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玉珠對這些人如果沒有一點怨言的話那是假的,但她是一個有涵養(yǎng)的醫(yī)生,只要老公最終化險為夷,就對任何人沒有抱怨。她只是沖這些人寬容的一笑,便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那扇門上。
南秉懷終于走了出來,掃視了門外的眾人一眼,然后溫和的目光落在竇玉珠的身上:“玉珠,你快進去吧,好好陪一陪小朱。”
竇玉珠無聲地點點頭,然后進入了那間觀察室。
林權(quán)趕緊上前搭訕南秉懷:“朱博士的情況怎么樣?什么時候能回去工作?”
南秉懷的目光有些發(fā)冷:“林工還想的是讓他立即出去工作嗎?想法有些過分了!”
林權(quán)一怔,趕緊解釋:“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等到朱博士康復(fù)的時候?!?p> “要等他徹底康復(fù)恐怕還為時尚早,你們趕緊回去忙你們的吧?!?p> “可是沒有朱博士,我們這個項目真是寸步難行呀。”
南秉懷冷冷地表示:“你們的廠子又不是專門研制RS—76晶體管的單位,該忙啥就忙啥吧。關(guān)于這個項目嘛,暫時擱置了?!?p> 林權(quán)臉色一變:“南教授,難道您們要剝奪我們研制RS—76晶體管的權(quán)力嗎?”
“這可不好說,因為你們根本沒有這方面的實力,我們需要重新考慮?!?p> 林權(quán)先與其他幾位負責(zé)人面面相覷,隨即向南秉懷發(fā)出強烈的懇求:“南教授,千萬不能剝奪我們的資格。我們不能沒有這個項目呀?!?p> 南秉懷一愣:“你們的廠子可是盈利的企業(yè),而這個項目又不會給貴廠帶來多大的利潤,又何必如此勉強呢?”
林權(quán)的眼睛有些濕潤了:“南教授,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我們要為國家的超級工程盡一份力量呀。我們的楊總早就說過,為了中國這項尖端工程能夠在世界揚眉吐氣,就算是我們賠盡了一切,只要為這項工程盡一份綿薄之力也是值得的。所以,我們會舉全廠之力啃下這塊骨頭?!?p> 聽了林權(quán)動情地表示,再看看其他人焦急而又殷切的目光,南秉懷再也不能遷怒他們了,趕緊解釋:“你們不要著急,我只是說這個項目暫時停止,因為朱博士需要靜養(yǎng)一段時間,你們也可以趁機總結(jié)一下之前的經(jīng)驗教訓(xùn),要為最后的成功做好一切的準備?!?p> 林權(quán)心里一寬,同時質(zhì)疑:“既然是這樣,朱教授需要休息多久?”
南秉懷思忖道:“至少一個月吧。”
林權(quán)驚愕地張大了嘴巴:“???需要那么久嗎?”
“區(qū)區(qū)一個月的時間還算很久嗎?”南教授不由反問,“它轉(zhuǎn)瞬即逝嘛。”
林權(quán)依舊露出為難的神色:“可是我們廠絕大多數(shù)的技術(shù)骨干都參與這個項目上來,讓他們怎么辦?”
“他們不一定非要閑不下來。我不是剛說過嗎,你們要總結(jié)經(jīng)驗教訓(xùn),再查閱一下有關(guān)的資料,好好給自己的大腦充充電。磨刀不誤砍柴功嘛。只要你們提高了,也可以減輕朱博士的壓力呀?!?p> 林權(quán)略有所悟:“好的,我們聽您的?!?p> 南秉懷滿意點點頭:“嗯,你們可以回去了。”
林權(quán)一愣:“我們不該見一見朱博士嗎?”
南秉懷堅決地擺擺手:“還是把這個時間留給他們兩口子吧。假如讓他見到你們,又會把精力牽扯到這個項目上了?!?p> “好吧。”
林權(quán)等人只好離開了醫(yī)院。
南秉懷送走了林權(quán)等人,覺得自己必須要趕回工作室了,因為那里還有千頭萬緒的事情等著自己。他又凝視了那扇門一眼,然后才匆匆離開。
再說朱煦經(jīng)過南秉懷的一番思想工作后,已經(jīng)變得非常理性了,當看到愛妻走進來后,不由露出愧疚的眼神:“珠珠,讓你擔(dān)驚受怕了,實在抱歉?!?p> 竇玉珠鼻子一酸:“你真的在乎人家的感受嗎?”
