會困難重重,誰承想剛剛落腳便發(fā)現(xiàn)大殿被火焰包圍,他心想,真是天助我也,機(jī)不可失,失不再來。此刻沖進(jìn)去,渾水摸魚才是正解。

  然后自己腦子一熱便從門口飛入大殿,豈不知這是別人早已設(shè)好的局,自己稀里糊涂便成了偷劍賊人的同黨,也許連命都要丟在這里……

  他不敢往下想,可是這些守衛(wèi)的功夫一點(diǎn)也不低,反而自己處處受鉗制,不得移動半分,一籌莫展之際,忽然一個守衛(wèi)毫無征兆的躺下,而后還有一個直愣愣的躺在地上,其他的人都慌了,不知這個黑衣人有什么鬼把戲?

  核桃的想法自然和他們一樣,也不知其中的原由,但他眼睛一掃便看出這兩個人身中飛鏢,穿胸而死,這個手法有些像義父的獨(dú)門暗記“一點(diǎn)紅”,不過混亂之中也看不大仔細(xì),趁著眾人慌亂的瞬間,他展示精湛的輕功,一個跟頭飛遠(yuǎn)了。

  躲在暗處的林生并沒有離開,他的手里還拿著第三只毒鏢,看著核桃遠(yuǎn)去的身影,黑色的眼珠映出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火光,他不再停留,轉(zhuǎn)身與黑夜融為一體,消失不見。

  守衛(wèi)們瞧見他功夫不低,又辦差不利,把青鸞劍弄丟了,咒罵聲不絕與耳,各個憂心忡忡。早已有人奔赴香水巖報(bào)信去了,山上無水只好這么眼睜睜看著這座屋宇燒成灰燼。

  玉心儀自然不知曉核桃經(jīng)歷的這番波折,核桃離開后,她坐在連翹的家門口,有些無聊,樹上不知什么鳥兒發(fā)出古怪的叫聲,聲音凄厲,讓人聽了心里有些害怕。

  她雙手環(huán)抱自己,一陣晚風(fēng)刮過來,伴著“嘩啦”的樹葉晃動,她坐立不住,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連翹回來,終于起身決定去香水巖尋她。

  晚上黑黢黢的山路讓人一刻也不想多停留,絲毫沒有白日間的鳥語花香,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的冷風(fēng),她不敢多想,就這么低著頭往回走,

  對面一個被月光拉長的影子停住了腳步,他看到遠(yuǎn)處一個柔弱的身影款款走來,只是臉上緊張的表情泄露了她內(nèi)心的真實(shí)想法,趙相宜停下腳步,饒有興致的看著遠(yuǎn)處的玉心儀。

  忽然一聲“撲棱”的聲音,從她身旁掠過,本來緊張的心情又受到了多一重的驚嚇,腳下一個不穩(wěn),她摔倒在布滿石子的山路上,抬起撐地的雙手,上面被碎石扎出了血絲。

  她懊惱的坐在那里,有些惱怒自己的沒用。不知為何,自己以前從不怕黑,幾乎每天深夜跑出門,夜會師父學(xué)藝,但是自從那晚水上遭遇劫難,落水以后,她晚上便不再出門,甚至有些抗拒出門,即便身在外,心里也總是惴惴不安,唯恐發(fā)生下一秒自己便會落入水中的意外。

  那是一種無法感同身受的窒息,你看著頭頂?shù)墓饬岭x你越來越遠(yuǎn),拼命的想要抓住它,可無論你怎么劃,身子自始至總都是越陷越深,腹中的空氣越來越少,你的胸口好像要爆炸一般,火燒火燎。

  玉心儀忘記了最后一刻自己想的是什么,如果有,她一定后悔自己去京城。

  趙相宜見她坐在地上,將頭埋進(jìn)雙臂之中,這是一個及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勢,小時候自己練武沒有長進(jìn),被父親責(zé)罰的時候,也常常一個人待在角落里,自己抱著自己,期盼有一天自己可以強(qiáng)大到不再害怕,不會流淚,不會難過……

  于是,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問道,“玉姑娘,你怎么了?”

  玉心儀自顧自地難過,將外界排斥在自己的世界以外,她聽到有人叫自己,便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眼前人。

  趙相宜?

  他怎么會在這里?

