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扭頭冷笑一聲。
“若是我沒算錯,帝姬該整整七百歲了吧,嘖嘖,論輩分,也該有徒孫叫太奶奶了,自稱姑娘,似乎有失妥當(dāng)?!?p> “你……”這冷面人,嘲諷起人來,也是格外的刺耳。
“彼此彼此,仙君與我是同輩,想必,曾孫也不少吧,只是沒有一個是親生的,頗為可惜啊。”
他說她千年老太婆,何荼便暗指他千年老光棍。
仙君笑了笑,似乎認(rèn)真的思索了一番
“帝姬的提議倒是不錯?!?p> “呵呵,仙君愛聽就好。”
空空瞧著這兩人四目相對,雖是笑意盈盈,卻有一股莫名的火藥味兒。瞧著他倆劍張跋扈,空空竟莫名的有些小開心,他咳了咳,道
“阿荼,何必跟這位冷面王計較,還是正事要緊?!?p> 他這么一說,這兩位太爺爺太奶奶輩的人,倒好像沒有他一個小孩子明事理了。
何荼尷尬地笑了一笑,道
“仙君,請吧?!?p>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戰(zhàn)連城在外尋了蓮兒一天,無功而返,路過戰(zhàn)府外的蓮塘,看的有些出神。
蓮兒本名為田恬,田小蓮是她的表字,是她成人那天,他親自給她取得。
還記得那日午后,夕陽正好,他也是像今天這樣,從這片小池塘路過,那時蓮葉田田,正值荷花清甜。
潑墨畫一般的荷塘中,田恬一身粉衣如霞,自油紙傘般的荷葉之中蕩了出來,她懷中捧了一把蓮蓬,低頭挽發(fā)中偶然抬頭,忽地瞧到了自己,開心的跳了起來。
彼時,她笑聲清靈,明艷可愛,仿佛水面上生出來的荷花仙子。
戰(zhàn)連城一時癡迷,想起了漢樂府的采蓮詩,當(dāng)即靈光一閃,替田恬表字田小蓮。
小蓮啊小蓮,荷塘有蓮,可以驚艷幽篁,他有田恬,足以驚艷時光。
還記得自己出征那日,她從這片小荷塘一路尾隨到揚州城門,跟隨到再也無法跟隨的時候,哭著送給自己一條秀帕,上面歪歪扭扭地繡著一行小字寫著,生當(dāng)復(fù)歸來,亦復(fù)歸來。
她明明繡工不好,不知是扎破了幾根手指頭才繡成這么一塊帕子,自己含笑問她何苦為難自己,她卻低頭咬著殷唇,道
“我怕用墨汁寫的,沾了水你就看不見了,怕你哪一天,因為看不見,就忘了我了?!?p> 自此,他再不敢忘記她,哪怕是,si了。
生當(dāng)復(fù)歸來,死亦復(fù)歸來,他歸來了,只是她似乎變了。
只是現(xiàn)在的小蓮總想著離他而去,他真怕,真怕有一天,再也找不回來她了。
今日小蓮在春江花月求何荼幫忙的時候,他就在外面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他沒有當(dāng)場帶走小蓮,他很明白,現(xiàn)在的小蓮定是受了什么蠱惑,才會想要離開他,即便他每一次可以把她的人帶回來,但她的心,終究是不安的。
所以,他要讓小蓮明白,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
尤其是,何荼與寒江雪一行人。
人世滄桑,有他陪著她就夠了,其他人,她都不需要。
戰(zhàn)連城正思量如何對付何荼等人,推門間,一眼瞧見了擺在院子中間的酒菜,更瞧見了,正恬靜地坐在桌前等他回家的田小蓮。
今天的她與往常有所不同,她看見自己不再害怕,甚至笑意盈眸。
她溫柔地取下自己身上的披風(fēng),體貼地扶自己坐下。
桌上的飯菜尚且溫?zé)?,七八個花樣,個個都是自己平日里最愛吃的。
瞧那菜色焦糊,應(yīng)該是蓮兒自己做的沒錯了。
他已經(jīng)有六年沒有嘗過蓮兒的手藝了,她不太會做菜,自成婚后,廚房大小事宜,皆是自己操勞。
如今親自為自己下廚,很是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