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峰回
許老夫人目光沉沉,看了鄭春玉一陣,突然開口道:“翠玉,你既然昨天見了三丫頭,你且說說?!?p> 翠玉屈膝一禮,便抬起頭脆生生的道:“昨日三小姐穿著杏白上衫,芙蓉粉色的八幅百水長裙,梳的是結(jié)環(huán)髻,簪的是白玉蓮八蕊釵,白玉螺耳墜,金鑲玉臂釧……”
小姑娘聲音清脆悅?cè)?,一連串首飾名稱從她口中說出來,端的是琳瑯滿目,夏紅凝神聽了片刻,不由暗暗驚訝,這翠玉說的不打停頓,竟然是一個都沒錯,這正是小姐昨日的穿著。
朱氏在一旁聽著一個個首飾名稱,只覺得滿眼都是紅的,這么些個首飾,不是玉就是金鑲玉,純金純銀的都沒有一個,李氏雖然在滿府上下都不討喜,可實在架不住她有錢。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身上穿的戴的比她們這些正經(jīng)夫人還要好,就單翠玉數(shù)的這些就要不下兩百兩銀子,而且她再往裳華面上看去,見她今日穿戴和翠玉說的沒有幾個重樣的,不禁心里頭醋酸,恨不得上去把她這些都扒下來。
許老夫人倒是沒太注意這些,她雖然也有些眼紅李氏身后的財富,但畢竟翠玉說的這些都是小姑娘的首飾了,她并不貪戀,只目光冰冷的盯著鄭春玉。
鄭春玉本就慌亂,再被她這一看,身子一抖,打了個激靈,竟順著翠玉的話說道:“沒,沒錯,昨日三小姐,確,確實是穿戴的這些?!?p> 這話一出,聽松堂里看他的目光都不同了,這樣毫無技術(shù)含量的辯解簡直是向人昭告他在說謊。
許老夫人手在桌子上一拍,“砰”的一聲響嚇了眾人一跳,鄭春玉微微哆嗦了一下。
“夠了,你若再不說實話,我也不想再想追究這件事,就當你擅闖后宅,你就直接去見官吧?!?p> 鄭春玉腳底一軟,險些摔倒,再也維持不住表面的平靜了。
許嫣然同樣暗暗發(fā)急,若是真的見了官,一審問不就知道見面的那個人是她了嗎。
她心中惱恨鄭春玉不會辦事,只是見了個面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就鬧出這么多事來,又氣許裳華變了個人,要是以往,就算把這事推到她頭上,只要許老夫人態(tài)度上嚴厲一些,她也就不敢再說什么了。
許嫣然正惱著,站在朱氏身后的心腹丫鬟突然彎腰在她耳邊輕語了幾句,許嫣然一怔,隨后面上表情一變,聽了幾句后漸漸露出笑容來,勾起嘴角看向許裳華,眼角流露出胸有成竹的喜意。
那心腹丫頭見她有了主意,便又直起身,突然感受到來自對面的目光,她抬起頭看去,只見裳華神色淡淡的看著她,仿佛聽見了她剛才說的話似的,不禁心頭一凜,又低下頭去,端正的站著,像是從來沒有彎下腰一樣。
鄭春玉正六神無主著,許嫣然已經(jīng)抬起頭看向許老夫人:“祖母,昨日有人在梅林處看見許三了,正是末時的時候?!?p> 沒想到事情又有變化,許老夫人心頭不禁覺得有些疲憊,但看著高抬下巴,斗志昂揚的四孫女,還是順著她的意問道:“是誰?”
許嫣然一指朱氏身后的心腹丫頭,道:“是我母親身邊的尋云?!?p> 許老夫人目光移過去,尋云不緊不慢的走出來一步,道:“回老夫人,婢子昨日末時確實見到了三小姐,三小姐帶著夏紅還有一個婢子不認識的丫頭進了梅林。”
許嫣然昂首看著裳華,趾高氣揚道:“你還有什么話說?”
事情乍然又起變化,裳華卻是半點不著急,氣定神閑的道:“我什么時候說過我沒去梅林了?”
眾人都是一怔,仔細往前回想,好像裳華確實沒有說過她沒去過梅林。
可是,可是她還拉了許妍作證啊,又逼問了鄭春玉這么一陣子,她難道不是在解釋自己沒去過梅林嗎?
“你,你這可是承認了?”許嫣然沒料到她會這么配合,原本準備好的說辭此時都用不上了。
裳華神色平靜,瞥了她一眼:“我說我去過梅林,跟承認這件事有什么關(guān)系?”
兩句話把眾人都搞蒙了。
許老夫人沉著臉道:“三丫頭?!?p> 她這是把所有人當猴耍么!
裳華看向許老夫人:“本來不想把這件事捅出來的,畢竟有損姑娘家名聲?!?p> 許嫣然挑了挑眉,她剛剛不是還說不承認嗎,怎么又這么說了,前一句強詞奪理,下一句就承認,這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雖然不太明白裳華的說話邏輯,但只要她倒霉,她心里就舒服了。
朱氏也嘴角冷笑做壁上觀,唯有尋云微微皺了眉,認真的看著裳華。
裳華接著道:“可是四妹不僅不知悔改,還要反咬一口,事到如今,未免她以后一錯再錯,我也只好將此事完整的告訴祖母了?!?p> 耳朵聽到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樣,許嫣然不禁愣了,隨后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自己,頓時忍不住“蹭”的站了起來,惱道:“許三,你什么意思!”
裳華瞥了她一眼,不緊不慢的道:“出了事,這么多姐妹沒有一個人出聲,只有四妹一個上躥下跳的,不是心虛是什么。”
“你……”許嫣然厲聲就要罵出來,可裳華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也站起來,認真的對許老夫人道:“昨日早上來給祖母請安,因著出了一樁丑事,連累了府上,又勞祖母和伯母們費心,我心中很是過意不去。想著祖母一向喜愛梅花,只是天冷不便出來觀賞,便想去折兩枝梅花送給祖母觀賞,不想?yún)s撞見了四妹和這位公子在梅林里談事?!?p> 許嫣然一副見鬼的樣子看著她。
鄭春玉也倏地抬頭看去。
裳華繼續(xù)道:“四妹讓這位公子去調(diào)查什么事,這位公子便說涉及皇家不太好打聽,四妹便惱了,我的丫鬟在附近聽到這事,心知不能聽,便想離開,誰知弄出了動靜,驚動了二位,四妹便著急的離開了,只留下這位公子。”
“你胡說,你胡說!”許嫣然已經(jīng)急著大叫。
裳華回頭淡淡道:“三嬸的丫鬟說的是真,我的話便是胡說?怎么,四妹還要我描述一遍你當時的穿戴嗎?”