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頭昏眼花,身心顫抖,仿佛一腳踩在棉花上,又好似踏入了無底深淵。
他聲音顫抖中透著絕望
“她怎能用死來懲罰我兩次……”
白落雪盯著他,目光殺伐中露出一絲譏誚
“你不會覺得弒親滅國之仇可以原諒吧,她到死都恨你,縱灰飛煙滅,碧落黃泉,也恨你不息。”
若說燁有楓之死是寒江雪的死穴,那白落雪的話無疑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寒江雪滿目滄桑,滿頭華發(fā)頓成霜雪,竟然一剎白頭。
若非情深至極,若非痛徹心扉,又怎會一瞬之間,芳華遠逝,年少白頭。
寒江雪一時仙元受挫,道心崩潰,一雙灰敗的眸子除了躺在掌心的半顆心臟,再也看不見其他。一身清高之氣,頓如跌落塵埃。
白落雪瞧著他悲天泯地,心如死灰的模樣,始覺她還是低估了寒江雪對燁有楓的感情。陷入感情的人,就像陷入流沙,若不能急流勇退,便只能深陷到窒息。
此時的寒江雪就是那深陷在流沙中的生命,人雖未亡,心卻已經(jīng)窒息。從年少開始,到今日而亡。今日方知,年少時最為情深,最為不壽。
白落雪冷眼看著一蹶不振的寒江雪,揮揮衣袖,對左右道
“回吧。”
近侍擔憂的問了一句,封魔帝君怎么辦,他若強攻,咱們就不管了嗎?
“強攻?呵”白落雪輕笑一聲,聲音中盡是不屑與算計
“今日之后,仙門再無封魔帝君。”
畢竟三十六計,攻心為上。
從此六界多了一個癲狂浪人,整日徘徊在往生崖邊,見著鬼魂前來往生就勸返,勸不返就打著讓人返回,鬼差來拿他,也不理睬,只是逢人就喊
“阿楓,你不能走啊,無暇等著你呀,等了很久很久……”
久的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半年后。
魔教楓火宮中,一樹梨花如雪,鶯飛鳥叫,在一片春光之中,何荼悠悠轉(zhuǎn)醒,醒來的第一眼,便聽到一聲熟悉的問候
“我就知道你定然舍不得那一樹梨花,所以一定會醒來。”
何荼瞇了瞇眼睛,看清來人,正是魔教之主白落雪。
她偏了偏頭,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的梨花,生機勃勃,落英繽紛,與當年融雪小筑別無二致。
她以為她舍不得的是那一樹白花,又怎知,她真正追憶的是那個喜歡穿著一身鵝黃在花樹下曬書的姑娘。
她什么也沒說,只是輕嘆一聲
“你不是她,這里也不是融雪小筑。”
她的白落棋是獨一無二的,記憶中的花樹,也是獨一無二的。
荒唐兩世,今日方知,年少時最為情深,也最為不壽。
何荼摸著自己空空如也的胸腔,她將一顆心分為了兩半,一半給了寒江雪,一半還給韶流光。
自此之后,前塵過往,一筆勾銷。故人執(zhí)念,皆成過往。
面具戴的再久,也終有剝落的一天,她是燁有楓,也終究是燁有楓。
欠情的還情,欠心的還心,待與他們兩清,再相見,便是面具下的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