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diǎn)喝?!鄙虬捕确畔伦约菏掷锏亩?jié){,笑容已經(jīng)從嘴角蔓延到了那雙深情款款的眸子里。
蔚悅不說話,一本正經(jīng)的喝豆?jié){。
那頓早飯,到底還是沒有跑掉被沈安度喂飯的結(jié)局。
沈安度從口袋里摸出一雙一次性筷子,撕開外表的透明包裝,夾起一塊小碎餅,用一只手拖著遞到她唇邊。
很久沒有和他有過這樣親密的動作了,想起之前被他抱在懷里,心里那種洶涌波濤已經(jīng)躁動不安的心緒,此時盡數(shù)涌出來。
以前記得有一次她生病,沈家只有她一個人,沈安度練習(xí)回來,發(fā)現(xiàn)自己窩在被子里,一動不動。他便喚她:“小木頭,小木頭,醒醒?!?p> 她渾身沒有力氣,只是嚷嚷著難受。沈安度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現(xiàn)她的額頭滾燙。
生病的那幾天,沈安度總是親自下廚,給她做飯,然后很溫柔的喂她吃飯,沈安度第一次給她做的飯是雞蛋小米粥,真的是會讓她記一輩子的味道。
……
已經(jīng)到了這份上,她只能任由沈安度坐在床邊,慢慢的喂她吃完了早飯。
雖然腦袋被砸到,要在醫(yī)院里和她生平最討厭的消毒水為伴,可是有沈安度在身邊,蔚悅突然覺得醫(yī)院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樣糟糕。
因?yàn)樯虬捕戎暗脑?,程霖自早上來看過她之后,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后來,程霖說她被許斂奴役,派去跟片場。
她的手機(jī)也被沈安度收走了,只能盯著頭頂?shù)奶旎ò迳裼危X海里又浮現(xiàn)出各種神奇的小說腦洞。
沈安度就安靜的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他的腿上放了一臺筆記本電腦,偶爾傳來滑動鼠標(biāo)的聲音。
雖然他的眉宇間透著疲憊,可整個人看上去還是那樣迷人,只是簡單的拿起水杯,抿了口水,那動作便讓蔚悅驚艷的移不開視線。
閑來無事,實(shí)在無聊的要死,可沈安度不說話,她也沒有先開口的意思。
兩個人就這樣干坐著,過了大概半個小時,蔚悅掛的點(diǎn)滴已經(jīng)只剩下了小半瓶。
沈安度終于合上了筆記本電腦,站起身,很平常的伸了一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瞟了眼輸液瓶里的水,他轉(zhuǎn)身向外走:“我去找護(hù)士。”
蔚悅動作極輕的點(diǎn)了下頭,臨走之前,他又不放心的折身回來,幫她掖了掖被角。
等到沈安度的人已經(jīng)走了出去,蔚悅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才放松下來,任由身體滑進(jìn)被子里,她的額角抵著被子,才勉強(qiáng)的遮去了臉上的嫣紅。
攤開手掌,手心里全是汗。
沒過多久,沈安度就回來了,他的身后跟了一個小護(hù)士,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一身紅色的護(hù)士服襯的整個人嬌小可愛。
她放下懷里抱著的病歷,側(cè)身走到床前,等了約莫兩秒,示意蔚悅抬起手。
蔚悅將右手伸到她面前,小護(hù)士動作熟練的幫她拔針,止血,動作一氣呵成。
整理完殘局,她的視線才慢慢落回到床邊的沈安度身上,小心翼翼注視的目光落在沈安度身上。
沈安度卻完全沒有注意,他沒有戴口罩,一只手插在兜里,仰頭盯著蔚悅的臉。
蔚悅頗為尷尬,害怕小護(hù)士怨恨她,清了清嗓子,開玩笑道:“沈先生,你身旁的……”
沈安度這才回頭,望了一眼小護(hù)士。
小護(hù)士緊張的說不出話,在腦海里組織了很久的語言,真誠的懇求:“大哥,能幫我簽個名嗎?”
