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華門坐落在金陵城的鬧市中心,設(shè)計者為前朝的御用建筑匠師,距今已有百來年歷史,它是金陵城重要的地標之一。
廣華門的四面設(shè)有四條鬧市街,分別為:東華街、南華街、西華街和北華街,其中,以東華街最為繁華。
金陵城著名的脂粉商王家的胭脂鋪喜迎樓,就位于這條最繁華的東華街上。
自三年前,樂家滿門被賊人殺害,樂家小姐被接進宮,樂家脂粉鋪從金陵城消失后,王家便已從二等的脂粉商晉升為一等了。
由于王家坐擁萬畝花田,喜迎樓除了出售胭脂水粉外,還做花苗生意,再加上王家現(xiàn)今的當家主母,可是景德帝的堂妹,喜迎樓的生意想不好都難!
前些天,金陵城剛下了一場雨,原本炙熱的暑氣終于消散了些許,坑洼地里的積水還未散發(fā)盡,然一身材干瘦的小伙兒,被喜迎樓的掌柜一腳踹出了大門,他一屁股坐在坑洼地里,濺起的積水盡數(shù)打在了他的灰色布衣上。
被踹倒在地的小伙兒也不氣惱,沒事人兒似的在地上打了個滾兒就起了身。
小伙兒拍了拍屁股上的積水,迎上笑臉:“禾掌柜,您聽我說,我拆那胭脂,不都是為了招攬……”
小伙兒話只說到一半,就被禾掌柜打住:“廢話少說,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去,咱們這喜迎樓招呼的都是貴人,你這個毫無規(guī)矩的臭小子,咱這地兒可容不得你胡來!”
小伙兒看禾掌柜不聽他解釋,也不再辯解,只問道:“禾掌柜,就算您趕我走,也得把這幾天的工錢給結(jié)了!”
“呵,結(jié)工錢?你還想結(jié)工錢?!我沒讓你賠錢就已經(jīng)對你網(wǎng)開一面了,你還要我給你結(jié)工錢?你擅自拆了的胭脂和口脂那該怎么算?”禾掌柜不耐煩地嚷道。
小伙兒忍不住反駁:“我只是……”
禾掌柜不愿再跟小伙兒啰嗦,便將伙計遞來的包袱重重地扔了出去,喝道:“滾,再不走就拉你去報官!”
包袱砸在小伙兒身上,一件布衣從包袱里落了出來,小伙兒附身,將布衣?lián)炱鹑匕?,這才站起身,還想與掌柜爭取一下工錢,可喜迎樓門口,哪還有掌柜的身影?!
小伙兒嘆了口氣,拍了拍包袱,將其背在肩上,大步朝街尾走去。
午時的陽光火辣刺眼,小伙兒衣服上的積水已被太陽烘干,可這會兒肚子卻鬧起了災(zāi)荒,他餓著肚子把東華街走了個遍,問了好幾家店鋪請不請伙計,可沒一家缺人。
小伙兒又餓又渴,他一邊走,一邊從腰間摸出幾個銅板,嘴上數(shù)了數(shù),可數(shù)來數(shù)去也就只有八文錢,唉......若再找不到工作,或許就得買身做奴了......
小伙兒又往街尾走了一段路,見到前面有家包子鋪,那包子準是豬肉餡兒,這味道飄香四溢,小伙兒已經(jīng)很久沒吃過豬肉了。
小伙兒吞了吞口水,再看了看手上的八文錢,牙齒一咬,就像是做了重大的決定似的朝包子鋪走去。
這包子鋪在東華街可是很出名的,鋪子門口從早到晚都有人排著隊,這會兒,小伙兒也隨著人流排進到了隊伍中。
“誒,你聽說了沒,那個西華街中段的香粉鋪子現(xiàn)在在招人呢!”排在小伙兒前面的一個壯漢向同伴開口道。
“哪能不知?!聽說這工錢還高得很,一兩銀子一個月,還包吃包住呢!”壯漢的同伴說。
“昨兒個,我堂弟去那兒見工了,他說那兒招人特奇怪,掌柜也不問你話,直接給你一張紙,上面寫了些問題,你把這問題填妥了,兩天后才知道錄不錄用你?!眽褲h說。
“???!他們這香粉鋪子究竟招什么空缺?”同伴問。
“應(yīng)該是會寫字的店小二吧!”壯漢答。
“也難怪,工錢那么高,要求店小二會寫字也不過分,那些有錢人家招工人,都喜歡招識字的?!蓖樾Φ?。
“你不是也要找活兒干么,待會兒你也去那兒試試?”壯漢問道。
“咱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咱大字不識一個,也別去丟人現(xiàn)眼了,咱只會干粗活,嘻嘻......”同伴笑說。
排在這兩人身后的小伙兒把他們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當小伙兒聽到:香粉鋪子、招人、會寫字,這些個字眼時,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小伙兒激動地打斷壯漢:“兩位兄弟,你們說的香粉鋪子是不是在西華街上?現(xiàn)在還招人么?”
“還招!今天最后一天,那鋪子就在西華街中......”
“謝謝!”還沒等壯漢把話說全,小伙兒已離開了隊伍,朝西華街大步跑去。
西華街中段的香粉鋪子前,大門正開著一半,牛大在門前擺了張桌子,自個兒坐在桌前。鋪子內(nèi),菊花正忙碌著將香粉以不同香味歸類,并一一放到新做的架子上,這架子很特別,上窄下寬成梯子形狀,每層展示板下都有一格抽屜,這架子是他們東家樂姚小姐吩咐人定做的。
今天,牛大的工作就是坐在這里等人來見工,他這項工作已經(jīng)連續(xù)做了兩天了,今兒個是最后一天。
樂小姐交代,來應(yīng)征的人,沒有年齡限制,沒有性別限制,見工時也無需問話,不需要自個兒說以往的經(jīng)驗,只是給人兩張紙,讓人把紙?zhí)顫M了就完事兒。
牛大覺得這樣招人有些兒戲,可他的母親跟他說,他們東家是個精明的,有些事兒別問為什么,只要好好照著東家的指示,盡心盡力地干活兒,以后必有好日子過。
牛大是個孝順的,也是個能干的,母親這樣跟他說必定有她的道理,反正現(xiàn)在他已離開了齊家,東家給的工錢也很不錯,不管是看在母親的份上,還是銀子的份上,牛大都會好好地替樂小姐干活兒。
來見工的人一天比一天少,大家伙兒應(yīng)該都是被那兩張紙給嚇到了,畢竟來應(yīng)征做伙計還要人寫文章的,整條鬧街就屬他們東家了。
又等了一個時辰,牛大覺得已沒人再會來見工,便開始收起門口的桌子椅子。
可就在他收硯臺的時候,一個干瘦的小伙兒氣喘吁吁地向香粉鋪子跑來。
小伙兒一手抵住門板,一手拉住牛大的手,喘著氣,開口道:“小......小哥......等......等等......我......我是......是來見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