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
那漢子一把推開程野，全然沒有之前盛氣凌人的樣子，他滿臉驚恐，頭也不回的往山下跑去，幾次都險些跌倒，如此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程野一臉無辜，攤攤手，“做個好人真難?！?p> 此時處在驚慌失措中的不止那個逃跑的漢子，與他同來的兩人亦沉浸在震驚中沒有出來，老者不住的搖頭，不知在想些什么，年輕一些的已然開始下意識的后退，似乎他的眼中程野已經(jīng)化身成一頭野獸，隨時將獠牙伸向周圍人的脖子。
程野與連員醫(yī)賭約的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鬧得滿城風雨，雖然大家還不知道程野的名字，但這個忽然冒出的乞丐著實讓很多人擔驚受怕，且不說與城里的太醫(yī)監(jiān)對著干這件事，單是近距離接觸無鹽女，替無鹽女做擔保的傳言已經(jīng)讓很多人開始猜測。
通常這種事都是野巫祝才會干的，他們是邪神的化身，與旱魃瘟疫為伍，是整個太醫(yī)令的天敵。
所以程野是野巫祝弟子的消息不脛而走。
很快，那個年輕的小伙子終于屈服于內(nèi)心的恐懼，步了先前漢子的后塵，他一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跑了，帶走一路的膽戰(zhàn)心驚。
這對程野來說顯然不是好消息，可是他也沒有辦法，這事又強求不來。
好在程野有先見之明，讓張角多找了一些人，此時唯一留下的老者雖然眉宇間同樣布滿驚訝與恐懼，但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程野心頭一喜，忙問道：“老伯，你吃飽了么？”
“我，我不渴……”老者顫巍巍說道。
得，已經(jīng)嚇傻了！
程野實在無語，不過從先前的記憶里，他大抵也了解了野巫祝是怎樣一群存在。傳說他們信奉五瘟神，崇尚活人祭祀，在很多地區(qū)，人們甚至供奉他們以祈求風調(diào)雨順，保佑家人平安。
野巫祝是五瘟神的使者，他們代替天帝為人間降下災難，懲罰眾生的貪婪，他們擁有不死之身，不畏懼病疫，所過之處，往往寸草不生。
當然，程野對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是嗤之以鼻的，在過去的社會，生產(chǎn)力低下，民智未開，認知有限，再加上醫(yī)療條件惡劣，人們對于各種疾病無能為力，很容易產(chǎn)生鬼神作祟，于是形成了瘟神、疫鬼之類的信仰，這是不可避免的，只是在此過程中，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借此牟利，利用人們對于未知的恐懼而神話自己，五瘟神便是這樣歷史條件下的產(chǎn)物。
自然，野巫祝的事在各地鬧得沸沸揚揚，官府對于此事又深有忌諱，自周起，帝王已經(jīng)開始驅(qū)逐巫祝入境，后周時更是明令禁止百姓與巫祝互通，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可先斬后奏，太醫(yī)令便行此職。
近年戰(zhàn)亂四起，沉寂許久的巫祝卷土重來，再次出現(xiàn)在人們的視線中，甚至無視太醫(yī)令的律法，打著“懸壺濟世”的名號到處招搖撞騙，倒也吸引不少信徒。
程野對于這些事只是有所耳聞，其實知之甚少，他不感興趣，也不在乎，此時他只關(guān)心一件事，如何安撫受驚的老大爺。
張角扶著老者坐下來，程野端坐在他面前，他不想做多余的解釋，只有一句話，“老伯，你盡可放心，那姑娘的病我能治，你的病，我也能治?！?p> 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心性倒也成熟，老者漸漸緩了過來，他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從上山之后，自己白吃白喝的這么久，對方一直以禮相待，并沒有什么強人所難之處，他已是半截身子入土之人，似乎也沒什么好怕的，于是恢復了些氣力，詢問道：“大人接老朽上山，可是有什么吩咐？”
說話時老者已經(jīng)有些晃晃悠悠，眼皮也打起飄來。上山時三人都是染了風寒的帶病之身，畢竟比不上年輕人，一頓折騰下來，老者驚嚇之余又出了一身冷汗，風一吹，又燒起來了。
老者迷迷糊糊的栽倒在地，隱約瞧見程野往自己嘴里塞了什么東西，有些苦澀，接著就被灌了一大碗水，耳邊傳來似有似無的聲音，“睡吧，睡醒就好了。”
做完一切的程野很是心滿意足，完全不在意為什么每次都是病人暈倒時才肯吃自己的藥，或許只有此時才能體現(xiàn)藥物的神奇功效。
不過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程野找了些干草為他取暖。
這次喂藥時程野并沒有避開張家兄弟，那白色的小藥片出現(xiàn)在程野手里時，張家三兄弟幾乎目瞪口呆，他們很難相信這種小石子一樣的東西竟然對退熱有如此效果，程野見他們滿眼好奇，于是好心解釋：“這是阿司匹林?！?p> “阿司……”三人不約而同的重復著這個拗口的詞匯，卻始終無法理解它的意思，仿佛是一種咒語，只有仙家才懂的天書。
程野不再對他們隱瞞藥物的真面目其實也是為了以后的發(fā)展，畢竟之后的事還需要他們的大力幫助，遮遮掩掩難免心生芥蒂，而且他有了一個新計劃。
張角三人還在琢磨阿司匹林的發(fā)音之時，程野已經(jīng)將埋在土里的泥球刨出來，剛出土的泥球有些燙手，程野招呼著三人幫忙。
張角瞧見地上擺著的黑乎乎的泥蛋蛋，奇道：“這是什么？”
張梁趕緊顯擺道：“這是程仙師做的富貴雞，大哥，你不知道吧？”
“富貴雞？”張角看看泥球，再看看張梁，覺得自家三弟再拿自己尋開心，這石頭蛋子一樣的東西，怎么可能下口？
在場有這疑問的不止張角一人，全程目睹程野烹飪過程的張寶、張梁二位兄弟其實也是一頭霧水。
卻見程野笑而不語，拿著砍柴刀在泥球身上敲了幾下，片刻，順著裂開的縫隙一撥，泥衣斷裂，像雞蛋皮一樣落了一地，露出里面的荷葉。
除去泥土，將荷葉展開，一股清香頓時撲鼻而來，張家三兄弟不由得叫出聲，口水順著唇邊流了下來。
程野撕開雞肚子，竟然內(nèi)有乾坤，雞肉的口感夾雜著蘑菇的香氣，一股腦涌出來，三人何曾見過如此美味，直感嘆仙師手藝絕倫，老君爐里煉出饕餮美食。
四人風卷殘云，很快分食了兩只雞，張角抹著嘴開玩笑道：“仙家煉丹爐，人間叫花雞，哈哈哈哈。”
程野暗自豎起大拇指，嚯，這富貴雞的別名還真讓這小子說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