大哥……看來是喜歡了沈安度很久的粉絲。
沈安度好脾氣的笑了笑:“當(dāng)然可以啊,不過我沒有帶紙和筆?!?p> “沒關(guān)系,我有,我有?!毙∽o(hù)士興高采烈的將懷里摟著的病歷打開,從里面撕下來一張紙。然后,向前探了探身子:“大哥,你平時一定要記得好好吃飯,還有啊……好好睡覺。”
沈安度的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接過來她遞的筆,然后幫她簽好了名,還給她。
末了,還不忘對她淺笑道謝:“我會記得的,謝謝?!?p> 小護(hù)士心花怒放的抱了病歷走出去,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因?yàn)榧硬铧c(diǎn)撞在門框上。蔚悅?cè)滩蛔≠潎@,這就是偶像吧,因?yàn)榘阉?dāng)成信仰,所以真的遇見,便失去了理智,只希望能和他說上一句話,得到他的一個簽名,已足夠。
而現(xiàn)在的他,光芒萬丈,和她之間的差距越來越遠(yuǎn)。
如今,她能夠和他這樣近距離的接觸,是她重逢之前從來沒有過的奢望。她想,她多多少少是幸運(yùn)的。以為,會和他相忘于江湖,一輩子。沒想到還有機(jī)會做他的助理,陪在他身邊。
“想什么呢?”身旁響起他的聲音,蔚悅搖搖頭。
沈安度倒也沒再多問,拿了桌子上的玻璃杯去倒了杯水。
回來時,手里多了幾個藥瓶。
他將藥瓶打開,低頭對著上面的文字研究了會兒,然后就聽到藥粒晃動的聲音。他突然站起身,走到床邊,俯下身子,右手伸到她面前:“把藥吃了?!?p> 看她愣愣的盯著一雙大眼對著他,忙把另一只手里的水杯遞給她:“喝吧,是溫水,不燙?!?p> 蔚悅欲哭無淚的盯著他掌心里花花綠綠的藥粒,他的掌心脈絡(luò)清晰,干凈的過分。
她遲遲不去接水杯,沈安度也不生氣,就一直端著水杯。
蔚悅從小到大什么都不怕,可她唯一的死穴就是怕吃藥。也不是因?yàn)樗幙?,只是因?yàn)樗看纬运幎己苋菀妆凰幜?ǖ?,所以每次吃藥都像小孩子一樣把藥粒碾碎了拌水混著吃?p> 很小的時候,母親還嘲笑自己的喉嚨眼怎么那么細(xì)。
不過,沈安度是清楚的知道的。
想想就覺得丟臉。
“現(xiàn)在還是害怕吃藥?”沈安度的尾音明顯帶了笑意,三年過去,有些習(xí)慣卻是怎么都沒辦法改變的。
蔚悅沒有動作。
停頓了足足有兩分鐘,她伸出手,從他掌心一把抓過所有的藥粒,另一只手拿過他手里的水杯。深吸一口氣,她將藥粒放入口中,喝了一大口水,揚(yáng)起脖子想要把藥粒全部吞進(jìn)去。
誰知,藥粒故意和她作對般,水已經(jīng)咽了下去,她的舌頭上還粘了幾粒藥丸,苦澀瞬間包裹了整個口腔。
她慌忙低頭又捧了水杯咽了好幾口水,藥粒才乖乖的吞了下去??此男∧槹櫟搅艘黄?,沈安度低頭淺笑。
蔚悅暗自沖他翻了一個白眼。
看他好看的笑容,在陽光下沾染了暖黃色的光暈。她弱弱的想,看在他照顧自己,又笑的那么好看的份上,她就不和他計(jì)較了。
“你今天不用拍戲嗎?”難得的好心情,蔚悅主動開口問了句。
沈安度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甩了甩手臂。
“不用?!鄙虬捕鹊捻勇湓谒砩希祼偤貌蛔匀?。
“小木頭,你當(dāng)時為什么撲過來?”
