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場雪之后過了一周,李沐云在高中的最后一次期末考試也如約而至。早晨,來往的車輛和行人也變得多了起來,學校附近的早餐店更是人頭攢動,都是父親或母親或父母帶著自己孩子過早的身影,四周嘈雜的交談生中飽含著父母們的寄托和厚望,就像是他們自己即將參加考試一般...這讓李沐云很是頭疼。
他還是和往常一樣獨自坐在面館里吃著拉面,原本想叫夏風鈴一起,可又想到她可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怎么會到這種地方吃早飯呢。這時李沐云心里那根繩子又開始晃動了起來,仿佛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他的一場春夢。自己幾斤幾兩他都熟知在心,他從不相信奇跡,也害怕相信別人,正如他的所作所為一般。只不過是想表達也表達不出的情感和行為上的束縛,讓他看起來彬彬有禮,老實巴交罷了。經(jīng)過了這份深思,又讓他聯(lián)想到了多年前的一件事:
一個平常的下午,李沐云正坐在網(wǎng)吧里打哈欠,在他一旁呼呼大睡的則是好友張曉東,這個經(jīng)常有些神經(jīng)大條的人卻是李沐云當時為數(shù)不多的陪伴者之一,也就是所謂的“摯友”。
在李沐云的世界里,通常都設有“好感度”這么一個東西,就像是個養(yǎng)成游戲一般,當好感度達到一定的程度就會升級,從而解鎖更多的玩法...說白了就是李沐云只會和自己覺得對自己有好感的人一起玩。
天色漸漸黯淡下來,李沐云湊近看了看電腦的時間,已經(jīng)快到六點了,便推醒了一旁正在熟睡的張曉東。
“別睡了,都六點了,吃飯去吧?!?p> 李沐云推了半天,可張曉東沒有要醒的意思,就知道肯定是又想讓他帶飯了。
“靠,又來?下次必須你去嗷,要吃啥?還是咖喱雞排飯么?”
李沐云一臉無奈地問道,這時張曉東一邊揉眼一邊打哈欠坐了起來,樣子就像是剛睡醒一般,可裝得再像也瞞不過李沐云,他知道他只是餓了而已。
“喲,這不是李沐云么?晚上好...”
“好你個頭,趕緊說要吃啥。”
“肉末茄子飯吧,多放點辣椒的那種,嘿嘿~”
“你可真是重口味...那我吃了再給你帶回來,幫我看一下包?!?p> “嗯...嗯...”
在短暫的對話過后,李沐云一臉不情愿的走出了網(wǎng)吧,往那家快餐店走去,每次李沐云和張曉東出來上網(wǎng)就必定會去那家店吃飯,而張曉東總會以各種方式來坑李沐云去買飯,雖然李沐云嘴上不愿意,但身體卻比誰都誠實。
還沒走到店鋪,就遠遠的看到一個人正跪在那家店門口,周圍站著許多圍觀的人。李沐云也感到好奇,便走近了一些,那是一個看似年過七旬的老婆婆,雙腿跪在地上發(fā)出一陣陣的啼哭聲,嘴里還在嚷嚷些什么。
可由于她是在邊哭邊說,所以聽不清到底說的什么。這個時候快餐店的老板跑了出來,給老婆婆遞了一杯水,還沒送到面前可立馬就被她打翻在地,看到地上一攤一攤的水印,就知道老婆婆在這兒已經(jīng)跪了很長時間了,周圍沒有人報警,只是圍在周圍議論紛紛。有的人為快餐店老板訴苦,有的人對老婆婆指指點點,說她是故意來找事的,還有的同情老婆婆,指責快餐店的不是...
聽了一圈,李沐云也沒能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周圍的人也只不過是執(zhí)己之見,有感而發(fā)罷了。但他不愿再多等,因為他實在是過于饑餓,便偷偷地溜進了店里,剛進店就聽見老板和其他幾個員工在討論,見李沐云進來了立馬站起身客氣的問他要吃些什么。
“一份肉末茄子,一份宮保雞丁,肉末茄子打包多放辣,宮保雞丁不放辣...那個,門口是怎么回事?”
李沐云有些飄渺不定地輕聲問道。
“哎...”
老板長嘆了一口氣,點燃了一根煙,一邊玩轉(zhuǎn)著打火機一邊笑了笑,不一會兒便流下了兩行細長的眼淚。
“不止一次嘍,哈...那個婆婆的孫子,以前經(jīng)常到我們店里吃飯,跟你差不多大,他最愛吃的就是我們家的宮保雞丁煲仔...好像是前年吧,她孫子出了車禍,走了。從那以后,老婆婆就像變了一個人,再加上有老年癡呆癥,經(jīng)常神魂顛倒地認為是我們毒死了她的孫子,于是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到我們這兒來...”
老板擦了擦眼淚,放下了打火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拿起飲水機旁的塑料杯子打滿了一杯水,走了出去。李沐云呆呆地望著老板,可不出乎所料,水杯還是一如既往地被打翻了,老板回到了店里,坐回了座位上。
“那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報警呢?”
李沐云看著老板,一臉不解。
“因為是咱們自愿的啊...警察也知道這事兒。被她記恨也好,被其他人誤會也好...婆婆可憐,她最疼愛的孫子走了,咱都挺難受的。咱沒讀過什么書,也幫不上什么忙,只有這么做,才讓婆婆有個托付...”
說到這兒,老板的眼眶里又有淚水在打著轉(zhuǎn),站起身走進了后廚。老板的舉動讓李沐云傻了眼,這或許不是唯一的抉擇,但老板卻二話不說選擇了堅持,也正是因為這種堅持,才讓他們家的宮保雞丁富上了特別的味道,這味道名為“寄托”。
想到這兒,李沐云也就欣然的接受了這份屬于他的奇跡,他想去相信,想去堅持,就像那個快餐店的老板一樣,相信著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