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聲聒噪,千百不曾改變的曲調(diào),卻也被它唱的抑陽頓挫,此起彼伏。
白花花的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炙熱而干燥的風(fēng),有一搭沒一搭的招惹著一座新墳上的紙幡,發(fā)出哧拉哧拉的聲響。
四面環(huán)山的小山村,古樸破舊。村中青磚灰瓦,屋檐走獸的房屋在歲月的侵蝕下,顯得暮年老矣。無聲的訴說著曾經(jīng)的輝煌。
村西頭的一戶人家,門口的白幡已經(jīng)推倒,零星的黃紙錢從門口一直向村外延伸。
兩尊石獅陪襯著身后朱漆斑駁沉舊的兩扇木門。
兩只白色的奠字燈籠,掛在大門兩側(cè)。
一位身穿破舊道袍的老頭踏著紙錢走來,他站在門口,嘆口氣,猶豫著。
他身上的道袍不僅破舊,而且泛著烏色的油光。這件道袍他很久沒有洗過,也許穿在身上之后根本沒洗過。
灰白的頭發(fā)挽成一個道髻,用一根烏木簪別在腦后。額頭上的皺紋因為猶豫而緊鎖著。深陷的眼窩中,一雙略顯渾濁的眼透著迷茫。松馳的面皮,蒜頭鼻,一張干癟的大嘴上蓄著幾縷長胡須。
他向大門挪動下腳步,腳上的鞋子由于破舊,已然不跟腳。因而他又退回來,重新把腳塞入露洞的布鞋內(nèi)。
“唉……”
深嘆口氣,他終于下定決心,走到門前,伸出一只白凈細膩的手按在大門之上。
“吱呀?!?p> 沉重的木門發(fā)出一聲呻吟,裂開一條足夠瘦老者進入的縫隙。
老道閃身進入,大門又吱呀一聲關(guān)上。
老道望一眼熟悉的院落。
青磚鋪就的走道中央放著幾口裝水的大缸,缸中的蓮葉青碧,幾支嫩白紅尖的荷花含苞待放。
走道兩旁是種著青菜與花草的田莆與一座小涼亭。
五間青磚灰瓦的房屋,流檐飛瓦。兩只螭吻獸蹲在屋檐之上。粗壯的原木柱展示著老屋的風(fēng)采。
兩側(cè)的廂房訴說家主曾經(jīng)的意氣風(fēng)發(fā)。
這個院落在小山村里,也已算得豪宅。只是院落荒涼空寂,此時,只有一個臟兮兮的老道。
“死絕了好。做人太累。”老道感慨一聲,坐在涼亭的石登之上。
他的雙眼欲發(fā)渾濁……
“咔嚓!”
一個炸雷在晴朗的天空中炸響。沒有風(fēng),也沒有云,天競?cè)凰查g暗了下來。
刺眼奪目的陽光徒然消失,天空中的太陽只剩下一圈柔軟的光環(huán)。
“天狗吃太陽了?!?p> 寂靜的村里忽然發(fā)出一聲驚叫。
“了不得了……”
“大難將臨……”
“咚咚……”
“嚓嚓……”
整個山村驚叫,大喊。
敲鑼,打鼓,摔碎瓷器,大人們驚叫,小兒啼哭……
吵雜與驚慌無助雜揉在一起……
老道沒有反應(yīng),他在沉思……
一刻鐘過后,太陽被天狗吐了出來。
小山村又陷入沉靜,只是偶爾有幾聲狗吠不甘的傳來。
“哇,龍吸水!”
有膽大的人爬上房頂驅(qū)趕天狗,太陽得救之后,他突然發(fā)現(xiàn),村子?xùn)|南的小湖之上,一團白色的螺旋狀云,從天際直插湖面。
越來越多的人爬上房頂,驚訝感嘆。
黑云從山后悄無聲息的涌上,當人們發(fā)現(xiàn)之時,只剩下山村頭頂?shù)哪菈K藍天。
“要下雨了,快點下來收衣服?!?p> 房頂?shù)哪信懤m(xù)下去,只剩下頑皮的孩子坐在房頂嬉鬧。
“咔嚓!”
炸雷炸響。
孩童們又哭喊著下了房頂,躲到大人的身后。
沒被天狗吃掉的太陽,卻被烏云吞沒。
銅錢般大小的雨點急速的砸落,踐起一層水霧灰塵。轉(zhuǎn)眼間,天地間只剩一片水簾。
“他媽的,又漏雨。”
魏長寧忍不住破口大罵
“我招誰了,一下雨這房子就漏,等老子有錢了,非得蓋個別墅住?!?p> “他媽的……”
“唉,真他媽的……”
倘若此時,有人從墳前經(jīng)過,一定會被其中傳來的叫罵聲驚嚇過度,甚至當場暈厥。
魏長寧突然感覺不對,他睜開眼,四周一片漆黑。
他想活動下身體,卻突然發(fā)現(xiàn)上下前后左右都是木板,而且……
“什么情況?”
“這是哪兒?”
“不對,不對呀!”
“冷靜,冷靜!”
魏長寧極力的安慰自己,他在回想。
“不對啊,我明明在修煉五雷符……”
“我是在我的家里啊……”
“我去,難道我穿越了?”
他來不及多想,罵道,“大爺?shù)?,穿不穿越,先想辦法從這里出去再說。小爺脾氣再好,一覺醒來,競?cè)惶稍诠撞睦铮握l也得暴跳如雷?!?p> “我手機呢?打開手電筒先照個亮?!?p> 他在身邊摸索一遍,哪有手機的影子。
“唉,既然是穿越,手機應(yīng)該也穿過來啊,沒有手機,生活多沒意義。”
“咦,這是什么?”
“我去,還有陪葬品??磥磉@家條件還不錯?!?p> 他憑借著手掌的感知力,確定手里拿的是一柄短劍。
他拔出短劍,順著漏水的木板向外斬去。
好在短劍夠鋒利,木板夠薄,幾分鐘后,他就挖出一洞,從里面爬將出來。
“老天,你待我不薄?!蔽洪L寧摸把臉上的雨水,他借著閃電的光芒看了看墳?zāi)顾闹?,除了被他挖壞的墳?zāi)梗c倒在泥水的白幡,連一樣證明他身份的東西都沒有。
“我是誰?我的墓碑呢?”
“這下苦逼了,我究競是誰?”
魏長寧不甘的把墳?zāi)褂滞诹藗€底朝天,除了幾塊薄棺材木板和一層單薄的壽被,再有就是他手里的那柄短劍。
他頹廢的坐在雨中,在腦海中搜尋關(guān)于這具身體前世主人的信息。
他徹底絕望了。
“老天爺,我他媽到底是誰,你給個提示好不好?
不是每個穿越者都會與前世主人的記憶融合,或者身具奇脈,又或者身藏異寶金手指,然后開啟無限裝逼的新征程。拳打鎮(zhèn)關(guān)西,腳踹快活林,一路高歌猛進,征服世界,唯我獨尊。怎么輪到我,一切都他媽的與眾不同。這是作死的節(jié)奏啊!”
他把濕透的壽被披在身上,瑟瑟發(fā)抖的站起身,順著濕滑的山路向山下走去。
腳下一滑,他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順著泥水滑出五六米遠,頭重重的磕在一塊石頭上。
“這次穿準點啊!”
這是他昏迷前說的最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