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氣勁

　　不管周遠心里頭是怎么想，左恒已經(jīng)光明正大地坐到了阿娜的旁邊，坐姿不算規(guī)矩，卻異常端正。

　　“所以，氣勁是怎么，要怎么練？”面對女童直率問題的青年有些頭疼，尤其是自己新收的學(xué)生也是一副若有所思渴求回答的樣子，更讓他差點生出撂擔子不干的想法。

　　研究理論是有專門人去研究的，只有天資算不上好的人才會把理論吃透，規(guī)規(guī)矩矩修煉。青年從小到大都是順風(fēng)順水，有天資加成什么穴位經(jīng)脈都是一點就通，就算是再怎么也沒辦法像曾經(jīng)教授他的老師那樣將一切都剖析地清清楚楚，巨細無遺。

　　但是新收的學(xué)生一看就是沒接觸過，另一個怪胎接觸了和沒接觸一樣，他不從最基礎(chǔ)的部分講也沒有用。

　　總之，青年覺得解釋清楚要比他突破到武魁要難多了。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晏橫舟在車廂另一頭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安靜看著他的書。

　　氣氛看似和諧。

　　左恒急于知道修煉方法好早點練出來和青年切磋，也不似以往沉穩(wěn)，問道：“前輩怎么不說？”

　　就算是平日再怎么沉默寡言直率傲倨，周遠仍然是個本質(zhì)上脾氣有些暴躁的武人，不然也不會在烏哈面前直言“順道”，做出把左恒整個人倒著拎起來這種事情。

　　聽到左恒這么問，青年面上架子還端著，心中卻已經(jīng)將這個事多的小兔崽子給罵了不止一遍。他咳嗽一聲，解釋道：“艱難晦澀，不知從何說起。”

　　車廂內(nèi)再度陷入沉寂，只余外頭的馬蹄和車輪顛簸，以及車夫偶爾的吆喝。

　　“......要不，先打了試試再說？”左恒提議，有些受不了這樣浪費時間。

　　周遠一眼掃過來，氣氛頓時冷颼颼。

　　“氣勁，就是練武練到一定境界之后，體內(nèi)產(chǎn)生的類似天地靈氣的東西?！鼻嗄昃従忛_口道，“煉氣士納天地靈氣為己用，煉化后成為真氣，而氣勁，就相當于煉氣士煉化之后的真氣?！?p>　　在老師面前乖巧地不像樣的綠眼睛姑娘舉手，似懂非懂，“可是周師父，你還是沒說清楚氣勁是怎么來的呀，練武到一定境界，是什么境界呢？”

　　青年解釋，“達到堅意境之后，自然就出來了?！?p>　　其實他隱約記得這其中有一個產(chǎn)生的過程，更是有不少無望大道的人去專門研究這個，但是他本人對此不清不楚，也不好說出來誤人子弟——更何況其中還有個是自己的，也就省略了這部分，只說到了境界，自然就會產(chǎn)生。

　　綠眼睛姑娘點了點頭，繼續(xù)認真聽他教誨。

　　左恒此前已經(jīng)清楚武人的境界，聽到青年這么解釋之后，開始在心中比較煉氣士與它的區(qū)別，并試圖在境界與境界之間劃上等號，好有個對比標準。

　　她估摸著所謂的堅意應(yīng)該和之前劍靈說過的納氣差不多，畢竟納氣之后就能真正感受到天地靈氣，并化為己用了，和青年說的產(chǎn)生氣勁應(yīng)該是一個道理。

　　那照這樣換算，周遠的實力應(yīng)該在化丹左右。

　　到這里，女童才發(fā)現(xiàn)她對什么樣的境界該有什么樣的實力一無所知。

　　謝蘭芝摸捉不透只知道是高人，在歧縣殺老者太過輕易，而后被美婦堵在巷內(nèi)只被打了一掌也沒有太多直觀感受，之后那個突然攔住孫恒的婦人也是一樣，都是虎頭蛇尾的，也沒個詳細對比。

　　簡單來說，厲害的人都像是汪洋大海一樣摸不到邊探不著底，可不厲害的人卻沒有太多體會。

　　似乎唯一能夠提供境界實力對比的只有眼前的青年。

　　在修煉這種事情上，左恒不是藏著捏著的性格，周遠又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在略微思索后，左恒毫不猶豫地問了出來，“假如我納氣了，是不是就相當于武者練出了氣勁？”

　　不等青年給她答案，她接著問道：“前輩快到武魁，是相當于煉氣士要化丹，準備凝結(jié)金丹，找尋自己獨特的道路了嗎？”

　　劍靈說過化丹是一個坎，化為改變之意，化丹這一個境界，就是凝結(jié)體內(nèi)金丹的過程。金者堅久不壞，丹者圓滿無虧。這是道家的說法。儒家內(nèi)部也說化丹是明德境界的開始，在佛教則是意味著圓覺......總之很重要。

　　周遠的被她問梗住了，半響才含糊道：“大概如此?！?p>　　左恒點了點頭，繼續(xù)發(fā)問：“假使前輩用上最大的力道，會有什么樣的力道？”

　　問完她覺得自己有些表述不清，頭一次有些羨慕在車廂另一頭的小讀書郎來。

　　女童舔了舔有些發(fā)干的嘴唇，重新描述了一遍：“就是能一拳打斷梁柱子那種，威力，前輩最大能打斷多少？”

　　周遠心道問實力就問實力，你這是什么破問題，但左恒一聲聲前輩喊得他也不好直言拒絕這個怪小孩，索性也和她以例子具體細說：“不收力，一拳能斷數(shù)人合抱巨木；全力，可抵數(shù)百騎甲?！?p>　　阿娜聽得滿眼向往，“周師父，什么時候我才能像你這樣厲害啊?！?p>　　青年絲毫不懂委婉為何物，“二十載，可能?！?p>　　綠眼睛少女的嘴癟了起來，偷偷瞄向了左恒，突然有些羨慕——之前果然是在說謊話吧。

　　左恒坦然回望，“總能變厲害的?！?p>　　看著那雙綠眼睛，她鬼使神差又補了一句：“就算不厲害，烏哈也會覺得你很厲害的?！?p>　　阿娜撲哧笑了，“看在你還算會說話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你之前隱瞞的事情了。”

　　她心底已經(jīng)認定了瞧著其貌不揚的左恒是其實某個非常厲害的人物的弟子，之所以會到商隊里頭來是因為要歷練或者是完成長輩交代任務(wù)的緣故。

　　自己有些心儀的小郎君怕是也差不多。

　　想到這里，異族姑娘有些傷心。她覺得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離得又有些遠了，但很快又重新振作起來——以前看過的話本里頭可從來不是這樣寫的。

　　有情人總會終成眷屬的，不能放棄啊，阿娜。

　　看書看得正入神的小讀書郎鼻頭發(fā)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他身后卷好的空白畫卷上，遠遠未展現(xiàn)出全貌的大江里頭，突然多出一尾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