  玉心儀抱著一肚子疑問,千言萬語匯成了一句話。

  “教主……”

  看著玉心儀人畜無害的模樣,他不禁想要笑出來,但又唯恐羞了她,便強(qiáng)忍著笑意,幫她找臺階下。

  “夜黑風(fēng)大,怎么會坐在這里了,你是來找的連翹的吧。”

  玉心儀點(diǎn)點(diǎn)頭,不清楚他的意圖,但一想到青鸞劍便沒有那么抗拒他出現(xiàn)在自己的身邊內(nèi)。

  “我走累了,想在這里休息一下?!庇裥膬x守護(hù)著自己的尊嚴(yán),不肯告訴他自己是怕黑嚇倒的,說完不動聲色地用衣袖擦了眼角。

  “想必是你身體還沒有痊愈,不如我陪你走上去,也好解解悶?!?p>  “對了,上次的事,謝謝你?!?p>  “無妨,楚六俠性格急躁了些,我身為西山教的教主,有職責(zé)保護(hù)山上的每一個人,無論他是否是我教的成員,玉姑娘,我從連翹那里聽說了你的故事,深表遺憾?!?p>  “他已經(jīng)向我道歉了,那天也怪我做事太毛躁,誤闖了貴教禁地,承蒙教主不計(jì)前嫌,還救了我的性命?!?p>  “無妨,玉姑娘是從青州來的,不知要往何處去?何時啟程?”

  “我爺爺前段日子病逝,四下舉目無親,便要去京城投靠親戚,沒成想屋漏偏逢連夜雨,在潯陽渡口遇到打劫的水匪,一系列陰差陽錯我就順著水漂到了太平湖,是林生和連翹救了我?!?p>  她想起那晚溫泉池旁的密談,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你和連翹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聽連翹說是林生把我從湖里撈出來的,我就快要離開了,還沒有見過他?!?p>  他聽見了好似沒有聽見,笑道,“總有一天會相見的,只要有緣的話,你說呢?”

  “你說得對,趙教主,在這里打擾了這么久,明天我就動身去京城了,后會有期?!?p>  “這么快就要離開,不再多待幾天嗎?連翹肯定舍不得你離開?!壁w相宜出言挽留,連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完全是聽從內(nèi)心的真實(shí)想法。

  “實(shí)在是路上耽誤了太久,我怕京城的外祖母擔(dān)心,所以宜早不宜遲,趙教主的一番美意小女子心領(lǐng)了,就像你說的,有緣自會相見。”

  他不知道此刻應(yīng)該說些什么,動了動嘴唇,把挽留的話,又咽回肚子里,掩飾好自己的神情,說道,“明日我安排快船送你出山,你不用擔(dān)心,都是教里的兄弟,而且我聽說江上的水匪已經(jīng)被班師回朝的雍家軍掃蕩殆盡了,水面上十分太平,不必掛心?!?p>  “如此甚好,有勞教主了,心儀感激不盡?!?p>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趙相宜自見她第一面起便對她抱有好感,白皙的臉龐上精致的五官、美而不知的神態(tài)都令他耳目一新,心馳神往。

  “不知玉姑娘在京城的祖母居于何處呢?”他藏著心思,決心日后去京城尋她。

  “我外祖母住在……”

  玉心儀說再說下去就要露餡了,她不想把自己的身份講給別人聽,尤其是擁有青鸞劍的人,想到本派與青鸞劍有那么多的瓜葛,她就不得不謹(jǐn)慎起來,可惜自己沒去過京城,正想胡謅個什么地址,卻被一個慌亂的聲音打斷了。

  “教主——教主——”

  一個身影劃過夜空,落在他們二人面前,那人神色慌張,頭上冒著大漢,胸口喘著粗氣。

  他匆匆行禮,正要張口說話,有些顧忌地看了身旁的玉心儀一眼,猶豫著是否開口。

  趙相宜立刻會意,對玉心儀微微點(diǎn)頭,便同那人走到一旁去。那人不知說了些什么,只見趙相宜渾身似乎都僵硬起來,不可置信地驚呼,“什么!簡直是無法無天了,敢在我眼皮底下偷劍,快去通知兄弟們封山,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zhǔn)下山!快去!”

  “是——屬下明白?!?p>  “明天的典禮照常舉行,只一點(diǎn),暫時封鎖丟劍的消息,不可放任何一個人下山!”