“為什么……我是你的助理啊,身為藝人的助理,在看到藝人遇到危險(xiǎn)的情況下,不是理應(yīng)這樣做的嗎?!?p> 蔚悅點(diǎn)頭。
沈安度不解,他的一只手拖著下巴,右手手腕上的黑色腕表還在樂此不疲的轉(zhuǎn)動著。
“你確定只是因?yàn)樽约菏俏业闹?,才這樣?小木頭,有時候,說出的話可以騙人,可是身體下意識做出的本能反應(yīng)是騙不了人的,你說是嗎?”沈安度雙腿疊放,悠閑的靠在身后的背椅上。
蔚悅側(cè)臉,她怎么說,都說不過他。
“換做是霖姐和許斂,許斂遇到危險(xiǎn),霖姐也會沖上前去的。”
沈安度瞇了瞇眼睛,三年不見,她的嘴上功夫倒是越來越厲害了。
蔚悅笑了笑,雖然腦袋被裹了厚厚的紗布,絲毫不影響她身上的氣質(zhì)。
“還有啊,當(dāng)時其實(shí)我只是……跑的太快,身子沒剎住。”
沈安度沒有反應(yīng)過來,沉寂了幾秒。
她本以為自己輕而易舉的跳過了這個問題,誰曾想,沈安度卻拋出了另一個問題:“可是你明明是喊了我名字的同時撲過來的,怎么可能讓我相信你,只是單純的因?yàn)槭俏业闹?,才沖過來?”
蔚悅冒了一身冷汗,她這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空氣再次沉寂了下來,偶爾沈安度會幫她倒幾杯水,自己則是一整個下午都對著電腦屏幕處理自己的私事。下午的時候,護(hù)士又來病房掛了吊瓶。
蔚悅悶悶的對著天花板,時不時視線游離,落在了沈安度身上。
他的身上還是穿著昨天那件襯衣,領(lǐng)口敞開,好看的鎖骨暴露在眼前,為了方便處理工作,他將袖子挽到肘部,目不轉(zhuǎn)睛的對著電腦屏幕。
大概過了三個多小時,期間蔚悅又掛了兩瓶點(diǎn)滴,中途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時,手背上還貼了一個小型創(chuàng)可貼,看樣子,護(hù)士已經(jīng)中途來拔過針。
果然是腦袋受傷的緣故,她居然睡的如此沉。
再次醒來,窗外暮色沉沉,病房里只亮了一盞床頭燈,沈安度還維持著之前的樣子,認(rèn)真的盯著電腦屏幕。其實(shí),她很想告訴他,不要一直盯著電腦屏幕那么久,對眼睛不好。想說的話在唇邊輾轉(zhuǎn)了好多次,還是一個字也沒有蹦出來。
現(xiàn)在他和她的關(guān)系,只是明星和助理的關(guān)系。所以為了防止他再次把自己的關(guān)心當(dāng)做還對他念念不忘……遠(yuǎn)近親疏,該有的距離還是要有。
索性轉(zhuǎn)移了視線,盯著窗外的月色發(fā)呆。
敲打鍵盤的聲音停止,沈安度揉了揉眼睛,把筆記本電腦擱置在床邊的桌子上,站起身。
“醒了?想吃什么?頭還疼嗎?”接連沖她投過來三個問題,蔚悅?cè)滩蛔⌒α诵Α?p> 他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鼻子,思索片刻,習(xí)慣性的舔了舔唇瓣:“頭還痛不痛?需不需要我?guī)湍闳嗳???p> 起初,蔚悅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話里的意思,思緒呆滯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
他這話,總給她一種心頭發(fā)毛的感覺。
“我……”
他的目光移過來,耐心等待著她的答案。
突然傳來門把扭動的聲音,蔚悅轉(zhuǎn)過頭,有局促的腳步越來越近,Allen走過來,手里還提著一個保溫桶。
想說出口的話,嘎然而止,沒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