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著轉身看徒竇,他也笑著走向我,然后我倆一前一后邁過堂屋的門檻。
這樣簡單的遠親關系有時想想覺得還不錯,以后的事誰能猜到呢?表兄也是兄長,雖說和我的血緣關系沒有那么近,在十里堡時他家與我家是鄰居,如今在京城的我與他也許可以算“故交”,機緣巧合之下,相遇,相識,這種緣分像是早就注定了一樣。
舅父正好在問哥:在小莊園住的還習慣不習慣?
哥回答道:“習慣,習慣,感覺像在自己家里?!?p> 徒竇對著堂屋內的眾人說:“我們回來了。”
舅父看了我一眼然后笑著說:“原來后面跟著的是小瑤。”
哥招呼我倆坐在他旁邊的空木椅上,之后大家就開始話家常。
提醒哥正好可以和徒竇商討之后半年的學習計劃,哥笑我這是在嫉妒他可以參加科舉考試,和我換好座位后笑著和我說:“你也好好想想自己的事,別成天追著徒竇東跑西跑?!?p> 還沒等我回答他就轉身去和徒竇聊天,開場居然是:“她和你說的話你別太往心里去。”
此時我與徒竇聽完這句話后十分巧妙地來了個四目相對,哥這到底是在說什么?
這回徒竇不對著我笑了,而是貌似嚴肅認真地與哥商議著什么,哥一會說“好”一會兒又說“這不好吧”過會兒卻又說:“好,那我明日先去你那邊取幾本書,這兩天我也想在京城內轉轉,看看有沒有意想不到的收獲?!?p> 難道是準備逛街?可衣香鬢影坊的衣服是女子們才會穿的,都是成品,還是女孩子們一起去更好一點。
如果去的地方是布行還好點,布料自然是既有適合女子裁制衣裳的也有適合男子裁制衣裳的,可他們商討著的準備去的地方不會是布行。
徒竇的衣衫簡潔質樸,用料上乘,顏色基本沒什么大的變化,而且他的衣服也不是姑母親手縫制,袁府有專門的裁縫會根據(jù)他的喜好制作衣裳。從前在十里堡時哥的衣裳配色簡單,織法古樸,用料亦屬上乘,也是家里的裁縫縫制的,她縫制好哥的衣衫之后得到管家那兒交代交代再到庫房先生那兒交代交代之后就會送到東院,并不是季節(jié)更換時小袂按照管家的吩咐去取來給哥的。
從十里堡到京城的路途中我們乘著馬車走過八座城,雖說那些城市都不大,都沒有京城這么大,不過衣裳鋪還是有很多的。頭兩天我們一直都在專心趕路,在巖錫城的客棧夜宿時雖不至于臨近亥時卻也是正值酉時,日月同光。
“雨晴煙晚。綠水新池滿。雙燕飛來垂柳院,小閣畫簾高卷。
黃昏獨倚朱闌。西南新月眉彎。砌下落花風起,羅衣特地春寒?!?p> 雨后初晴,淡煙彌漫。朱欄之外,池水漸滿。雙燕飛回,畫簾高卷。新月似眉,羅衣單薄。
古有女子獨居傷懷、望夫歸來,奈何燕歸人未歸,風過只覺寒。那天就有哥雨過風勁寒,衣薄倚窗栗。
黃昏時的雨讓我們在這座城市的這家客棧???,可以趁機體會這座城市夜的靜謐,離家不過幾十里,在陌生的山水之間駐足,呼吸著從未見識過的泥土的芬芳。
涼風呼呼吹來,哥隨即抖了抖,即將入夜又淋到了幾滴半路追過來的春雨,覺得這種涼和盛夏時讓雨淋過的涼是完全不一樣的,這種涼有著只著羅衣無法抵擋的力量。
雖然巖錫城在十里堡和京城之間,地理位置卻比那兩座城都偏南,沒辦法,先人們開山筑路時應該沒想到那時的十里堡在日后會成為北方的一座城......但這是早春時節(jié)的黃昏,里衣之外只著長袍看著都覺得單薄。
于是天亮以后,哥和小袂私自出行去往巖錫城內的大小衣裳鋪,一個書生與一個書童就這樣擅作主張選購了好幾件衣服。
如今哥身上穿的這件就是那時在巖錫城的衣裳鋪里買的。
還是不如把家里的那些衣裳多帶幾件過來。也許過段時間爹娘也會來京城,得讓他們多帶幾件給哥的厚點兒的衣裳,這樣總比哥身穿多件衣裳還想著再添幾件要好得多。
也不知道哥如今房中放著的那幾件樣式不同薄厚輕重卻相當?shù)囊律咽窃趺磾€在一塊兒的呢。
衣香鬢影坊的衣裳應該有適合冬天穿的,也有適合早春穿的,只可惜如今還未找到一同去逛街的人。雖然小米想到衣香鬢影坊一飽眼福的愿望比我更真誠些,可只有我們兩個人去尋找城門旁的某家店鋪說不準會迷路,不可行。
沒過多久,徒竇和哥大約商量好什么事了,徒竇便起身告辭。舅父應允了,之后表兄從他鄉(xiāng)歸來,與我們兄妹互相介紹之后用過一盞茶就告辭回自己的院子了。舅父見天色已晚,吩咐管家給我們兄妹多置辦一床被褥之后也回書房了。
管家立刻著手差人去庫房取兩床被褥,然后跟著我們兄妹來到小莊園,差人把新被褥鋪好之后就準備去書房向舅父復命。
待快要走出小莊園時又折返回來,哥笑著把爹親筆書寫的書信交到他手上,管家笑著說哥頗有幾分儒生氣派,一再夸獎哥,微微轉身時見書房那邊燭火已明便又客套幾句,之后就出了小莊園直接去往書房。
夜幕沉沉,樹葉微動,問哥:“有沒有看過那封書信寫的是什么?”
“沒有,爹沒說讓我過目?!?p> “那你明天準備出府,去找徒竇?”
“妹妹!”
“嗯?”
“早點休息吧”
“嗯?”
“你有什么心事?”
“沒有”
“沒有就好,記得多念著往日徒竇對你的好!”
“那你們也要記著我的好?!?p> “好了,你呢今天就早點休息,有什么事咱明早再說?!?p> 難道接下來的這些天我基本是和女子同行?可將軍府這邊只見到了剛才風塵仆仆從外地趕回來的表哥,沒見著表姐,之前也沒聽母親提起過這事,看來還得多在府內打聽打聽。
忽然想到袁府是一家老少除了留在十里堡的管家外全部都搬來京城居住,那徒竇的胞姐——鐢郄表姐最近應該也在京城,此時可能正等著我前去找她訪京城,聊心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