  玉心儀隱約覺得這件與核桃有關(guān),聯(lián)想起他離開的時候神色怪怪的,再加上自己隱約聽見趙相宜與屬下的談話,原來青鸞劍就在剛剛不久被人偷走了。

  她不敢問,只想找到核桃,帶著他一起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抱歉地說道,“玉姑娘,教中有些事務(wù)需要我去處理,這里離香水巖也不遠(yuǎn)了,趙某先走一步?!?p>  說完也不看玉心儀便轉(zhuǎn)身離開了,她心下有些慌亂,想要快點(diǎn)見到核桃,唯有這樣自己才能放心,這個是非之地真的留不得了,還是趕緊離開為妙。

  心中的優(yōu)思驅(qū)散了對黑夜的懼怕,她快步朝思無邪殿內(nèi)走去,大殿內(nèi)仍舊是熙熙攘攘,大家歡快得談天論地,沒有人注意到她。打量一圈也沒看到核桃的身影,忽然一個突兀的粉色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原來連翹已經(jīng)喝的七葷八素,趴在桌子,一手托腮,一手拿起酒杯往嘴里送。

  “你醉了,不要再喝了!連翹!”

  玉心儀上前奪過酒杯,試圖晃醒她,沒想到她一看到自己便露出一個溫存的微笑,“小林哥,你回來了,可、可是你的頭發(fā)怎么長的這么長了……你還穿著女人的衣服……”

  她嘴里嘟囔著,把玉心儀當(dāng)做了朝思暮想的林生,被她錯認(rèn)的玉心儀有些哭笑不得,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連翹,你好好看看我,我是玉心儀,不是你的小林哥?!?p>  “玉心儀?玉姐姐?你不是玉姐姐,她和自己的未婚夫在一起好不快活,大概過兩天就會離開了,他們都走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小林哥,你在哪……”

  說完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去,不再言語。

  玉心儀有些心疼眼前這個單純的姑娘,趙相宜真的是那種為了保住自己的教主之位而害死自己父親的人嗎?如果事實(shí)真的如此,恐怕徐伯和林生……她不敢往下想,自己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趙相宜說過的話還算不算數(shù),她期盼著自己明日可以順利離開,當(dāng)然核桃也要和自己一起走。

  山下的太平湖上停著一只小船,這是西山教的私船,有時候教里的兄弟出山走陸路時間緊的話,大家都會坐船從太平湖駛向潯陽渡口,林生跟著徐伯采藥也會坐船,不過這樣的時候不多,大多是需要去更遠(yuǎn)的地方采藥或是出診。

  林生熟練的抄著一些不為人知的小道下山,完美避開了各處把守的侍衛(wèi),這些人得到教主封山的命令后,把守在各個路口。

  身后背著的青鸞劍,被他早已準(zhǔn)備好的黑布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這次離開以后,他想這世間再也沒有“林生”這個人了,

  矯健的身手在叢林里穿梭,宛若游龍,常人要花費(fèi)幾個時辰才能下山的路程,在他這里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來到山下的太平湖旁,平日里經(jīng)常在這里采藥的緣故,對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他警惕地視察每個可能隱藏?cái)橙说奈恢?,萬幸,他們的還沒有趕下山,自己要抓緊時間駕船離開,否則等西山教的人追上來,便是功虧一簣。

  他跳上小船,將青鸞劍放在船篷頂上,一般人如果不是躺在船艙里,是不會發(fā)現(xiàn)這把劍的存在,正當(dāng)他解開岸上的韁繩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不遠(yuǎn)處星星點(diǎn)點(diǎn)冒出來幾只火把,并且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男人們的交談聲。

  這個聲音他認(rèn)得,是楚江開,只聽他吩咐道,“仔細(xì)把守各個路口,萬不可放過一只蒼蠅飛過!賊人還在山中,定是走不遠(yuǎn)的,此事關(guān)乎我西山教的臉面,各位兄弟萬不可大意!”

