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宮燈前,渲染了昏黃的夜色,畫中人端坐在一旁,艷紅衣影談笑風生,手中執(zhí)一杯冰瓷裂紋酒樽,顛倒眾生的傾世容顏中那雙眼睛乍然若銀河墜落。
與他相對而坐的是一道瘦削的背影,畫面的延續(xù)是大片潑墨的濃黑,只有中間的一點光亮里橫臥著一個艷紅衣影,灼灼燃燒如同紅蓮業(yè)火,嘴角是融于衣衫的烏黑血液,在他很遠的地方站著一個看不清晰的身影,如同不久前的瘦削。
紫禁城內(nèi)火光沖天,銀白軟甲在身,手握紅纓的女子跨馬而過,與萬千人影廝殺,血流成河。層層地宮里,女子十八道鎖鏈加身,那道瘦削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此后畫卷終止于一片濃黑與火紅的交纏中,最后化為一個姜字落定。
姑蘇譽還是如最初那般站立御前,漆黑的瞳孔里燃燒的是什么慕若并不清晰,只是突然感覺一股怒火穿過心臟在胸肺中轟然爆裂,一層一層痛的她難以明喻。仿佛旌旗染血,有什么彌散在了那些呼嘯而來的記憶深處。
“孽子,跪下!”猛然站起的姑蘇復廣袖甩過慕若惶然的眼中,那雙風情肆意的桃花眼里醞釀的是狂風暴雨,足以將一切毀滅。他居高臨下的站立,睨著那道單薄瘦削的身影,又仿佛陷入了另一場迷霧中,憤怒的指尖緩緩回握,良久后再度開口:“來人,將平王壓回王府禁閉,倘若用了五年還是不能清醒,那就禁閉十年,什么時候清醒了,什么時候來見朕,慕若,跟朕一起回宮!”
火紅長衫伴隨著緩緩抬起的手臂滑落至手肘處,慕若輕挑眼角,那雙眼睛里是濃重的黑,深深重重,要漫過眼眶。她指向紅蓋遮面的慕顏聲音有著不可名狀的堅定,如同磐石。
“皇上,今日慕顏大婚,前有天子賜福,后有永安來賀,作為嫡姐,我為什么不能在這場婚禮中坐到最后?”
“慕若,你放肆!不要以為朕寵著你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駁朕!”姑蘇復厲聲喝道,這一刻,他是至高無上的天子,不容許任何人挑釁他的皇權,任何人都不行。
腦海里有什么東西在翻江倒海的抽離,疼的很。記憶出現(xiàn)了混亂,好像又回到了她最后一次執(zhí)行任務的前一天,她死于海底火山爆發(fā)的前一天,她也是這樣頂撞他的上司,也是在這樣空曠無邊的長廊,她的聲音犀利的像一把開封的長劍。
“龍組的存在本就是為了保家衛(wèi)國,我們現(xiàn)在是活在陰暗里的劊子手,可我們曾經(jīng)也是軍人!”
“皇上,臣女沒有放肆,放肆的是,被萬民賦予的皇權威嚴?!蹦饺魪澤碜鬏?,火紅衣衫在穿門而進的寒風中獵獵作響,她低垂著頭顱,卻不低下她渾身的張揚不屈。
她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么,只是能感覺到她的嘴巴一張一合,腦袋像被劈開一樣,可她忍得住。
“大膽!”姑蘇澤從一旁站出來,天青色杭綢長衫上繡著滾金邊的蛟龍,他披一身狐裘,雙目如星,微勾的眼角內(nèi)蘊著炸裂的火光,雙手猛地一揮說道:“竟敢對天子皇權不敬,來人,將慕若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