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約莫小半柱香的工夫,讓人動彈不得的束縛才解開。
已經(jīng)從地上爬起來的左恒和晏橫舟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在此之前,他們一直跟著老人后頭走,也不知道老人帶他們走的是哪條路,反正沒有涂縣經(jīng)過,也沒有途經(jīng)其它兩人聽聞過的地名。
老人一開始就帶著他們扎進林子,遠離了寬敞的官道,彎彎繞繞地走著,都一兩天了,眼看就要走出林子,老人卻因故提前離開了。
老人離開之后,兩個沒有任何出門經(jīng)驗的人一時有些茫然也是在情理之中。
“你知道我們在哪嗎?”左恒問道,掃視了一下四周。
此刻枝與葉的縫隙中已經(jīng)有暖黃的晨光輕而斜密地透了進來,地上蒙蒙的霧氣也散了大半,怎么看都很適合趕路。
晏橫舟老實搖頭,道:“不知,但是我覺得繼續(xù)朝前走就對了。”
經(jīng)歷過幾次晏橫舟準到幾乎詭異可怕的直覺之后,左恒自然對他的判斷沒有太多懷疑,但她發(fā)愁的不是方向,而是其它問題。
她剛剛留意到有不少螞蟻自己樹根處成群結隊往樹上爬,一個接著一個,密密麻麻的,忽略它們過小的體積的話,足夠稱作壯觀場面。
螞蟻一般不會輕易挪窩,一挪窩的話,就說明天要有雨了。
或許是下午,或許是晚上,也可能是明后天,一定會下一場雨。
下雨不是打緊的事情。
但要是下雨的時候,他們還在野外,甚至是還在林子里,問題就大了。
左恒自覺體質(zhì)還好,窮人家孩子粗糙慣了,也不是頭一次淋雨,可她怎么瞧晏橫舟都和大戶人家細皮嫩肉的小姐一樣,要是淋雨生了病,荒山野外的,她要上哪兒給他采摘草藥去。
“朝前面走會有人住的地方嗎?”她又問,“我看天可能會有雨,我們得快點趕路,最好找個能躲雨的地方?!?p> 晏橫舟抬頭看了看天,雖然層層枝葉隔著看不清具體,但也隱隱看見了朝暉和霞色,怎么也不像要下雨的樣子。
他想了想,搖頭道:“說不準……我只知道要朝前走,至于有沒有人住的地方,心里沒底。”
晏橫舟說沒底,那就是真的沒底了,趨利避害的直覺雖然有用,但也不可能做到事無遺漏,鐵口直斷——真要是這么逆天,李修宜這樣儒家千年來最杰出的一位代表都不夠格教他的,非得是圣人出面不可。
左恒嘆了口氣,“那你曉得怎么認與圖不?”
古怪劍靈給的與圖被女童連同之前大隋王爺給的藥丸和一些衣物一同裝進了系在腰間的小小荷包里。
她之所以沒有拿出來,一是沒有相到會走得這么匆忙,且有老人帶路,二是因為劍靈給的所謂與圖上除了不少標了不認識字的山頭和曲曲折折像是道路的東西之外,什么也沒有,甚至這份與圖上還有不少地方是突然空白的。
她不知道這份與圖是劍靈臨時所繪,千年過去,人世間說不上是滄海桑田也少不了一番變化,本來就算不上多準確,更何況劍靈常年離地九萬里,看慣流云飛雪和高空的寂寞風光,那管得著看起來特別渺小的人間山河呢?
能把圖繪制到這個地步,是早已安然闔目男人的極限了。
晏橫舟結果左恒手中的與圖,經(jīng)過老人這段時間的教訓,他比先前大方了不少,至少和左恒有肢體接觸的時候沒有那么忸怩了。
他仔細端詳那份與圖,越看眉頭越是緊促。
“這……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p> 陳舊紙張上的字古怪繁復,聞所未聞,讓自詡識盡生僻字的小少年郎有些沮喪,“這些字都未曾在書上見過的,我也看不明白?!?p> “沒事,你再看一看。”左恒想起之前晏橫舟在老人憑空變出的水秀山青之中指出歧縣位置的事情,雖然不大準確,但實際上差的也不算太多。
“你覺得我們在這張圖上的哪兒?”這才是左恒的目的。
晏橫舟把手上枯黃的紙卷來來去去看了好幾遍,最終手指落在了不確定的一點上,“……這?”
左恒瞄了一眼。
晏橫舟指著的地方離某個山頭不是很遠,山頭旁邊有類似道路的東西,圖上重點太行山特地被古怪劍靈以紅色圈出,顯眼得很。左恒手指在地圖上來來回回繞了兩圈,覺得這條路可行后又收起了與圖——總是拿在手上丟了該怎么辦?
反正她已經(jīng)記下大概怎么走了,只要在不確定的時候拿出來再看看就行。把荷包連同整個腰帶縫在了褲子上的女童一點也不擔心荷包會丟。
“如果我們要朝那個你之前指的那個點最近的道上繞,該從哪邊?”
如果晏橫舟不知道,左恒也有辦法能找出路來,畢竟靠著山的樹林和遠離山的樹林長勢是不一樣的,就是花的時間要多一些,也有會走叉的風險。
晏橫舟朝左邁了兩步,又縮回了腳,朝右邁出一段距離后才停下。
“我覺得應該朝右走。”
“那就朝右走,走,動身了?!弊蠛阆蚯斑~開幾步,順手拎起放在一旁的書箱背上,“我們先朝那邊走,遇到了那邊的人家問一下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朝大唐怎么走?!?p> 要去古泉郡,就得先去大唐國。
至于背箱子,左恒完全是因為怕晏橫舟像之前那樣,走著走著就走不動路,停停歇歇反而花去更多時間。
晏橫舟慌忙攔住她,“不用背著,不用背著的?!?p> 小讀書郎解下背后的空白畫卷鋪在地上,將書箱里的東西一件件掏出來朝里面丟。
先是書本,紙幣,再是他特別喜歡的碧綠樹葉,五彩小石,龍鱗,拳頭大小的珍珠……四處空白唯落款一方朱紅小印的畫卷像湖面似的,泛著波瀾將他丟進去的東西全數(shù)吞沒。
等到晏橫舟最后再將整個空空如也的書箱丟進去之后,空白的畫卷上出現(xiàn)了一課小樹,朝下一小截是似水的波紋,朝上一部分是嶙峋的山石。
小讀書郎想著果然先生誠不欺我,有些歡喜地卷好空白畫卷,剛把系帶系好,畫卷就好似有靈性般自動回到了他的背上。
“我這次不會落下你太遠了。”他高興道,正想和左恒說一說李先生,卻發(fā)現(xiàn)女童已經(jīng)走出十幾米開外了。
左恒扭頭,發(fā)現(xiàn)斜背著個和腦袋差不多高畫卷的小讀書郎還有些愣神,催促了他一句。
“那就快跟上?!?
倚知淺
感謝收藏評論以及晚更致歉,明天過生日室友提前慶?;貋硗砹恕? 明天盡力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