  “屬下明白,六哥你看那里有只小船——”

  其中一個人留意到湖邊的小船,大家聽完便把目光都聚集在這艘烏篷船上,在這個非常時期,任何角落都可能藏有賊人,不可掉以輕心。

  雖然只是一艘不起眼的烏篷船,楚江開還是手拿火把親自一探究竟,他慢慢靠近,右手握住一把長劍,慢慢靠近,然后示意身后的人不要跟過來,他用劍尖挑起船艙垂下的簾子,順著火把發(fā)出的光亮,定睛一看,空無一物。

  楚江開這才放心心來,看著平靜的太平湖面,他轉(zhuǎn)身將火把交給身后的手下,“看好這里,不要大意。”

  一行人送走了楚江開便各自散開,將各個路口把守住,不放任何人離開。

  林生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處,他在千鈞一發(fā)的時刻跳入湖里,屏住呼吸,等到楚江開帶著火把離開,才敢稍微露出腦袋換氣。此刻身子浸在湖里,緊挨著烏篷船,僅僅露出一顆腦袋,望著不遠(yuǎn)處的守衛(wèi),心想此刻稍有風(fēng)吹草動便會暴露,他放棄了進(jìn)入船艙取劍的念頭,盡量壓低水花,潛入湖內(nèi),朝對岸游去。

  岸上守衛(wèi)的教眾,似乎聽到了水中游動的聲音,但就在此刻湖面上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即便今夜月光皎潔,以人的目力所及也是什么都看不到。

  殊不知正是這層霧氣,暗中幫助了林生平安游到對面的山上,他并不打算回到西山教,更沒有見連翹的打算,至于她的父親徐伯的囑托,他日后自會遵守諾言,但不是現(xiàn)在。

  他將自己隱蔽在山上的一顆古樹上,郁郁蔥蔥的枝條給了他天然的屏障,躺在枝干上可以清晰地關(guān)注那艘烏篷船的動向,一旦有人乘船駛出太平湖,那自己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取劍,而且也不會有人懷疑到自己頭上,日后還可以光明正大的進(jìn)出林慮山……

  想到這里,他不再擔(dān)憂自己是否白忙活一場,這把劍早晚是自己的,忙活了一晚上,他的身體有些疲憊,精神上也慢慢放松,就這樣進(jìn)入了淺淺的睡眠。

  核桃換下衣物,將那身帶著血跡的夜行衣,壓在幾顆石頭下面,心里思索那幾只救命的飛鏢,難道是那房頂上偷劍的黑衣人救得自己?這手法太像義父的那招獨(dú)門絕技“一點(diǎn)紅”,飛鏢離手,百發(fā)百中,飛鏢速度之快使得中鏢之人胸口只有一個流血的窟窿,而飛鏢則完全埋進(jìn)身體內(nèi),此種招數(shù)狠毒陰險(xiǎn),出手后必死無疑。

  義父很少使用這門功夫,發(fā)誓這輩子也不會教自己,難道這人同義父有聯(lián)系?還是說他和空隱派有瓜葛?

  他不知不覺來到了思無邪殿,便瞧見玉心儀架著連翹的胳膊往外走,問道,“你們要去哪里?”

  “核桃啊,我到處找你,可算找到你了,快來幫忙,她喝醉了,死沉死沉的……”

  他趕緊接過連翹的胳膊,扶住她快要歪倒的身子,后來實(shí)在拽不住她沒有重心的身子,核桃一把將她橫抱,問道,“現(xiàn)在怎么辦?先把她送回住處吧,我有話對你說?!?p>  “我也有話對你說?!?p>  兩人互相對視,各懷心事,懷里的連翹貼著一個溫暖的胸膛,昏睡的腦袋緊緊靠著核桃的肩膀,夢里和她的小林哥相會去了。

  “連翹?連翹?”

  玉心儀試探性地叫了她兩聲,見她的確醉的不省人事,這才放心大膽的問道,“青鸞劍丟了,是不是你偷的?”

  “我失去了,但沒偷到手……有一個黑衣人捷足先登,拿了青鸞劍跑了,而且他會用義父的獨(dú)門絕技‘一點(diǎn)紅’,我覺得這件事不簡單,很有可能與空隱派有關(guān)?!?p>  “你可有受傷?照你說來,既然青鸞劍已丟,我們便沒有留在這里的理由,明日我們動身去京城,這件事不能再下去了?!?p>  “我自然對付的了他們,全身而退。明日一大早我們便想辦法離開。只是現(xiàn)在這般情勢,我看各處都戒備森嚴(yán),想來要頗費(fèi)一番周折了?!?p>  “趙相宜許諾我明日一大早會送我坐船離開,至于你,既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行蹤,也就沒有把柄落在別人手上,見機(jī)行事,我們廣濟(jì)客棧見,會合以后我們一起去京城?!?p>  “好,小心行事?!?p>  第二天一大早,連翹從睡夢中被人拍醒,她不耐煩地翻了個身,“再睡一會嘛,別鬧……”

