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凌晗站在臺上，看著臺下的人鋪天蓋地的鼓掌，叫好，心里也不知道是何滋味，今日唱腔狀態(tài)都不錯，算是表現(xiàn)很好，杜凌晗明白臺下不少人只是到這里來彰顯身份的，不過是叫個好、打個賞，就能充當(dāng)高雅人物，何樂而不為呢，所以對于像剛才那位聽曲兒聽得都打瞌睡的人，杜凌晗倒是也完全不在意，但是近日臺下定是不少對于昆曲極其有研究的大師們，希望今日沒有丟了父親的臉。
杜凌晗以最快的速度卸了妝，感覺差不多便打算出去尋找小倉，問問舅舅的事情，只不過小倉好像是在故意躲閃一般，杜凌晗在整個大堂中都沒有看到小倉，來回轉(zhuǎn)了幾圈，都遍尋無果，不由得心里亂極了。
“凌晗姑娘，今日的曲子唱得格外有韻味啊，臺下好評不斷，大家都說你延續(xù)了杜老先生的風(fēng)采，將來定是上海灘的名角兒呢！”
“韓先生好，哪里經(jīng)得起韓先生如此夸獎，只不過是盡力而已，當(dāng)不得角兒這個字，只希望不要丟了父親的臉面，多謝韓先生今日捧場了?！?p> “捧場是應(yīng)當(dāng)?shù)?，別說今日了，日后估計有的是人想要捧姑娘的場子呢，我剛才看見老周笑的可是合不攏嘴啊，這下子，他是不會放過你了，定是要力捧姑娘了，我看姑娘剛才似乎是在尋人啊，可是需要韓某幫忙？”
并未是不信任這位韓靖之，只不過覺得舅舅的事情還是先不要說出去的好，畢竟進(jìn)入明月劇場不是單純的為了唱曲兒，所以杜凌晗還是決定對韓靖之稍微隱瞞一下。
“倒也不是什么要緊事，只是剛才唱曲兒的時候進(jìn)來了一位熟人，以前在蘇州城略微見過幾面，剛才看到，很是驚訝，所以趕過來想問問近況的，卻不想沒有看到人，罷了，想來是已經(jīng)離開了吧。韓先生這會兒怎么出來了，接下來上場的人可是明月劇場的臺柱子啊。”
“今兒個你才是焦點，即使是臺柱子想來也不會比你更有亮點了，所以我就先離開了，畢竟很快姑娘就會成為明月劇場真正的臺柱子了，快進(jìn)去吧，里面定是有很多人想要跟姑娘敘敘話呢。”
看著韓靖之離去的背影，杜凌晗心里又亂了些，好不容易露面的小倉此刻又不見了，憲兵隊又進(jìn)不去，也不知道如此下去，何時才能得到舅舅的消息，難不成還真得等到自己能大火那一天，變成名角兒輕易呼風(fēng)喚雨之后然后在大街上貼告示尋親吧，那得等到什么時候啊。
“我說過你下了臺就可以四處走動了么？”
“啊，對不起，寶璐姐，我這就回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杜凌晗竟然對于寶璐的聲音免疫了，聽到之后的第一瞬間不是驚嚇和害怕，竟然變成了道歉，想想都覺得可笑，難不成以后都得這樣過了么。
“不是叫你回后臺的，今兒個唱的不錯，也算得上是一鳴驚人了，臺下打賞的、叫好的，都是上海灘有頭有臉面的人，不想讓自己沒落，那就想著法兒的讓別人對你有新鮮勁兒，周老板叫你過去，打算讓你跟那些人說說話，算是認(rèn)識一下，畢竟一時的名氣也沒什么用，以后總是需要人捧得?！?p> “可是，寶璐姐……我不太會講話的，萬一……”
“那你是打算除了唱曲兒的時候永遠(yuǎn)不講話么？問什么就答什么，不知道說什么的時候低頭微笑就可以了。”
“是，我知道了?！?p> 隨后的時間里，杜凌晗果然大部分時間都只能低頭微笑了，回到了大廳，就是一群人在那里客套，杜凌晗過去自然是大大方方的打了個招呼，周老板也熱情，每一個都介紹了一邊，不得不說都是非富即貴，沒有身份普通的人，只不過，杜凌晗一個都沒記住，唯一具有印象的，就是之前見過面的穆老板了。
這一群身份高貴的人坐在一起，自然就是互相吹捧了，或真情或假意，倒是也沒有人在乎，也有不少人沒有忘記今日的主角兒，對著杜凌晗寒暄，不過倒是真的很給面子，賞錢是給了一堆又一堆。
“杜姑娘今日真的是讓我畢某人大飽眼福啊，不成想杜姑娘小小年紀(jì)，就能繼承了杜老先生的唱腔，真真是個才華之人，今日能聽杜姑娘唱上一段，也算是全了當(dāng)日未能聽杜老先生一唱的遺憾了?！?p> “畢老板客氣了，凌晗不過是略懂一二，哪能擔(dān)得起如此夸獎，能得畢老板賞識，是凌晗的福氣了。”
“下個月是家母的七十壽辰，家母對昆曲很是喜歡，屆時，可否請杜姑娘先唱一段以助興??？”
杜凌晗不知是否應(yīng)該答應(yīng)，借著低頭微笑瞟了周老板一眼，這個周老板還真的不是一般人，立刻替杜凌晗答道：“能得畢老板的賞識，那可是凌晗的福氣，當(dāng)日，必當(dāng)帶著厚禮登門祝壽。凌晗啊，這畢老板可是上海灘最大的洋行老板，能對你賞識，你可要感恩，這畢老板母親的壽辰賀禮，你可要多費心了呢。”
“那是自然?！?p> 杜凌晗雖然笑著應(yīng)了，可是心里卻不知道是說了多少的臟話，本想安安心心的唱曲兒，找舅舅的消息，如今還得登門獻(xiàn)藝，隨后的兩個時辰里，杜凌晗真的是身心俱疲，不只是要陪著這些人說些言不由衷的客套話，還得揣測著他們說話背后的意思，當(dāng)然也少不了幾個說話時滿嘴粗俗的人，并且離開的時候，杜凌晗還得一個一個的送出去，等到全部送完，杜凌晗雙腿都快站不住了。
周老板不知什么時候離開的，只給杜凌晗留下了一筆賞錢，說是只是今天打賞的五分之一，這是明月劇場的規(guī)矩，臺上的打賞只有五分之一歸自己，其余全部給劇場，可是留下的這點錢對于杜凌晗來說已經(jīng)是一筆巨款了，想來今日的打賞是真的不少呢。
“杜姑娘，今日辛苦了，有位客人臨走的時候留了個紙條，說是一定要親手交給你，我看你一直在忙，也就沒敢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