朱煦一看她的眼淚要流出來了,便繼續(xù)表達歉意:“實在對不起,我剛才不該那樣,讓你受委屈了。南教授已經(jīng)批評了我···我誠心向你道歉。”
竇玉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你真是我的冤家···人家剛見到你時···都驚嚇得背過氣去了···可你卻不領(lǐng)情···”
朱煦大吃一驚:“這是真的?”
“你當然不知道了,可以問問我的同事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p> 朱煦的表情愈加懺悔:“珠珠快過來。”
竇玉珠一看老公沖自己抬起了胳膊,便乖乖地走過去,再俯身把自己的腦袋貼在他的胸口上,讓他能盡興地撫摸自己的頭發(fā)。
竇玉珠也確實是一個挺好哄的女人,只要老公給她一個‘甜棗’,就足以讓她燦爛。她的性格遠沒有肖淑云那樣強烈,現(xiàn)在更是溫順地享受老公對自己的愛撫和溫存。
朱煦沉思片刻,突然詢問:“珠珠,咱倆結(jié)婚多久了?”
竇玉珠不假思索地回答:“三年零七個月了。”
朱煦不由唏噓:“都怎么久了?我還以為是昨天的事情,沒想到時間已經(jīng)從我倆身邊溜走了三年半了?!?p> 竇玉珠不禁感嘆:“如果我們不珍惜,一輩子也會不知不覺地溜走的。”
朱煦苦笑道:“唉,也許我們越珍惜,就越留不住時光呀?!?p> “是呀,誰都無法留住時光的腳步。青春仿佛一夜之間就離我們遠去了,只能是最后的懷念了。”
朱煦心里一顫,趕緊用雙手捧起她那張還顯青春的臉:“珠珠不要悲觀,你才剛過三十,還是一朵艷麗的花朵呢?!?p> “唉,我一晃已經(jīng)過了三張了,那距離不惑之年還遠嗎?”
“傻丫頭,連我都沒過不惑之年呢。你距離那個門檻更遠?!?p> “可是···就算再遠···也經(jīng)不住歲月的蹉跎呀?!?p> 朱煦凝視著愛妻晶瑩的眼神,突然動情道:“珠珠,咱們該要一個孩子了。”
竇玉珠心里一動:“你想要孩子了?”
“嗯,難道你不想嗎?”
“你說呢?我都三十多了,假如懷孕了,絕對算是大齡產(chǎn)婦了?!?p> 朱煦又心懷歉意:“對不起,我真是自私,耽誤你太久了?!?p> 竇玉珠搖搖頭:“這不能全怪你,我的事業(yè)心很強,忙得顧不上生孩子了?!?p> “那我們就亡羊補牢,就算放下一切,也要忙碌這件事?!?p> 竇玉珠俏臉一紅:“你···考慮好了嗎?”
朱煦思忖道:“通過今天的倒下,讓我突然意識到之前的腳步過于匆匆,應(yīng)該放緩一些,這才能夠欣賞到人生路上的風(fēng)景呀。為了讓我們的事業(yè)后繼有人,也應(yīng)該孕育出下一代?!?p> 竇玉珠羞澀得說不出話了,趕緊掙脫丈夫的雙手,再次把紅彤彤的臉頰埋藏在他的胸部。
朱煦莞爾一笑:“珠珠,你在家是獨生子女吧?”
“嗯,我還有獨生子女證呢,這你不是不知道?!?p> “哈哈,你該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p> 竇玉珠嚇了一跳,不由嗔怪道:“你胡說什么?咱媽多大歲數(shù)了?”
“誰說讓你媽生了?我是讓你生!”
竇玉珠瞠目結(jié)舌:“啊···我只能生兒子或者女兒,怎么能算是弟弟或者妹妹呢?”
“哈哈,在我的眼里算就行了,因為我平時不是把你也當作女兒嗎?”
竇玉珠羞愧得想找一個地縫鉆,在無地自容的情況下,不由用小拳頭狠狠砸一下他的肩頭:“你真壞!”
再說南秉懷返回工作室后,心里頗不平靜,這并不是因為RS—76研制工作的暫時擱淺,而是回想起自己跟朱煦的一番對話。他心里不禁有愧,自己還給人家講大道理呢,攤在自己身上,又何嘗顧過家里呢?
他又不禁想到了剛剛離婚的劉曉光,于是四處尋覓···
可是,他看到了程學(xué)東等其他助手們在一臺電腦前的忙碌,但劉曉光的位置卻是空蕩蕩的,而工作室的其它角落里還是沒有他的蹤影。
他的眉頭很快皺起來了——劉曉光又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