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安奕”二字,方子羽瞬間來了精神。
如今溫言行蹤成謎,安奕作為她的好朋友,很可能會知道她去了哪里!
方子羽立刻把電腦音量調(diào)到最低,接通電話。
“喂,安姐!”
“你好,小方,好久不見?!卑厕鹊穆曇暨€是那樣悅耳動人,只是比起上一次見面時的朝氣滿滿,此時她略微沙啞的聲線中多了幾分疲倦。
若是寢室里那位人見人愛的哥們來答話,想必會說:是啊,我與安姐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如今多年未見,甚是想念。
而方子羽的回答卻很耿直。
“啊,才幾天而已,還好吧?!?p>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鐘,接著安奕繼續(xù)說道:“小方,你今晚有空嗎?”
“一會兒有點事,晚上六點之后應該有空,怎么了安姐?”
今天是周末,而柳荔每周周末都要去學琴,往常都是柳柔柳阿姨去接她,但今天老爸和柳阿姨都有事抽不出身,所以方子羽馬上就得出門去接柳荔回家,等到六點左右柳阿姨也回了家,方子羽就是自由身了。
“是這樣,上次那件事,多虧了你們及時趕到,否則我可能……嗯,所以我想請你們吃個飯,聊表謝意。除了你,我請了徐先生、張先生和韓督檢?!卑厕阮D了頓,輕笑一聲說道,“說起來,這事兒還真有點傳奇色彩,上一次聽說這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豪俠事跡,還是在我讀書的時候呢,我想把你們幾位主角請來一起聚一聚,你看呢?”
“唔……”
方子羽不認識安奕口中的張先生和韓督檢,但猜也能猜到,安奕說的是前天晚上在督檢大隊之前趕到的兩人。一聽說會有督檢來,方子羽下意識地想要拒絕,但轉(zhuǎn)念一想,說不定溫言也會在場。當然這個可能性不大,但出去吃個飯又不是什么麻煩事,去了還能向徐大哥當面道謝,于是便答應下來。
“好,安姐,定在幾點,什么地方???”
“七點吧,閱江樓等你,包廂訂好了,英雄閣?!?p> “嗯,我一定到,那就先這么說了安姐,到時見?!狈阶佑鹫f完便掛了電話,算算時間,差不多該出門了,從頭到尾方子羽沒有提過溫言的名字,他心里清楚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在事情明朗之前,亂問問題只會讓安奕尷尬。
換好衣服鞋子,方子羽快步下樓走到公交車站等車,柳荔學琴的地方離江邊公寓只有四站路,坐310路公交車可以直達。
站在略顯擁擠的車廂里,一眼望去,乘客們都在做著各自的事情,沒有人關(guān)注剛上車的方子羽。
但方子羽臉上卻忽然浮現(xiàn)愉悅的笑容,幾天前,他曾在另一部310路公交車上拯救數(shù)十位乘客的生命,其中就包括嚶嚶怪。
雖然此刻車內(nèi)無人知曉這一光輝事跡,但那又如何?發(fā)自內(nèi)心的滿足與驕傲,比外人的掌聲和認可更加重要。
搖搖晃晃地坐過四站路,下車以后走過天橋左拐,就到了柳荔學琴的地方。
這時鋼琴補習課程已經(jīng)結(jié)束,孩子們被各自家長牽著往外走,大多是女孩,而且打扮得很好,無論衣著服飾還是頭發(fā)造型,跟方子羽那個時代的孩子完全不同。
方子羽印象里,小學女生應該是梳著馬尾辮或西瓜頭,穿著統(tǒng)一的校服,追著男孩一路痛毆才是,把記憶中十幾年前那些同學們放到這里跟眼前這些小蘿莉們一比,簡直是泥人和瓷娃娃的差距嘛。
想想倒也是,能讓孩子來學鋼琴的,大多家境不差,再加上現(xiàn)在時代變了,風氣也變了,小孩的外在形象也成了家長的臉面,用心打扮自家孩子成了年輕媽媽們最上心的事情之一。
看到這些或活潑或的小女孩們,方子羽突然理解了某位同學的“名言”:不是我變態(tài),而是蘿莉太可愛!
在鋼琴老師和助教滿含懷疑的目光注視下,方子羽朝著坐在角落里的柳荔招了招手:“柳荔,柳阿姨讓我來接你了?!?p> 柳荔乖巧地走了過來,走到方子羽身前時,她手里的學習機開始發(fā)出噪音。
“姍姍來遲?!?p> “蝸行牛步?!?p> “行啦,別抱怨了?!狈阶佑馃o奈苦笑,領(lǐng)著小丫頭往外走,他伸出手想牽著柳荔,但柳荔對他伸出的手恍若未見。
跟兩人同行的還有一對母女,看起來也要過天橋去坐公交車,小女孩很活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哪怕柳荔對她冷若冰霜,她也毫不在意,一個人說得起勁,像是在表演單口相聲。
小女孩的母親看起來是個比較有涵養(yǎng)而且虛榮心比較重的婦女,因為女兒吵個不停而且一直跟在柳荔身邊,她對方子羽抱以歉意一笑。
方子羽之所以認為她的虛榮心比較重,是因為走到公交車站一起等車的時候,她特意說了一句:“車壞了還在店里修,小蘭說沒坐過公交車想試試,所以今天就不打車了?!?p>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方子羽的內(nèi)心活動是:關(guān)我啥事兒???
等個公交都要特意解釋一下,不是買不起車或打不起車,而是沒坐過公交想嘗嘗鮮,多新鮮吶?其實從母女二人的穿衣打扮言行舉止就能看出她們家里的經(jīng)濟條件不錯,但她非得解釋解釋自己為什么坐公交車,可見其虛榮心之重。
不過虛榮心長在別人身上,跟方子羽沒關(guān)系,他既不欣賞也不鄙夷,就這么靜靜聽著名叫小蘭的小女孩嗶哩吧啦不停說話。
講的內(nèi)容其實很單調(diào),基本都是在吹噓她的消檢員哥哥有多么強壯,多么勇敢,多么偉大,吹完了自己的哥哥就問柳荔:“你哥哥是做什么的呀?他有我哥哥那么強壯嗎?有我哥哥那么勇敢嗎?別人看見我哥哥都會豎起大拇指說聲了不起呢,你怎么不理我呀?這個大哥哥是你哥哥嗎?”
柳荔當然懶得搭理她,連學習機都懶得用,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一聲不吭。
“您還有個當消檢員的兒子?”
聽到這里,方子羽訝異地看向中年婦女問了一聲,就她這身材這臉蛋,真看不出是一位消檢員的母親,能當消檢員,至少也得十八歲吧?
“是啊,我家小勇是當消檢員,哎,其實家里能給他安排好工作,他偏不肯,就要當消檢員,他爸就說讓他去隊伍里鍛煉一下也好,等鍛煉的差不多,再轉(zhuǎn)業(yè)出來換份好工作。怎么說呢,去鍛煉一下也好,至少有了健康強壯的身體嘛,還能磨礪出膽識魄力?!?p> 婦人笑吟吟地說完,挺有優(yōu)越感地瞥了眼方子羽,大概在拿方子羽的身材、肌肉和她的消檢員兒子作對比。
方子羽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問,對方會說這么一大通。
拜托,您說的這些,我完全不感興趣啊阿姨……
正糾結(jié)著不知如何回應,卻看見左面有輛公交車往這邊開過來,方子羽趕忙說道:“哦,車來了?!?p> 在方子羽和柳荔左手側(cè),一部半舊的310路公交車緩緩駛來,停在站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