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月桂早同我說過了。小姐放心吧。這茄子是去后院的園子里現摘也來得及?！崩顙鹦χ趪股喜亮瞬潦?，從口袋里掏出一疊錢來?！靶〗悖匣啬栉业?，這下子可算是還得上了?！?p> “哦，好吧。小六子讀書可還用功？”莊叔頤半點不嫌棄這一疊七零八碎，還沾滿氣味的錢，隨意地塞進自己的口袋里。
“那孩子知道是借了小姐的錢才能讀上的書，自然努力了。我看他沒日沒夜地看書，都怕他把眼睛看壞了。”李嬸知道若是讀了書，憑著她在莊家做了一輩子的活的苦勞上，老爺也一定會保他有個好前程的。
“若是想看書，你可以叫他到我書房去，雖然不外借，但是看看我是不介意的?！鼻f叔頤笑嘻嘻地點了幾個菜，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跟在后面的珍珠看得有些糊涂，私下里去問?！袄顙?，小姐這么有錢，怎么借你這么點錢也惦記著要回去呢？”
“你這個丫頭，真是沒良心。小姐的錢是小姐的，我欠的錢當然是要還的。你長點心眼子吧，小姐有再多東西，都跟其他人沒什么關系?！崩顙鹨贿吙焓挚炷_地做事，一邊轟她出去?！翱旎厝グ桑疫@都忙得轉不開了。”
“好。”珍珠悶悶地回去了。
莊叔頤剛想著去看看莊姝婷寫完了沒，正巧便在二門里和回來的阿爹撞了個正著。“阿爹，你回來啦?！?p> “榴榴啊，你看，阿爹給你帶了什么？”莊世僑親手提著一袋子熱騰騰的熟食。
莊叔頤嗅了嗅，歡喜道?！笆琼戔?，我最喜歡這個了。阿爹，你最棒了，怎么想到買這個回來呀？”
“我知道你喜歡十里橋的炸響鈴，特地繞路去給你帶的?！鼻f世僑笑呵呵地對她說，半點沒有出去時那般憂慮了。
“阿爹是遇上什么高興事了嗎？”莊叔頤笑著問。
“沒什么，沒什么?！鼻f世僑連連擺手，順便問道?！澳惚砀缒兀俊?p> “在我書房呢。阿爹找他有事？我去叫他?！鼻f叔頤搶了響鈴，快步跑回去?！斑@就算報酬啦。”
“少吃些，晚飯吃不下，你阿娘知道了要生氣的。”莊世僑趕緊在后面囑咐。
“我才不怕，阿娘去廟里了，今天晚上要在那里吃齋。她才不會知道呢。”莊叔頤沖他做了一個鬼臉，一溜煙地跑了。
陸欆翊聽了，想著之前那所傳來的消息，急忙地趕了過去。“大舅父，那孫子如何了？”
“他只受了一點小傷。但是今天在區(qū)府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受了傷，只有我告假了。那孫子竟然疑心是我為了奪權派去的。哼，想我莊世僑連北京城里的都不要，要他這一座縣城的軍權有什么用?！?p> “什么？大舅父，那您是怎么……”陸欆翊急忙關切地問。
“多虧了榴榴，她傷口上的血沾在我袖子上，被旁人發(fā)現了便順勢而下，說是在外也受到刺殺，這才脫了嫌疑。”莊叔頤說起這個，便是滿面的笑意?！拔覂汗媸莵磉€債的?！?p> “舅父，怎么說？不過是個巧合?！标憴荞催€聽不明白了?！斑€什么債？”
“哦。這你不知道。當初榴榴生下來的時候，算命的算了算，說她是前世欠了我家的債，今世是來還這筆債的?！鼻f世僑笑著提起往事。
“大舅父，怎么也這般迷信？這年頭都是有債的逃債，哪還有千辛萬苦來還債的。這種事情，我可不信?！标憴荞床豢芍眯拧Ｔ趺催B他大舅父也信這種東西。
前世今生這種話，說出來真是要人笑掉大牙。
“我本也不怎么相信。誰想到偏偏就是這么巧。一次兩次也便算了，這么多次實在是叫人不由得不信。”莊世僑想起往事，連他自己也覺得十分地不可思議。
“怎么？還有別的巧合。”陸欆翊竟不知道。
“宣統(tǒng)三年武昌出事。本以為是一時的事情，誰能想會鬧出翻了天的結果，連直隸也被波及了。那天我想照常去府衙，不過進抱廈房拿份文件的功夫，這榴榴就把門給鎖上了?！鼻f世僑說到這里笑了。
“什么？她不過兩三歲，會走路就已經很了不起了。”陸欆翊不信。
“是啊，走也走不動的小娃娃，拿了她那小板凳坐在門口不肯動。若不是怕沖出來會傷了她，我呀也不會遲去了府衙，大概也會沒了命。”莊世僑十分感概。
“這倒是。”陸欆翊此時不知該怎么反駁。確實是個巧合。
“這還不算什么。你還記得我們六年前回永寧的時候，曾發(fā)電報說你外祖父病危吧。結果我們一回來，榴榴見了你外祖父便高燒不斷，你外祖父卻一點一點好起來了?！鼻f世僑想到了后面的事，有些心疼起來。
“這又過了四年。你外祖父病危，她又發(fā)高燒。眼見地榴榴便要沒了氣。你外祖父竟然能起床了，他老人家倒是說，自己活夠了，況且這亂世沒命的事還多著呢，要把福氣留給后輩。他去求了佛祖，第二天，榴榴便好了?！?p> “這也太巧合了。難道這世間真有‘蛇珠雀環(huán)’之事？”陸欆翊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這簡直便是戲劇里才用的把戲，可是偏就發(fā)生了。
“是啊。我本也不信?？墒沁@樁樁件件的巧合碰在一起，叫人不得不相信。你看今日便是，若是沒了榴榴。我恐怕也不知會如何?！鼻f世僑慶幸地說。
陸欆翊雖覺得蹊蹺，但是仍不怎么相信。這世上哪有什么神佛輪回。“榴榴，你信這世上有因果嗎？”
“有吧。”莊叔頤漫不經心地回答，她正在看書，沒什么心思搭理他?！鞍⒛?，給表哥泡杯茶。”
“你倒是說說，你若是欠了人家的債，你會怎么還？”陸欆翊得了好茶，依然不停地發(fā)問。
“欠了錢便還錢唄，欠了命的那便只能用命去還了。哎呀，表哥你好煩啊。我正看得精彩。阿年，幫我堵住他的嘴啦?！鼻f叔頤隨手揮了揮手驅趕他。
“你不要這樣嘛。我都快走了，你倒是多理睬我一下。”陸欆翊偏就起要逗弄她的心思?！暗鹊?，揚波，你做什么，等下，我不吃這個?！?p> “恩。我知道。”揚波一本正經地回復道。“為了堵住你的嘴?！?p> “你真是表妹養(yǎng)的……唔唔?！标憴荞词遣怀怎r花做的東西的，這讓他感覺自己是個吃菜葉子的兔子，滿嘴是渣。這揚波還不停往他嘴里招呼鮮花餅，他一張嘴便被塞了滿口。
“好了，我不問總行了吧?！标憴荞醋罱K只能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