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有些日子沒有見到顧小悠了,在錄音棚呆著的這段日子總算接近尾聲,他也終于有機(jī)會可以毫無后顧之憂的去找小悠。他新買了一些上好的咖啡豆,上次送給顧小悠的咖啡杯不知道她有沒有用過,順便跟她分享一下自己的單曲,他要她可以做第一個能夠聽到自己單曲的人。走出公司大門,卻正好撞見了陳瑞。
他今天換了一輛紅色的敞篷跑車后發(fā)也換了顏色電直了,陳宇乍一看有些想笑,那頭發(fā)看過去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更像是一頭豪豬。他也發(fā)現(xiàn)了陳宇,吹響了口哨,頗有挑釁的架勢。路上行人較多,下班時間,陳宇并不想惹太多麻煩,況且他急著去找小悠,也沒工夫跟這種人周旋,就繞著他走了過去,招手?jǐn)r了一輛的士,誰知那家伙蹬鼻子上臉,以為你不理他就是怕了他,索性直接朝陳宇走了過去,把他攔下的出租車支走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陳宇看著他說。
“喲,小哥哥生氣了,你別氣啊,你可是我們公司未來力捧的搖錢樹,生氣了多了幾條皺紋女人就不喜歡啦……”他咯咯的笑著。
陳宇正要開口。突然想起了老板娘,想來自己為老板娘的知遇之恩而留在這里,她也對自己關(guān)照有加,對他唯一的兒子自己既然忍了一次,這次又犯得著跟他一般見識?便不做聲,伸手又?jǐn)r了一輛的士。
“哦,我忘了,對了,你可得好好幫保護(hù)好你的漂亮臉蛋,離了它,女人就不喜歡了,老板也不要你了哦……”他又一陣哈哈大笑,見陳宇并不反駁,自覺無趣,也就悻悻離去。
“真不知道我媽怎么會看上你……”臨走的時候陳宇聽見他小聲嘟囔著。陳宇轉(zhuǎn)身看著他,原來他一直以為自己和他母親有著曖昧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有所誤會,但聽他這樣一說,竟覺得他也并不是完全的壞。他漸行漸遠(yuǎn),陳宇看他的背影有些可憐。
到了小悠家,小悠正在做一個蛋糕,陳宇一進(jìn)門,便覺得芬芳撲面而來,小悠的窗臺上整整齊齊擺放著五盆蝴蝶蘭。紫紅的,桃粉的,緋紅的,各種顏色乍看相同,細(xì)看各有變化,它們被小悠養(yǎng)護(hù)的很好,每條枝上的待放的花苞也次第打開,像孩子的笑臉。
“你先坐著,蛋糕馬上就好?!鳖櫺∮茝膹N房探出腦袋,來不及解下腰上的圍裙。
“讓你嘗嘗我的新發(fā)明?!?p> 陳宇把手中的咖啡豆放下,走到窗臺邊嗅著那幾盆花。
“小悠,你怎么這么沖動,一下子買了這么多盆蝴蝶蘭?”他用手撥弄著一枚花瓣,上面還殘存著一顆水珠,像情人的眼淚。
“額,是別人送的”小悠的聲音從廚房方向傳了過來。
“誰啊,這么有心?”陳宇問。
“你不認(rèn)識的人?!毙∮普f。
“說說看嘛,地球是圓的,說不定,我就認(rèn)識?!标愑钷D(zhuǎn)過頭,好奇心讓他更有興趣了。
“夏遠(yuǎn),你認(rèn)識嗎?”顧小悠說。
聽到夏遠(yuǎn)兩個字的時候,陳宇的腦袋忽然轟了一下,這兩個字好像在哪聽過。心中的不安四起,夏遠(yuǎn),夏遠(yuǎn),夏遠(yuǎn)?到底在哪里聽過呢,他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記憶像倒放的電影,突然停了下來。記得陳云是告訴過他這個人的,這個人的一些事他應(yīng)該是知道的。
對,他就是那個小悠愛上的有婦之夫!
他莫的渾身冒了一層汗,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心,也仿佛被灌入了千斤重量,向下沉向下沉……不知道多久可以著地,可是他記得陳云說他們已經(jīng)分手了,可如今,莫非,他們又在一起了?
陳宇的問題越來越多,呆呆站在窗臺邊上,小悠端著剛從開箱中烤好的蛋糕出來,他都不曾注意,滿屋子的迷人的核桃朱古力夾雜著濃濃的奶香氣味他也絲毫沒有察覺。
“你在哪里傻站著干嗎?蛋糕好了,快來嘗嘗,味道如何?”顧小悠朝他喊著,把他從夢境中喊了出來。
“一聽你說你帶了上好的咖啡豆,我就像到了這款蛋糕了,喝咖啡配這個最好,不信你嘗嘗……”顧小悠遞了一把小銀勺給他,從茶幾上拿下他帶來的咖啡豆,放了一半到她的咖啡壺中。
“你先嘗嘗,但別吃完了,等會兒咖啡好了,跟咖啡一起吃,味道棒極了!”
小悠自己也拿了一個勺子,跟陳宇一起坐著。
“好吃么?怎么樣?”
