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倒是有著好福氣,得慕家小七高看一眼!”
來人隱在層層掩映的梅林間,嘩啦啦酒撞壇子的聲音,如珠玉落盤。
慕若回身就是三枚暗器,冷聲喝道:“給我滾下來!”
腳步落地的聲音越來越近,視線所及處站著一個著玄色蟒袍的少年。
他一手拎著酒壇子,一手扶在枯褐色的樹干上,
皮膚蒼白的像是鍍了一層雪晶,雙目漆黑一片,薔薇色的嘴唇在滿樹梅花骨朵中輕輕掀起。
“慕四小姐,以酒會友,要不要來一壺?”
慕若凝眸看過去,倏爾拾步向前,路過他身邊時,抬手將三枚暗器從樹干中拔出來。
她端詳著面前的少年良久,覺得很是有趣,況且這酒香實在是有些誘人,嘴角微勾,一把搶過他手中喝了半壺的女兒紅說道:“如此好酒,怎能不要!”
話畢一飲而盡。
一杯接著一杯的女兒紅,濃烈如火,二人你來我往,如同醉臥沙場的兵戈之將,許久之后,慕若一拳打過去說道:“沒想到,你還挺有種!是個漢子!”
她肆無忌憚的笑聲在冰冷蒼涼的高空中如火焰般綻放,少頃,又將不知從何出折來的紅梅叼在嘴邊,狡黠聰慧的眼睛帶著盈盈的笑意。
“真是奇怪,向來恪守禮儀之道的慕府,居然出來你這樣一個乖張紈绔的嫡女?!?p> 說道此處他輕輕一笑,漆黑的眼中騰躍著說不清的濃濃光影,似乎連傾天的大雪都能即刻融化,嘴角盛開的笑容恰似繁似錦的桃花。
慕若瞇起眼睛,食指勾著一塊上好白玉雕琢的身份牌,在對面人的眼前晃了晃,頑劣一笑:“殿下,咱們不過彼此彼此。”
面前人一陣怔愣。
隨后接過玉牌,一臉的無奈。
“哈哈哈哈!”他突然放聲大笑,慕若疑惑的看過去,那人竟然開始動手挖起雪來。
蒼白的手指在瑩瑩白雪間來回穿梭,少頃,一個半人長的坑便被他挖了出來,漸漸升起的日光打散在他的眼底,氤氳起層層玲瓏的波光:“今日將這壇女兒紅埋下,來年我請你一道共飲?!?p> 他拍了拍手,從雪中站起來,沒有等到慕若的回應(yīng),就悄然離去。
像來時一樣,走時也像一陣風(fēng)。
……
“七皇子,您又偷偷溜出皇宮了,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可讓老奴如何交代啊?!彼慕秋w檐,琉璃碧瓦的殿內(nèi),層層流蘇掩映下,玄色闊袖蟒袍的少年靜靜地站立著不言不語,這室內(nèi)是一片艷色如虹,一副又一副畫卷繞墻一周,上面繪著的女子栩栩如生,雪衣烏發(fā),清貴天成,一顰一蹙嗔癡怨怒,皆從畫中活靈活現(xiàn)。
而少年眼中清明的看著畫像上的女子,對密道外的太監(jiān)默不作聲,良久竟是撲哧的笑出聲來,顫抖的后背像是被風(fēng)拂過的桃花林,簌簌而落,灼灼其華。彎起的眼睛帶著至深的傾慕,他笑著笑著眼中竟有淚水大滴大滴的滾落下來,最后變成無聲的哽咽,抽碎了血骨也斬斷了羈絆。
“阿燁,不是我無情,你要記得,是你先放棄的,萬般因由你也不能怨我,便是你后來清而醒之混沌全無,怒我惱我,我也認(rèn)了?!鄙倌晁浪酪е齑?,鮮紅的血液順著嘴角的紋理慢慢暈開:“我若是不爭,又怎甘心這樣離去。”
“七皇子,時辰到了該去皇后宮中請安了。”門外傳來太監(jiān)一聲聲的催促,少年輕輕拍打著衣擺上的塵土緩步走出,面上一派風(fēng)平浪靜仿佛剛剛的一切不過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