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近些年沉迷于星象，發(fā)覺九州眾人俱有來回，何生何死皆有定數(shù)，可獨(dú)獨(dú)有二人小子看不透，小子號稱知上下五百年，雖有夸大，但亦差不了多少，可此二人何時出生，又因何而亡，小子卻看不到半點(diǎn)，但九州之后亂象卻是又因此二人所生，若先生愿以雷霆手段保九州太平，此二人卻是留不得。”百知童子負(fù)手說道。
姚重華沉思片刻，皺了皺眉頭開口道：“此二人現(xiàn)在何方，有無名姓？”
“一人是雷族現(xiàn)族長，一人會在風(fēng)谷等著先生。”
“可是那皮母地丘之下的雷族？”
“正是?！?p> “好…”姚重華剛說完這個“好”字，就見那百知童子身體正在慢慢化為灰燼，姚元年急的大叫道：“啊，怎么回事，先生快救救他?！?p> 百知童子殘軀搖搖頭，突然露出燦爛的笑臉，大聲說道：“小哥不必驚慌，此乃我之命數(shù)，皆因我泄漏太多天機(jī)，導(dǎo)致身體早衰，今日我已看到我之歸途，這樣未免不是解脫。”說到這，又指著姚元年對姚重華說道：“先生，這位小哥乃九州太平之關(guān)鍵，先生可善加利用…”說完這些，便閉上眼睛，等待著身體全部化灰的那一刻。
姚元年滿臉悲痛，雖說剛剛認(rèn)識這位百知童子，可這無辜之人一直承受早衰之苦，雖說百知，卻也不過是知曉這塵世俗事罷了，算得了今時往昔，卻也逃不開化成灰燼的下場。
姚重華一臉平靜，只是負(fù)著雙手靜靜地看著。姚元年見狀，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叫道：“何其無辜之人，竟被你生生逼死，難道你為了拯救那未發(fā)生劫難的蒼生，就可以抹去任何人？你還要去殺那雷族族長？去殺那風(fēng)谷中人？就為了消除動亂之源？都說九州舜帝仁德，卻原來是殺伐之輩，你有未想過，別人所說全都對么，可曾有利用你去殺人？”說到這，獨(dú)自伏地“嗚嗚”的大哭起來。
姚重華愣了愣，片刻后才開口說道：“我從不說自己仁義，亦不自信不會殺錯人，我之所做皆為百姓，哪管百姓之評價，百知童子從不說謊，我之前亦說過，殺一人能救萬人，誰都可殺?！闭f到這，便走到姚元年身邊，蹲了下去輕輕拍打著他的背接著說道：“九州之上無無辜之人，有些事若無人做，便無人知曉對錯，對一件難分對錯之事攔或不攔都不算無辜。”說完，便站起來，盯著地上茶杯里的茶水半晌無語。
杯中茶終是耗盡最后一絲熱氣，凝結(jié)成冰。
“唉，莫多問莫多問，這如畫河山我怎能不問，或許九州眾人人人都問時我才可飲這杯‘莫多問’罷?！闭f罷，姚重華揮舞衣袖，將這已結(jié)冰之茶收入懷中。
姚元年兀自從地上爬起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姚元年道：“若有朝一日陛下若成為九州禍心，陛下將如何自處？”
姚重華又愣了愣，思索片刻后決然道：“吾將自刎以賠罪于九州?！?p> “呵呵，陛下此時說的輕巧，怕是這日到來時卻又舍不得這條仁義之命吧？”姚元年出聲譏諷道。
姚重華此時卻不在猶豫，微微一笑道：“九州中愿犧牲自己護(hù)一方平安之人雖不見得多，但亦不會太少，吾亦只是其中一個?！?p> “哈哈哈，天大的笑話，若有人愿舍己為人，九州還會成現(xiàn)今模樣？小子雖見聞不廣，可亦見過不少為了茍且偷生愿拋棄妻兒老小的無恥之徒，陛下剛才一番話怕是在自欺欺人罷？”
姚重華并不著惱，依舊笑著道：“你亦不認(rèn)同那些無恥之徒，可見有朝一日你亦會成為舍生忘死，仗義行俠之人?！?p> 姚元年氣呼呼的道：“我現(xiàn)今不是，往后亦不會是，陛下若覺得這幾日相處可以改變一人，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p> “哈哈，人都是自己改變的，哪有別人可以改變你，你這一說，我倒更期待你改變的一天呢?！币χ厝A說完，便背負(fù)雙手，昂然而立，一股睥睨天下之勢油然而生。
姚元年聽此言語，只是重重的“哼”了一聲，便不在言語。
二人沉默片刻，姚重華如拎雞崽般拎著姚元年，向山下御風(fēng)而去。
冷，冷徹入骨，姚元年早已凍的麻木，可姚重華卻絲毫不停，直直的朝東南方飛去。姚元年不禁心下暗誹：“你大爺?shù)?，別雷族族長還沒殺，先凍死小爺了?！?p> 又御風(fēng)一日，姚重華終于歇于地上，姚元年拖著因寒冷而瑟瑟發(fā)抖的身軀撿來一堆引火之物，點(diǎn)起一堆篝火。
烤得片刻后，終于緩了過來。反觀姚重華始終是一言不發(fā)，只是默默的仰望天空，想著心事。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姚元年終是承受不了這寂靜的壓力，開口說道：“若那雷族族長并非壞人，你也要?dú)⒚?？?p> 姚重華長嘆一口氣道：“唉，我也不知道，若是我年輕時便會毫不猶豫的將之抹殺，可年紀(jì)愈大便愈失去了那殺伐果決的勇氣?！闭f完，渾身都透露出一股濃濃的滄桑之感。
一夜無話，待天破曉，又御空半日，終是到了這皮母地丘。
相傳這地丘乃女媧補(bǔ)天所用息壤所化，個中傳說早已難辨真假。
待二人停于地上，只見這地丘好似沙河一般，隱隱有流動之感。姚元年好奇的抓了一把，卻發(fā)現(xiàn)毫無沙石的顆粒感。
姚重華環(huán)顧四周，朗聲說道：“九州姚重華拜訪雷族，兌現(xiàn)百年之諾?！?p> 片刻后，只聽轟隆之聲不絕于耳，二人慢慢朝地底陷入。姚元年大驚，正待往上爬，卻被姚重華阻止，只見姚重華微微搖頭示意，小聲說道：“莫要驚慌，這是雷族入口?！?p> 姚元年這才慢慢穩(wěn)住心神，任這沙河吞噬，心下卻道：“這雷族仇家可不少哇，入口這等隱秘?！彪S后偷偷朝姚重華方向看了一眼，暗暗腹誹道：“這雷族好生無理，九州舊主駕到，也無一人迎接?！?p> 過得半晌，轟隆之聲漸止。姚元年只覺眼前一亮，定睛一看，好大一個石洞，石洞無門，只有上面掛幅巨匾，上書“雷族”，只是那個“族”字很是模糊，好似被人削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