“不錯,不錯”陳宇說。
“真的嗎?”小悠有些狐疑。“你看你的臉色,跟朱古力一樣,不好吃不要勉強(qiáng)哦”她笑道。
“真的不錯”陳宇堅定的說。
“嗯,那就好。”
漸漸地屋子里也有了淺淺的咖啡的香味,陳宇和顧小悠并肩坐著,心里有好多個問題竟然不知道從何說起,也不知如何開口。
“小悠,我能問問你件事嗎?”他還是張了口,但并沒有抬頭,他不敢看顧小悠的眼睛。
“你說啊”小悠說。
“其實,其實,其實,你和夏遠(yuǎn)的事情,我知道一點?!?p> 小悠放下了手中的小勺,臉上的笑容也沒有了,倒是有些凝重的顏色,她站了起來,緩緩走到窗臺邊,拉開窗簾,雖然是即將落山的太陽,光輝還是一瞬間將整間屋子照得敞亮,她撫摸著那些花,徐徐地說:
“你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壞女人?”
陳宇并沒有作答,他看著顧小悠,他認(rèn)識她這么久,從來沒有見過她像今天這樣開心過,這種喜悅的感覺雖然她嘴上不說,只要是靠近她的人都會被感染到,就像是小時候打防疫針,別的孩子一哭,另外的孩子也能夠察覺到恐懼的感覺,這是無法描述的。小悠的問題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回答是,其實他就是唯心的,如果她是壞的,那么他愛上一個壞的女人又是什么道理?回答不是,他也是唯心的,如果他回答不是,就代表他默認(rèn)了這份感情,他的默認(rèn)就相當(dāng)于自己親手將小又推到了另外一個男人面前,他做得到嗎?他做不到!
于是他就沉默了。
“我第一次來找你幫我換個工作的時候,對,就是那天,你說我失了魂兒的那天我們分手的,我很痛苦,一度非常痛苦,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他,有段日子,我做夢都夢到他……陳云回來了,我跟她說了這件事,這是我心中許久的秘密,說出來了反而輕松了許多。我不噶歐尼,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我們?nèi)齻€從小一起長大,在我心里,你就像是我親生的哥哥一樣,我跟你說了也怕你為我擔(dān)心,也因為你是男的,我還怕你會責(zé)備我,所以,陳宇,請你原諒我。你依然是我十分信任的人。”顧小悠說著,眼神直勾勾的望著夕陽,仿佛說的事情都與她無關(guān),她的眼就像一汪平靜的井水,偶爾會有一層漣漪,那是井里的眼珠顫了,驚起一層漣漪。
“我不怪你,”陳宇說,“你高興就好。”
他的嘴角也跟著揚了起來,他覺得這個時候他應(yīng)該是喜悅的,作為一個無私的人,他理應(yīng)也是這樣。愛情是不是自私的他并不清楚因為除了她,他也并未曾把這份感情給過別人,但是,如果讓他用自己自私的感情去束縛一個他愛的人,他是做不到了。直到今日,他親口告訴自己夏遠(yuǎn)的事,他才深深明白一句話,愛情與嫉妒是并存的。嫉妒的時候你以為是愛的原因,不愛了發(fā)現(xiàn)嫉妒還活著,才明白愛情并沒有死,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咖啡都好了,不還不去拿”。陳宇對著顧小悠說,有些埋怨的語氣?!跋衲氵@樣招待客人,還會有誰愿意跟你做朋友?”他順手抓來小悠沙發(fā)上的一個小熊抱枕,朝顧小悠扔了過去?!氨飩旱任易吡?,現(xiàn)在我還在這好好的,你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鄰居還以為我怎么你了!”
顧小悠也被他的話逗樂了,“好了,我這就去?!?p> 她端著陳宇之前送給她的那套杯具,一個高高的上面鐫著鏤空花紋的壺看上去更像是蒙古人喝奶茶用的器皿,此時被裝滿了咖啡,兩個小巧的杯子在壺的旁邊,顧小悠小心地將咖啡分好,送了一杯倒陳宇跟前。
“這么黑,就算有毒也看不出來吧……”她說。
陳宇也笑了。
“你嘗嘗這個蛋糕和這個咖啡一起,味道很神奇?!?p> 陳宇吃了一口蛋糕喝了一口咖啡,先甜后苦,是很特別。他夸張的扮了一個矛盾的猙獰的表情,小悠也跟著哈哈大笑了。
“小悠,如果你跟他在一起快樂,我會一直支持你,如果有一天你和他不幸福了,答應(yīng)我,你要離開他,讓自己快樂?!彼梢杂脷g樂的口吻說出了悲憫的話,顧小悠聽了,既被他的用心所感動,又真誠的覺得,有這樣的哥哥,有這樣的親人,她好幸運。
她用力的點了點頭,“好?!毖劭粢矟櫫似饋恚褐?。
“甜蛋糕何苦咖啡是絕配吧……”她說。
“嗯。”他也用力的點了點頭。
他想起了自己新歌里的幾句歌詞:姑娘,你那么美麗又彷徨,可曾留戀過遠(yuǎn)方;請你稍稍微微頭,讓我經(jīng)過你心房;姑娘,姑娘,請你緩緩拾衣裳,與我歌來與我唱;姑娘,姑娘,請你慢慢撿憂傷,容我輕輕撒月光……
他本想唱的歌,此刻,在那又苦又甜的味道中,卻開不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