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律聲聲穿透心口,淚水一滴滴地跌落在手機(jī)銀幕,她連擦去的勇氣都沒有??上г谀沁b遠(yuǎn)的XZ,獨酌在冰天雪地里的步一族,望不見她流淚的容顏,依然讓歌聲繼續(xù):
“我又回頭去追,去醉,就算我追到最后只剩冰雪,
天都為我傷悲,冷的愛快枯萎;
任漫天風(fēng)雪覆蓋,我的心碎……”
凍結(jié)的世界正如他們無法釋懷的愛情:憧憬著奇幻色彩的浪漫,卻逃脫不過現(xiàn)實的黑暗和極度的寒冷。也許,他們都意識到,愛情不再是生活的全部,所以轉(zhuǎn)身后,都假裝過得很輕松,很幸福,固執(zhí)地不肯回頭!
“答應(yīng)我,你要快樂……”
她終于打出幾個字,沒來得及發(fā)送,帳篷外突然傳來歡呼聲。
“一定是極光!”
睡夢中的楚香兒立刻跳起,大喊著拽起她,沖出帳篷。
大自然的奇跡頓時擊碎她心頭的隱痛,剩下的只有興奮和各種搶拍。平望,側(cè)望,和仰望——深黑的夜空垂落下一道道白綠色的光,會走動會變換。一道消失,另一道又在某處亮起。有些慢慢變成紫色,綠紫交接,忽隱忽現(xiàn)……飄散迷離的光影,夢幻般迷眼。她和所有的游客一樣,沉迷在驚嘆中拼命拍照留影,每時每刻都關(guān)注著相機(jī)的長時間曝光,希望能拍錄下每一秒的變化。
難怪人們喜歡去旅游,因為每一道風(fēng)景帶來的感觸都是那么地激動人心。仿佛是平靜中激起的波瀾,讓失意的人再次充滿興奮和期望。
崠哥,此時此刻在冰島的你,可否與我一起,看到這么神奇的光?可以許愿的光。
步一族,在世界最高峰的某個角落,你看到的——又是什么?
……
直到凌晨兩點,她和楚香兒才回到酒店。躺在床上,她們都興奮得無法入睡,各自翻看那些美麗的奇幻照片,陶醉不已。
“你說,如果站在世界的最高點,能不能看到極光?”她忽然問。
“你地理怎么學(xué)的?”楚香兒盯著單反相機(jī)上的照片,眼也不抬。許是見她半響不接話,閨蜜終于望向她,轉(zhuǎn)口說,“也許可以吧,幾率小一點。”
“這些照片,你要發(fā)朋友圈?”
“那當(dāng)然!”
她又沉默不語,楚香兒反問:“為什么最近很少看到你更新自己的圈子?BJ,日本,還有加拿大,我都沒見你上傳照片,寫寫感言什么的?”
“姐我這不是在玩消失嗎!”她笑答。
“話說,你在BJ也呆了一段日子,對慕思晏怎么看?”
“認(rèn)真地說,他是個很固執(zhí)的傳統(tǒng)男人。當(dāng)然,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是完美的,他也一樣,有很多讓我無語的地方?!?p> “比如?”
“比如,吃飯的時候,吃著吃著會把腳搭啦在椅子上;飯桌上會叼牙簽,滿嘴食物的時候也說個不停;不是特別懂得尊重服務(wù)生,有時候太斤斤計較,盤中食物會撿得精光,好像很缺吃的;說話還很大聲,感覺做事很急躁……也許是種生活習(xí)慣,可當(dāng)彼此的習(xí)慣成為一道無法溝通的距離,矛盾便會產(chǎn)生……”
“他就沒有一些讓你難忘的優(yōu)點嗎?”楚香兒激動地?fù)屵^話題,“全世界都知道中國是個泱泱大國。說話不大聲,別人能聽見嗎?吃飯喜歡熱鬧是他們的習(xí)俗,粒粒皆辛苦是他們從小接受的教育。做事急是競爭激烈,你不急不搶,機(jī)會就給別人搶去了……如果你去過西北就會明白,架著篝火烤著羊肉,喝著暖酒大聲高歌的滋味,油膩的手就往衣服上蹭,急了就路邊解決!天高地厚,為我獨尊。人類原始就是這樣,沒那么講究!”
“……”她居然無語,良久才接上一句,“可那是……星級酒店。”
“生活,是種自然激情的追求,不是高貴地端坐在星級酒店里等著別人的評價。說多都是借口!其實,你唯一不肯承認(rèn)的是——愛得不夠!如果你畫個星星,崠哥非得猜月亮。你定會說‘好吧,月亮就月亮?!蝗绻遣揭蛔澹愣〞退麪巶€你死我活!這便是區(qū)別,繼續(xù)找借口去忘記吧……”楚香兒翻個身,假裝睡去,留她一個人在暗夜里慢慢思考。
真愛一個人,是不是可以包容一切?對慕思晏,她不停地給自己找借口,不肯去包容,也許真的是——愛得不夠?崠哥,不也有很多缺點?可為什么,她可以視而不見,從來都不去埋怨?寧愿空等一個承諾,一個人寂寞地活著?
回美國的途中,林芷蒽一直忙著敲擊鍵盤,楚香兒終于忍不住問:
“你到底在忙什么?”
“寫書。”她頭也不抬。
“開玩笑吧?”楚香兒把頭湊到電腦前,認(rèn)真讀到,“其實,那個男人走的時候,只留下一首歌名,讓她自己去斟酌。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一起觀望極光的約定。自從另一個女人出獄后,他甚至不再給她留過一條短信。她不過是活在一個虛幻的童話里,幻想著有個愛她的男人!——哇塞!不用那么凄慘吧?”
“現(xiàn)在流行悲劇?!彼淅鋺?yīng)聲。
“流行喜劇好吧?律師都轉(zhuǎn)行寫書去了,這個世道要瘋了——”
“有啥奇怪的!美國都換總統(tǒng)了!”
“呵呵!那個鬧劇每四年有一次。說真的,你有什么打算?”楚香兒忽然問得很認(rèn)真。
“我還能怎么打算?是慕思晏不肯娶我!崠哥要伺候老婆,我還能怎樣?繼續(xù)掛著唄?!?p> 相處多年,她清楚得很,這閨蜜的話匣子一旦打開,就很難關(guān)上。她干脆合上電腦,輕輕揉著太陽穴,靜心等待下一個問題。果然,楚香兒追問著:
“在BJ的時候,你到底是怎么跟他說的?我指慕思晏?!?p> “還能怎么說?美金匯率全天下都知道!”
“你們之間,只剩匯率的關(guān)系了嗎?”
“你覺得還剩什么?”
“摸摸自己的心口!為什么不肯承認(rèn),愛他?”
“呵呵,怎么承認(rèn)?你知不知道他有個肥妞?人家肚子大了找爸呢!我再怎么開化,總不能強(qiáng)行綁架他吧?我給過他選擇,他當(dāng)著我的面,扯碎移民申請。”她苦笑一聲。
“我給你看看,他給我發(fā)的私信。”
楚香兒把自己的手機(jī)遞到她眼前。在他們私下的對話框里,慕思晏寫著:
“我很想跟她走!可是,沒有堅實的愛情基礎(chǔ),弄個協(xié)議結(jié)婚?這和假結(jié)婚有什么區(qū)別?……我聽說在美國,拿個律師執(zhí)照不容易。我再怎么不是個男人,也不能這樣對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