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五姓
皇帝并未急著回宮，現(xiàn)在既然飛龍在天。那他就要看看自己腳底下的泥潭中，有多少丑陋的鱷魚。
“恭樂，咱們離什么地方比較近？許久都未出來過，索性今晚朕就不回宮了?！敝荏恍闹杏嬢^一番，不急著親自擒下自己的八皇叔。
“陛下，燕郊小鎮(zhèn)倒是離得近。奴才估計這申時之前，御駕就能到。”恭樂這種宮中的老好人，向來不發(fā)表任何意見。
打他跟著陛下以來，從他口里說的話從未帶過感情色彩，該什么樣就什么樣。
“王叔，你看？”周蠡笑著望著遠方，似乎在追憶曾經(jīng)的過往。
“吾等聽從圣令行事。”姜冉心里這下清楚皇上要干什么了。
對于剛登基的陛下而言，現(xiàn)在皇城中的一眾親王都是甕中之鱉，關鍵的是各地刺史對此事的反應。
吳奚如既然派了三波傳令兵，那么就看看誰的州府比較深，深到八百里加急的信使都趕不到。
轉(zhuǎn)身騎上馬匹的周蠡似乎注意到人群中小小的陳惕，眉頭輕蹙的看了過來。
“王叔，這個是寧姑娘的兒子吧。”周蠡看著與姜寧有著六分相似的陳惕，肯定的問道。
陳惕自己沒想到會被皇帝注意到，周圍的大人們很有眼色，立馬讓開一條路。
“小子陳惕見過陛下?！标愄枭钌钚辛艘欢Y，站在了自己外公寧王旁邊。
“陛下，我這外孫是寧兒讓我?guī)矶ㄒ婚T親事的……”寧王面色如常，對皇帝認出陳惕絲毫不意外。
“哈哈，寧姑娘還跟當年一樣。這親事，朕替你們保了?？瓷夏募业墓媚铮环粮拚f，算是朕還故人的禮吧?！敝荏凰坪趸貞浧鹉硞€人，當場就給了口諭。
“謝陛下隆恩。”陳惕隨著寧王行禮答謝，望著騎馬前行的陛下若有所思。
“父王，咱們也走吧?！苯C不明白此中的緣故，以為是皇帝對寧家示以恩寵，滿臉笑意的牽馬過來。
“走吧！”姜冉看看五歲的陳惕，知道自己的小女兒怕是打的讓皇帝做媒的主意。自己這個老爹，反倒是扮演者馬夫的角色。
……
大乾十三州哪個州府最重要，誰也說不上來。但是要問哪個州府離京師最近，那就莫過于直隸州了。
作為京師南面的最后一道屏障，直隸刺史向來是皇帝的親信。只是新皇剛剛即位，這些刺史打的什么主意誰也不知道。
已經(jīng)被全面戒嚴的燕郊鎮(zhèn)，陳惕隨著寧王在皇帝暫時的行宮中吃著飯。
正當陳惕暗自尋思著自己老媽跟皇上是什么關系時，恭樂進來偷偷在皇上耳邊說了什么。
“讓他進來吧?！敝荏焕^續(xù)夾著菜，溫和的說著話。
“罪臣李棠救駕來遲，請陛下賜罪。”直隸的刺史恭恭敬敬的躬身請罪，不敢有絲毫辯駁之詞。
“起來吧，帶來了多少兵馬？”周蠡放下手中的著筷，起身問道。
“啟稟陛下，直隸兵馬共一萬三千人。罪臣李棠只帶來了三千人馬。”李棠滿頭大汗，如實講道。
“直隸出了什么事情，要這么多兵馬？”周蠡似有所指，點出李棠害怕提及的問題。
“回稟陛下，李崔盧鄭王五姓的宗族全在直隸。罪臣害怕直隸出了事情，不得不以兵馬防備他們。”李棠知道陛下等的就是自己這句話，只是為了自己的烏紗帽不得不說。
“李棠聽旨。傳令五姓涉嫌信王謀反一事，即刻起直隸五族為戴罪之身。暫待家中，以備他日查明”
似乎這道旨意已經(jīng)被周蠡說過無數(shù)遍，無比順滑的從陛下口中講了出來。
“喏！”李棠接下旨意，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皇帝逼到死角了。除了跟著皇帝一起對五姓下手，就沒有其他路可以走。
這也難怪，五姓之人向來把持著京城的水道收益。每年收益之大，足以讓五家安安心心的在直隸待著兩百多年。
歷代皇帝想要找機會拿回這個大蛋糕，但最終都無疾而終了。
不是皇帝找不到機會，而是京城中的阻攔力量太強。如今天賜良機，陛下的旨意再無內(nèi)閣阻攔。這直隸的五姓就是陛下案板上的肉，想怎么割就怎么割。
陳惕看著呼吸紊亂腳步沉重退下的李棠，暗嘆眼前這位皇帝的城府之深，布局之妙。
這次信王謀反，完全沒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簡單。就連這位八王爺視之為左右臂膀的幕僚之中，怕是都有陛下安插的棋子。
他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為皇帝圈住京師中一眾大臣。而且趁著年節(jié)，這五姓的主事人怕都回直隸守歲了。如今皇帝這一刀下去，五姓深厚的根脈怕是要被斬斷八成。
除此之外，大乾十三州的刺史們這次也要被削上一波。雖然奪不走他們的刺史之職，但是權利不可避免的要被分走一部分。
至于這部分的多寡，就看陛下回京之后和內(nèi)閣的博弈了。
屋中的眾人一個個若有所思，但是誰也不會開口。聰明人自然看得出來，也看得更深，知道陛下下的決心之大。不聰明的？那就是裝的，比如陳惕的外公姜冉。
別人一個個思索著朝局的變化，這老爺子還在不停地吃著飯。
“王叔不虧是有福之人?！敝荏豢粗约旱倪@位異姓王叔，也對這老家伙的老道感到佩服。
“陛下過獎了，我這將要入土之人趁著牙口好就多吃點。過了這個點，再想咬下去就沒那么容易。不是東西太硬，就是牙口不好了。”姜冉似有所指，句句話都飽含深意。
“相比著臣下，陛下正值龍虎之年，想來天下沒有陛下嚼不動的東西。”寧王直視著周蠡的雙眼，似是拍馬屁又好像在提醒。
“哈哈，王叔說笑了?！敝荏粷M臉笑意，對姜冉說的話不置可否。
屋中的其他人心中不免為五姓捏了一把汗，只是皇帝決心要拿他們來立威，那誰也沒辦法。然而后面更為關鍵的信息，便是陛下要對波斯用兵了。
帝國太平的過久，地方的要員們又起了不該有的小心思，尤其是西滬的刺史江渥。
遠離京師的西滬，不但擁有豐足的錢糧更有足夠的兵源，再加上不同于其他州的經(jīng)濟方式，讓人很是不安。
帝國的歷代皇帝，因此一直都很注重西滬的問題。之前的先皇們，更是已經(jīng)把西滬的行政區(qū)域劃分了不止三次，再加上每過幾十年便和波斯戰(zhàn)上一場，西滬算是基本穩(wěn)定了。
觀看陛下現(xiàn)在的手筆，怕是想要一勞永逸的解決掉西滬的問題，只是不知道朝堂的袞袞諸公會打著什么樣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