  玉心儀看著她把頭埋進(jìn)被子里,一把扯開被子,“傻丫頭,你看看外邊太陽都曬屁股了,還賴著不起來?!?p>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著玉心儀的身影,在陽光的照射僅僅看得到輪廓,還有泛著金光的柔軟毛發(fā)。

  “玉姐姐,我昨晚是不是失態(tài)了?!彼叵肫鹱蛲淼那榫埃X子好像漿糊一般,什么也不知道了。

  “酒量不好便不要喝那么多酒,害得我昨晚拖你回來,重死了……”

  “哎,酒不醉人人自醉……”

  看她還要長篇大論下去,玉心儀不想聽她嘮叨,便截?cái)噙@個話題,直接告訴她昨晚的變故。

  “現(xiàn)在可不是風(fēng)花雪月的時候,昨晚上出了大事了,青鸞劍被人偷走了。”

  “什么——這、怎么會有如此膽大的賊人,敢來西山教眼皮子底下偷劍。”

  “我啊,告訴你一聲,現(xiàn)在是特別時期,而且趙教主現(xiàn)在封鎖了消息,各個上山下山的路口都有專人把守,不放任何人離開?!?p>  “這可如何是好,那把劍是歷代教主的所屬之物,今日便是教主的繼任大典,青鸞劍丟了如何面對教眾……”

  “好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來這里是辭行的,連翹,我要走了,要去京城了?!?p>  連翹臉上的不可置信被淡淡的憂傷所取代,她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也好,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玉姐姐,你可不要忘了我啊?!?p>  “怎么會呢?我已經(jīng)收拾好了行裝,待會就下山,在太平湖坐船離開。”

  連翹不顧玉心儀的阻攔,硬是匆忙穿衣洗漱,拖著昏沉的腦袋,艱難的走下山,來到了太平湖旁的烏篷船邊。

  她隨意看了看,果然附近各個路口都有專人在把守,一同送別玉心儀的還有楚江開,他站在那里雙手背后,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六哥,你怎么在這兒?”連翹問道。

  “我奉教主之命,特來送玉姑娘下山離開。連翹,你身上怎么這么重的酒氣,是不是昨天晚上又偷喝酒了?”他打趣道。

  “怎么能是偷喝呢?我光明正大喝的,還有啊,玉姐姐也喝了。”

  玉心儀看著兩個人斗嘴斗的不亦樂乎,有些無奈,出聲制止,“楚大俠,替我謝過教主,今日勞煩你送我下山,還有連翹,好好照顧自己,后會有期?!?p>  烏篷船上的船夫解了拴在河邊大樹上的韁繩,玉心儀背著行李一腳跨上去,她坐在床艙里看向河岸上的兩個人,笑著揮手道別,連翹看著她的笑容,不禁感嘆,“怪不得教主在這個當(dāng)口會放玉姐姐下山?!?p>  “為什么?”楚江開有點(diǎn)跟不上連翹的思路。

  “任誰會拒絕這么一個天仙的請求啊,六哥,我看八成教主是喜歡玉姐姐,那天他抱著玉姐姐來到我家,神色不僅與往常的風(fēng)淡云輕有異,反而不停的向我打聽她的來歷,你說奇怪不奇怪?”

  “教主的事,還輪不到我們插嘴?!?p>  半晌了,楚江開憋出這樣一句話,連翹聽了覺得十分無趣,兩人看著那艘小船越駛越遠(yuǎn),直到消失在群山的轉(zhuǎn)彎處,兩人回身向山上走去。

  “教主怎么沒來?還有青鸞劍到底是誰偷的?”

  “今日是教主的繼任大典,他雜務(wù)纏身無法脫身,所以特意命我來走一趟,我知道的和你差不多,那偷劍的一伙賊人或許早有預(yù)謀,以至于得手之后消失的無影無蹤,我們的兄弟們雖然把守住了各個關(guān)口,但不代表一定可以抓住他們,也許他們早已逃脫了?!?p>  “原來是一伙賊人,他們也太過膽大包天,那今日的繼任典禮還、還要不要繼續(xù)舉行?”

  “他是教主,這是板上釘釘?shù)氖聝?,今日這個過場他說舉行就舉行,劍在他書中丟了,他定要奪回來,這才是最重要的?!?p>  兩個人快步走去,時不時交談些什么,走遠(yuǎ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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